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洞察人心】显威，识别既得利益者
赵长东最后一句话的尾音，像一把冰冷的铁锤，砸在红木会议桌上，余音在每个人的耳膜里嗡嗡作响。
“换个人来坐，困难就会少一点。”
这句话没有温度，却让会议室里骤然升高的气压瞬间凝固，空气冷得能拧出冰碴。
财政局王局长那张原本还算儒雅的脸，此刻血色尽褪，嘴唇微微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国土局长那壮硕的身躯僵在椅子上，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张副县长的脸上，那副维持了一整场的温和笑容，终于像劣质的石膏面具一样，寸寸龟裂。他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赵长东说完，便不再看任何人，径直站起身，推开椅子，在陈默的陪同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
他一走，那股压在所有人头顶的无形威压才稍稍散去。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终于，有人第一个站了起来，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一声刺耳的噪音。他像是被惊醒了一样，慌忙拿起自己的笔记本，一言不发，快步朝门口走去。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起身，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急匆匆地离开这个让他们如坐针毡的地方。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眼神交错时也立刻避开，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对方拖下水。
沈铭没有动。
他依旧坐在长桌的末端，静静地看着这出默剧。
他的目光，像一台冷静的摄像机，记录下每一个人离场时的微表情。
就在此时，他心中默念。
【洞察人心】。
一瞬间，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变得不同。
那些匆忙离去的身影，仿佛被剥去了伪装的外壳，一道道或明或暗的数据流，在他们头顶浮现、闪烁。
他首先看向那个第一个开口的财政局局长王建华。
【姓名：王建华】
【职位：县财政局局长】
【情绪状态：恐惧、愤怒、怨毒】
【核心利益诉求：维持财政评审环节的自由裁量权，通过与特定工程、咨询公司的“合作”，获取不低于项目总额3%的“咨询服务费”。】
【当前内心活动：“赵长东疯了！为了扶持一个小崽子，竟然要砸所有人的饭碗！姓沈的，你给我等着，方案到了我手里，我有一百种办法让它变成一纸空文！”】
沈铭的视线又转向了国土局那个黑壮的汉子。
【姓名：孙大海】
【职位：县国土资源局局长】
【情绪状态：暴躁、惊慌】
【核心利益诉求：掌控土地性质变更、容积率调整的审批权，与房地产开发商进行利益交换。】
【当前内心活动：“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小子是想让我以后喝西北风去？张县长今天怎么回事，居然没压住？不行，得赶紧找老张商量个对策，绝不能让这事儿干成了！”】
环保局长，工商局长，城建监察大队队长……
沈铭的目光一一扫过。
每一个人的头顶，都跳动着相似却又各有侧重的数据。他们的核心利益，无一例外，都与他们手中那份小小的审批权、监管权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一窗受理”，要夺走他们与企业直接接触的机会。
“流程公开”，要斩断他们利用信息不对称寻租的黑手。
“投诉专线”和“媒体公示”，更是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他们再也不敢肆意妄为。
沈铭终于明白，他要推行的这项改革，对于这些人来说，不是简单的业务调整，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他要砸掉的，是他们经营多年、赖以为生的“铁饭-碗”。
难怪他们会如此默契地抱团抵制。
就在这时，张副县长也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件笔挺的夹克，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经过沈铭身边时，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深深地看了沈铭一眼。
那目光很复杂，没有愤怒，也没有怨恨，反而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即将被巨浪吞噬的年轻人，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惋惜”。
沈铭毫不畏惧地迎着他的目光，同时，【洞察人心】的技能全力发动。
一道比之前所有人都要复杂得多的数据流，在张副县长的头顶缓缓展开。
【姓名：张敬源】
【职位：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
【情绪状态：极度不悦（已压制）、算计、轻蔑】
【核心利益诉求：维持并扩大由自己主导的、由各关键部门一把手组成的利益共同体。确保在清河县的权力格局中，拥有与县委书记分庭抗礼的实力，为下一步晋升市级领导积累资本。】
【当前内心活动：“赵长东，好一招借刀杀人。你想用这个愣头青来削弱我的基本盘？太天真了。改革是吧？好啊，我让你改。但怎么改，改成什么样，得由我说了算。这个沈铭，必须第一个出局。他就像一颗投入棋盘的石子，不把他清出去，这盘棋就没法下。得找个机会，让他犯个错，一个让他永不翻身的错。”】
看清最后那行字，沈铭的心底掠过一丝寒意。
原来如此。
张敬源的目的，根本不是阻止改革。
恰恰相反，他要利用这场改革。他要等自己这个“总设计师”在前面趟雷，把所有的硬骨头都啃下来，把所有的骂名都背上，然后，他再以一个“收拾残局者”和“最终完善者”的姿态出现，摘走所有的桃子。
而自己，就是那个注定要被牺牲的“刀”。
好一招“驱虎吞狼”，再来一招“雀占鸠巢”。
沈铭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抬起头，对着张敬源那“惋惜”的目光，露出了一个灿烂的、人畜无害的笑容。
张敬源的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沈铭会是这个反应。他深深地看了沈铭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了会议室。
空旷的会议室里，只剩下了沈铭一个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清晰的、由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织成的大网。
王建华、孙大海、环保局、工商局……这些人是网上的节点。
而张敬源，就是那只趴在网中央，操控着一切的蜘蛛。
他现在，终于看清了自己所有敌人的脸。
“笃、笃。”
门口传来两声轻轻的敲门声。
沈铭睁开眼，看到陈默正站在门口，对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主任，书记让你过去一下。”
还是那间书记办公室。
赵长东正站在那副巨大的清河县地图前，手里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走了？”他没有回头，声音有些飘忽。
“都走了。”沈铭回答。
“看到他们的脸了吗？”
“看到了。”
“怕吗？”赵长东终于转过身，将烟蒂在烟灰缸里摁灭，目光如炬地盯着沈铭。
沈铭没有立刻回答。
他想起了【洞察人心】看到的那些怨毒、算计和杀机。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摇了摇头：“报告书记，不怕。只是觉得，更有意思了。”
赵长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棋逢对手的快意和欣赏。
“有意思？好一个有意思！”他走到沈铭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你小子，对我的胃口！”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意也敛去了，神情重新变得严肃。
“你戳了马蜂窝，现在所有的马蜂都盯着你。我虽然给了你一周的时间，但他们不会坐以待毙。这一周，他们会用尽一切办法，在你的方案里找漏洞，在你的执行中下绊子。”
赵长东走到办公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录音笔，推到沈铭面前。
“这是今天会议的全程录音。你拿回去，好好听，好好想。谁是真心想办事，谁是阳奉阴违，谁是你的敌人，谁……又有可能是你的朋友。”
沈铭看着那支录音笔，心中了然。
这既是提醒，也是一份武器。
“我明白，谢谢书记。”他收起录音笔，准备告辞。
“去吧。”赵长东挥了挥手，“记住，你是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你有权调阅任何部门的任何资料。谁敢不配合，直接来找我。”
沈铭重重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县委大楼，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感觉自己像是刚刚从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中走出来，浑身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掏出手机，准备给孙镇长打个电话，通报一下情况。
就在这时，手机“嗡”地一声，震动了一下。
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沈铭皱了皱眉，点开了短信。
没有文字，只有一张图片。
图片拍的是一份文件，正是今天这场协调会的会议签到表。财政局、国土局、环保局、工商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赫然在列。
而在王建华、孙大海等几个抵触最激烈的局长的名字上，被人用红色的笔，画上了一个醒目的圆圈。
在图片的下方，紧跟着发来了第二条短信。
只有一句话。
“小心他们，也小心……张敬源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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