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我的地盘,岂容你这外人撒野
车胄那句话,像一块巨石,轰然砸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足以倾覆舟船的惊涛骇浪。
城门内外,瞬间死寂。
风吹过城头的“刘”字大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方才还热闹鼎沸的人声,此刻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连一丝一毫的声响都发不出来。王二麻子和他身后那些屯田营的汉子们,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随即化为愕然,又从愕然转为铁青的愤怒。他们握着锄头扁担的手,不自觉地又紧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车胄用马鞭遥指着的守城校尉身上。
那校尉约莫三十出头,一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是刘备从平原一路带出来的老人,名叫李乾。他身上的甲胄远不如车胄的光鲜,边角处甚至还有几处修补过的痕迹,但他的腰杆,却挺得像一杆标枪。
被一名朝廷监军,当着全城军民的面指着鼻子呵斥,这无疑是奇耻大辱。李乾的脸颊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粗重的呼吸声在死寂中清晰可闻。他能感觉到,城楼上,城门后,无数双自己兄弟的眼睛正盯着他,那目光里有紧张,有愤怒,更有期盼。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屈辱与怒火,对着马背上那个不可一世的身影,沉声抱拳。
“启禀车将军。”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沉稳,一字一句,清晰地传遍了城门内外,“小沛城防,乃主公亲领之责。兵符交接,事关重大,末将职低位卑,不敢擅专。还请将军入城,与主公当面交接,末将自当遵从主公将令。”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他没有直接抗命,而是把皮球巧妙地踢回给了刘备。既表明了自己只听刘备号令的立场,又在程序上让车胄找不到任何立刻发作的把柄。
然而,车胄今天来,就不是来讲道理的。
他要的,就是立刻、马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夺走刘备的权力,狠狠地践踏他的尊严。李乾这番不卑不亢的言辞,在他听来,就是最直接的挑衅。
“放肆!”车胄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抖缰绳,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他“呛啷”一声,抽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李乾的咽喉,双目赤红,厉声咆哮:“本将军乃朝廷监军,奉天子之命行事!我的话,就是军令!你一个区区守门校尉,也敢违抗军令不成?你是想造反吗?!”
他身后的数百名曹军亲兵反应极快,几乎在车胄拔剑的同时,齐刷刷地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数百把刀剑出鞘的声音汇成一道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唰”的一下,像一道冰冷的闪电,撕裂了凝固的空气。森然的杀气,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席卷了整个城门。
“保护将军!”
“放箭!”
城楼之上,小沛的守军也不是吃素的。眼看对方拔刀,城墙上的弓箭手们瞬间弯弓搭箭,密密麻麻的箭头,在阳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芒,齐齐对准了下方的曹军。城门后的士兵们也举起了长矛,矛尖如林,与曹军的刀锋遥遥相对。
气氛,在这一瞬间,便已剑拔弩张,绷紧到了极致。一场血腥的火并,似乎只在一念之间。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张飞那压抑已久的怒火,终于如火山般爆发了。他豹眼圆睁,手中丈八蛇矛猛地一顿地,发出一声闷响,对着刘备嘶吼道:“大哥!还忍个什么!这狗贼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了!让俺老张去,一矛戳烂他的鸟头!”
他说着,便要催马向前。
“三弟,站住!”刘备厉声喝道,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车胄,脸色已是难看到了极点。
一旁的关羽,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他那双半眯的丹凤眼。那双眼睛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彻骨的冰寒。他一手勒住缰绳,另一只手,已经稳稳地按在了青龙偃月刀那长长的刀柄之上,整个人如同一尊即将开锋的杀神,沉默,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威慑。
我骑在马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凉了半截。
我知道,刘备被逼到了绝境。
打,就是公然袭杀朝廷命官,等于直接和曹操宣战,坐实了谋反的罪名。到时候曹操大军压境,师出有名,刚刚喘了口气的小沛,顷刻间便会化为齑粉。
不打,就得当着全城军民的面,交出兵符,任由车胄夺权。从此以后,他这个徐州使君,在小沛就将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傀儡,威信扫地,再无立足之本。
车胄这一手,太毒了。他根本不在乎会不会火并,甚至巴不得打起来。他就是要用这种最极端的方式,逼死刘备。
我看着刘备紧紧抿着的嘴唇,看着关羽按在刀柄上暴起的青筋,看着张飞那张憋得发紫的黑脸,心中第一次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在这样赤裸裸的暴力与权势面前,任何智谋,似乎都显得苍白可笑。
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刘备被逼上绝路,然后车胄这个疯子下一步就来炮制我,炮制甄姬和蔡文姬?
