接下来的几日,他们几乎泡在了府城的各大书肆中,贪婪地吸收着知识。
街上各色美食香气诱人,但三人谨记考前忌胡乱吃喝,以免吃坏肠胃影响考试,只得强忍馋虫,相约考后再大快朵颐。
他们还去了闻名遐迩的夫子庙祈福。
庙内人头攒动,香火鼎盛,都是前来祈求功名的学子及其家人。
三人见人实在太多,只匆匆上了炷香便离开了。
回到小院,躁动的心渐渐沉淀下来,开始闭门静心读书。
虽知临时抱佛脚作用有限,但保持学习状态能让人心境平和,避免胡思乱想。
陈大勇也没闲着,跟着王金山在城里转悠,按照徐夫子之前给的清单,仔细采买考试所需物品。
许多县试用过的还能用,但笔墨纸张等消耗品需重新备齐。
陈大勇又硬塞了五两银子给王金山作为这些时日的食宿费用,刘父也同样坚持付了份钱。
王金山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心中对这两家人的朴实知礼更添好感。
就在府试日期日益临近之际,府城中的文会诗宴也陡然增多,仿佛一夜之间,所有风雅之士都冒了出来。
这日,陈耀祖竟也收到了一份装帧精美的请帖。
烫金帖子上写着,诚邀清丰县县试案首陈耀祖公子,于明日晚间赴“流芳苑”,参加由谭群桦公子发起的天元府学子文会,共襄盛举,以文会友。
“谭群桦?”陈耀祖看着落款,微微蹙眉。
他打听了一下,方才得知,这位谭公子来历不凡,竟是天元府通判谭大人的嫡子。通判乃一府副职,权势不小。
王富贵和刘文书得知后,却是兴奋不已。
“谭通判家的公子!耀祖兄,这可是大好机会啊!说不定能结识不少府城的才俊!”
王富贵跃跃欲试。
“是啊,陈兄,听闻这流芳苑是府城有名的园林,等闲人进不去呢!去见识见识也好。”
刘文书也一脸向往。
然而,陈耀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仔细翻看请帖,发现受邀者似乎颇有针对性——
帖子上虽未明言,但他稍作打听便知,此次文会,主要邀请的是本届天元府下属八县的县试案首!
在府试前夕,由府衙官员之子出面,召集所有案首…这真的是简单的“以文会友”吗?
不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再加上这个节骨眼,陈耀祖还是不想冒险。
更何况让陈耀祖心中警铃大作是。
科场之上,最忌结党营私、攀附权贵。
尤其是他们这些尚未取得功名的童生,更需谨言慎行,避嫌远疑。
这等敏感时刻,参加这等目标明确的聚会,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极易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祸端。
“富贵,文书兄,”陈耀祖神色凝重地放下请帖,“此次文会,我觉得我们还是不去为妙。”
“为何?”王富贵不解,“这可是难得的露脸机会啊!”
“正因为是‘露脸’机会,才更需谨慎。”
陈耀祖压低声音分析道,“府试在即,谭通判身为府试重要官员之一,其子此时大张旗鼓宴请八县案首,你们觉得,考官们乃至学政大人会如何想?
若有人在席间说了什么不当之言,或是出了什么纰漏,被有心人利用,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绝非简单的文会,恐是漩涡中心。”
王富贵和刘文书闻言,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后怕。
他们虽家境尚可,但于官场倾轧、科场险恶所知甚少,经陈耀祖一点拨,才觉出其中凶险。
“那…那我们该如何推辞?”刘文书迟疑道。
陈耀祖沉吟片刻,道:“就说我前日感染风寒,病体未愈,恐过了病气给诸位才俊,实在无法赴约,深感抱歉。”
这是一个最不易得罪人、也最难被驳斥的理由。
于是,陈耀祖“病倒”的消息很快便传了出去。
王富贵和刘文书自然也以“需照顾同窗”或“潜心备考”为由,婉拒了其他类似的邀约。
刘文书起初还觉得陈耀祖有些小题大做,错过了拓展人脉的机会。王富贵也暗自觉得可惜。
然而,事实很快证明了陈耀祖的先见之明。
文会过后两日,府城便传出一些令人心惊的消息:
那晚参加流芳苑文会的学子中,竟有数人出了事!
有的在归途“意外”跌落马车摔伤了手臂;
有的次日突发急症,上吐下泻,虚弱不堪;
甚至有一人的寓所莫名遭了贼,虽未丢失贵重物品,但笔墨书籍被翻得乱七八糟,更重要的是——他精心准备的读书笔记和几篇得意习作竟不翼而飞!
这些事看似互不关联,但发生的时间点如此巧合,不得不让人心生疑窦。
特别是,那出事的人基本上都是在那天文会上面表现尤为出色。出了不少风头的人。
消息传到小院,王富贵和刘文书听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耀…耀祖兄…”王富贵声音都有些发颤,后怕地抓住陈耀祖的胳膊,“幸亏…幸亏你没去!要不然…”
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那晚他们去了,此刻会是什么光景?
摔伤手臂还如何写字?腹泻虚脱还如何应试?
笔记被盗,心血白费,又该如何应对?
刘文书也是心有余悸,对着陈耀祖深深一揖:“陈兄慧眼,洞悉先机!文书…服了!若非陈兄坚持,我等恐已遭人暗算!”
他现在才明白,陈耀祖经常被夫子夸赞的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和谨慎,是何等可贵。
陈耀祖扶起刘文书,神色却无多少得意,反而更显凝重:
“看来这府试之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得多。这几日我们便安心待在院中,闭门读书,谁也不见,直至考试吧。”
经此一遭,王富贵和刘文书再无半点杂念,彻底收心,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备考中。
小院之内,只闻朗朗书声与纸笔摩擦的沙沙声,一派沉静向学之气。
而院墙之外,府试前的暗流,似乎愈发汹涌了。
陈耀祖目光透过窗沿,这觉得对方这是演都不演了。
这个节骨眼出了这样的事情,那位谭大公子真有这么蠢吗?
还是说,这背后有人在推波助澜,作为谭大公子以及对方的父亲估计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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