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黑暗与火光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林希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洞外的世界依旧被狂风暴雨主宰着,那永不停歇的呼啸声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林希紧紧抱着司夜宸,像抱着一块正在缓慢融化的浮冰。火堆是他们唯一的太阳,温暖的光芒照亮了他们身下的一小片天地,却也让洞穴深处的黑暗显得更加深邃和可怖。
林希的身体早已麻木,一半被篝火烤得暖洋洋,另一半却因为紧贴着司夜宸的身体而不断流失热量,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林希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冷是热。
林希的眼皮重得像挂了铅块,睡意如同一只温柔的手,不断地引诱她坠入黑暗。但林希不敢睡,她怕自己一闭上眼,这堆维系着他们生命的火就会熄灭。
林希更怕自己一闭上眼,怀里这个人的心跳就会永远停止。她只能强迫自己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跳动的火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数着燃料还能支撑多久。
林希的思绪在极度的疲惫中变得有些混乱。她看着怀里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火光在司夜宸的轮廓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那份平日里的凌厉和傲慢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近乎孩童般的脆弱。
这真的是那个高高在上,视所有人为蝼蚁的司夜宸吗?那个在原着中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男主角?现在,他却像个易碎的瓷器,生命脆弱得只系于林希的一念之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荒谬,太不真实了。
林希,一个只想安安稳稳当个路人甲,看着剧情走完然后回家的穿越者,现在却以这样一种堪称惊世骇俗的方式,与男主角的命运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那份沉重的负罪感依旧压在林希的心头。如果不是自己多管闲事,如果不是自己固执地要去寻找他,或许他就不会坠崖,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希怀里的身体忽然起了新的变化。他不再是那种因为寒冷而产生的剧烈颤抖,而是变成了一种更加细微、更加急促的哆嗦。
林希疑惑地伸出手,覆上司夜宸的额头。滚烫!那温度高得吓人,与他依旧冰冷的四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希的心猛地一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开始发烧了。
伤口感染,加上淋了这么久的雨,高烧是必然的结果。低温的危机刚刚缓解,致命的感染又接踵而至。
高烧会让人体脱水,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水!可是,这里哪里有水?
林希的大脑瞬间变得无比清醒,肾上腺素飙升,驱散了所有的睡意和疲惫。恐慌是一瞬间的事,但求生的本能立刻将其压了下去。
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林希冷静地扫视着整个山洞,目光一寸寸地掠过岩壁。干燥,除了靠近洞口的地面有些潮湿,整个山洞内部干燥得像个火炉。
林希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火堆的噼啪声,没有任何滴水的声音。结论很明确:洞内没有水源。
林希的目光立刻转向了那片风雨交加的洞口。雨还在下。
林希立刻在洞内搜寻,目光很快锁定在一片坠落时被砸断的、巨大的芭蕉叶上,它的叶面宽大,天然的凹槽是完美的集水器。
林希注意到洞口上方的崖壁,雨水正顺着岩石的纹路流淌,形成一道道细小的水幕。如果能将那些水引流过来……
她又找到一块边缘相对锋利的石片,它既可以用来刮取岩壁上的水,也可以用来修整芭蕉叶的形状。
计划制定完毕,她立刻行动。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时间去感受绝望。
林希将司夜宸安顿好,用半干的衣物裹紧他,然后拿着简陋的工具,毅然决然地爬向了洞口。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扑面而来,瞬间将林希淋了个通透,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哆嗦。
林希将身体的大半探出洞外,一只手死死抠住岩石的缝隙以稳住身形,另一只手则举起那片巨大的芭蕉叶,将它尽可能地贴近那道从崖壁上流下的水幕。
狂风的力量超乎想象,巨大的叶片在林希手中就像一面不受控制的帆,好几次都差点将她整个人带出洞外。
林希咬紧牙关,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手臂上,用尽全力与狂风抗衡。冰冷的雨水顺着崖壁流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芭蕉叶上,汇聚成一小股浑浊的水流,再缓缓地流向往林希用石片修整出的导流槽。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体力的过程。林希必须时刻保持身体的平衡,对抗着狂风,同时精确地调整叶片的角度,以接住每一滴珍贵的雨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希的手臂早已酸痛到麻木,浑身上下又没有一处是干的,牙齿在不受控制地打颤。
但林希看着叶片中央那汪慢慢积攒起来的、浑浊的救命之水,心中却是一片火热。
当林希积攒了大约一小捧水时,一阵格外猛烈的狂风袭来,她再也抓不住,整个人被向后推去,狼狈地摔回了山洞里。
手中的芭蕉叶也险些脱手,但林希死死护住了那捧水,一滴都没有洒。顾不上自己摔得生疼的后背,林希捧着这来之不易的胜利品,回到了火堆旁。
林希小心翼翼地将水静置,等待泥沙沉淀。然后,她撕下自己裙子上最干净的一角布料,充当滤网,将水过滤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它变得相对清澈。
做完这一切,林希才用手指蘸着那冰凉、珍贵的水,轻轻地、温柔地涂抹在司夜宸干裂的嘴唇上。
他似乎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这股甘霖,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舐着林希指尖的水珠。
看到他这个动作,林希紧绷了一晚上的心弦终于松动了些许,露出了一个疲惫却充满希望的微笑。
做完这一切,林希又用湿布,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滚烫的额头、脖颈和胸口,试图为他进行物理降温。
当黎明的微光终于穿透云层,照亮洞口时,林希再次探向司夜宸的额头,那骇人的高温,终于退去了大半。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林希虚脱般地瘫坐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司夜宸忽然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
他紧皱的眉头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了数下。然后,在林希的注视下,他那双紧闭了许久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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