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舆论还在持续发酵。
然而,处于风暴眼的两位当事人,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
只有秦峪工作室回应了一句“只是朋友聚餐,多谢关心”。
纪槐序工作室没有动静。
这种冷处理的行为,像一盆冰水,试图浇熄所有沸腾的猜测。
但秦峪本人却被这盆冰水浇的热情高涨。
他太了解纪槐序了。
如果是以前的纪槐序,面对这种将他与“死对头”秦峪捆绑在一起的荒谬传闻,他绝对会冷着脸,用最尖锐、最不留情面的方式直接否认。
顺便附带一句对秦峪本人的嘲讽。
他向来不屑于解释,但对于厌恶的事情,他的界限清晰得如同刀锋。
可这次,他没有。
他只是沉默。
这种沉默,对于秦峪而言,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信号。
它不是在拒绝,而是在默许。
默许了外界的某种定义,默许了秦峪以一种更亲密的方式存在于他的公众形象里。
秦峪几乎能想象出纪槐序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脸上那副混杂着不耐与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情。
他大概在心里又给他记上了一笔“麻烦”的账,却终究没有亲手推开。
这个认知,让秦峪感觉心脏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酸软得一塌糊涂。
他明白,纪槐序正用一种极其别扭、极其隐晦的方式,向他表明他的态度。
这种回应,反而让秦峪生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没有趁机去追问或试探。
只是在深夜收工后,看着窗外寥落的星光,给纪槐序发了一条再平常不过的消息:
【夜里风大,关好窗户,早点睡。】
只字不提热搜,不提舆论,仿佛那些喧嚣从未存在。
纪槐序依旧没有回复。
但秦峪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了。
——
在纪槐序提到他落水的事情之后,秦峪便留了个心眼。
所以在宁婉的推波助澜下,他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关于纪槐序大学时代那场“意外”落水,似乎另有隐情。
消息来得太快,太巧。
像是精心计算过的。
秦峪的直觉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想借他的手,去揭开某个尘封的过往。
而这个人,秦峪也有了大概的眉目。
接下来的几天,秦峪一切如常,照常工作,偶尔还会给纪槐序发些无关痛痒的消息,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暗地里,他动用了更隐秘、更可靠的关系网,开始围绕纪槐序大学时期的那场意外进行深入调查。
他查得很小心,避免打草惊蛇,也避免让任何风声传到纪槐序那里。
直到一周后,秦峪的调查终于取得了一些实质性进展,初步勾勒出当年事件模糊的轮廓。
他觉得,是时候和这位推波助澜的好心人,好好谈一谈了。
——
见面地点定在了一家顶层的会员制咖啡厅,确保谈话的私密性。
宁婉到的时候,秦峪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
“宁小姐,请坐。”
秦峪做了个手势,没有多余的寒暄。
宁婉在他对面坐下,姿态依旧优雅,但细看之下,能发现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紧。
她看着秦峪,没有试图伪装,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你查到哪一步了?”
秦峪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抛出了自己的问题,声音低沉而清晰:
“你究竟要干什么?”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打破了表面平静的假象。
宁婉放在膝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
她迎上秦峪锐利如刀的目光,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愧疚与盘算。
她深吸一口气,放弃了周旋,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艰涩。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不想再继续背着愧疚这个枷锁了。”
她微微侧头,望向窗外城市的轮廓,
“你能查到的我就不跟你废话了,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宁婉眼神有些飘远,仿佛陷入了回忆。
“大学那会,我,还有…沈默。都算是槐序为数不多说得上话的朋友。
沈默他…我一直以为他是个温和内向的人,在音乐上也很有才华,虽然比起槐序的惊才绝艳,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灵性。
但他很努力,也很会照顾人。
槐序那个人,你知道的,看着冷,其实谁对他好,他心里都记着。
沈默会帮他占图书馆的座位,会在他练琴忘记饭点时,带一份饭给他,会在他因为身体不舒服蹙眉时,第一时间注意到……久而久之,槐序也就真的把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朋友。”
宁婉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杯壁,语气复杂。
“他是真的把沈默当朋友,虽然嘴上还是免不了毒舌,但如果是别人说沈墨半句不是,槐序绝对会第一个骂回去。
他甚至还把自己一些珍贵的乐谱笔记借给沈墨参考,那是连很多教授都想看的东西。
可谁能想到……”
宁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苦涩。
“那些看似友好的举动下,藏着的是日益扭曲的嫉妒。沈默他……太想追上槐序,太想证明自己了。”
她抬起头,看向秦峪,眼神里充满了懊悔。
“我无意中听到过沈墨对槐序的怨怼,听见他对别人说,纪槐序抢走了所有机会,抢走了导师的青睐,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光芒。
他说槐序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最大的嘲讽。
在槐序落水当天,我见过他。
那天晚上,我看到他失魂落魄、满眼慌乱地从后山跑下来,我拦住他,问他怎么回事。他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槐序因为溺水进了医院,几乎是九死一生。”
宁婉的声音艰涩,带着沉重的负罪感。
她闭了闭眼,仿佛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才能继续说出下面的话。
“那天晚上,沈默是跟着槐序去了后山的。
他看到了槐序去喂猫,后山周围没人……他当时,已经被那种求而不得、永远被压一头的嫉妒逼疯了。”
宁婉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带着压抑的一丝哭腔。
“湖水那么冷,槐序他……他本来身体就比一般人弱些,他拼了命地想游上来,可是沈默就站在岸上,看着他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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