不,绝不能这样。
我这个只想躺平的咸鱼,已经被逼到悬崖边上了。再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电光火石之间,脑海里忽然闪过了那个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天籁之音】。
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胸中的郁结与紧张,似乎随着这口气被缓缓压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轻轻一夹马腹,催动座下的马儿,不急不缓地,向前走了几步。
我的位置,恰好挡在了刘备和车胄中间。
一个身无寸甲的文弱书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两拨剑拔弩张的军队之间。这个画面,显得如此诡异,又如此不合时宜。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车胄那双喷火的眼睛,都瞬间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姜令史,你……”刘备愕然出声。
我没有回头,只是对着车胄,微微拱了拱手。然后,我开口了。
“车将军。”
我的声音不大,甚至可以说得上温和,但在这死寂的、充满了金铁杀伐之气的城门口,却异常的清晰,像一缕清泉,毫无阻碍地流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将军远来是客,一路鞍马劳顿,主公早已在城中备下酒宴,为您接风洗尘。这兵符交接,乃是军政大事,何必急于一时,在这城门口,为了些许章程末节,与自家兄弟伤了和气呢?”
我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其实紧张得要死,手心全是冷汗。我只是将自己认为最能缓和气氛的话,用最平和的语气说了出来。
然而,我说出口的声音,连我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陌生。那声音清越、温润,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心里最柔软、最讲道理的地方。它没有指责,没有质问,只是在陈述一个最朴素不过的道理——来者是客,何必动刀动枪。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原本剑拔弩张、满脸杀气的曹军士兵,在听到我的话后,脸上的戾气竟不自觉地消散了些许。他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茫然,似乎觉得……这家伙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我们跟着将军来,是当官的,又不是来拼命的,犯不着为这点事就在城门口砍人吧?
城楼上的小沛守军,也同样如此。他们紧绷的弓弦,微微松懈了下来。那股同仇敌忾的怒火,像是被一场及时的春雨浇过,降了温。
就连已经处在爆发边缘的张飞,都愣了一下,他挠了挠头,那双环眼里的血色都退去不少,只是依旧不满地嘟囔着什么。
变化最明显的,是车胄。
他那满腔的怒火,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凉水,瞬间被浇熄了大半,只剩下“滋滋”作响的青烟。他愣愣地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满肚子的威吓和咆哮,此刻竟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啊,人家主公给你备好了接风宴,你这个当客人的,却在人家门口喊打喊杀,非要抢人家的钥匙。这传出去,像话吗?
他可以不给刘备面子,但他不能让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自己部下面前,表现得像一个蛮不讲理的粗鄙武夫。
我这番话,软中带硬,给了他一个台阶,也给了他一个警告。
车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精彩纷呈。他死死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他知道,他又被我摆了一道。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第二次,用几句轻飘飘的话,就化解了他的雷霆之威。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狠狠地将手中的剑,“哐”的一声插回了剑鞘。
“哼!既然刘使君如此盛情!”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了这句话,“那本将军,就给你这个面子!”
他调转马头,用马鞭指了指依旧僵在原地的李乾,又怨毒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小子,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便一言不发地策马,朝着缓缓打开的城门行去。
一场一触即发的流血冲突,就此消弭于无形。
刘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震惊、赞许,以及一丝更深层次的探究。关羽那一直紧握着刀柄的手,也终于松开了,他看着我的背影,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混杂着惊异的欣赏。
我却没有丝毫的轻松。
我能感觉到,车胄那如芒在背的目光,从我进入城门的那一刻起,就没有离开过我的后背。
我知道,城门口的交锋,只是一个开始。
我用“天籁之音”暂时扑灭了这把火,却也等于把所有的仇恨,都引到了自己身上。
接下来,在这座小沛城里,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来找回他丢掉的颜面。
一场真正的,你死我活的斗争,现在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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