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迅速擦掉,但声音里的哽咽却掩饰不住。
“他眼睁睁看着,直到槐序快要沉下去,才像是突然惊醒,慌不择路地跑了……他甚至,没有呼救。
我要是…在听见沈默那些怨怼的时告诉槐序,他会不会至少对沈默有些戒备,是不是就不会……”
宁婉再也控制不住,她低下头,小声啜泣着。
“这些……”秦峪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是怎么知道的?”
宁婉擦掉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一部分,是后来我几次试探沈默,他酒醉后情绪崩溃,断断续续说的。
另一部分……是槐序被救起来后,在医院昏迷发烧时,无意识重复过‘为什么推我’、‘沈默……救我……’之类的呓语。
只是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高烧糊涂了,加上受了惊吓,产生了幻觉……毕竟,沈默平时表现得那么……友善。”
她抬起头头,看向秦峪,眼中是清晰的痛苦和自责。
“我的沉默,某种程度上成了沈默的帮凶。
这件事压在我心里太久了,每次看到槐序,看到他因为那场意外变成后来那样,我…我也想做点什么……”
她哽了一下,没有说下去,那份沉重的愧疚感几乎弥漫在空气中。
秦峪久久没有说话。
宁婉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带着倒刺的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剐蹭,带来一阵阵窒息般的闷痛。
他没想到,在他出国之后,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一直以为纪槐序的落水,只是个单纯的意外。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纪槐序会如此抗拒别人的靠近,为什么会对信任二字如此吝啬。
因为曾经付出过的信任,被碾碎得如此彻底,如此残忍。
他忽然想到,十年前再次重逢时,他对纪槐序说的混账话。
想到之前夜晚的病房里,纪槐序的怒吼。
秦峪的手掌猛然攥紧,指甲几乎嵌入手心里。
他都做了些什么……
在纪槐序最脆弱的时候,他又在他千疮百孔的心上捅了一刀。
这个认知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秦峪心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懊悔、后怕、心疼、愤怒……无数种情绪像岩浆般在他胸腔里翻涌、冲撞。
“够了。”
秦峪的声音嘶哑,带着濒临崩溃的边缘感。
他深吸了几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暂时压下了胸腔里的灼痛。
“沈默现在在哪里?”
宁婉暂时止住了眼泪。
她似乎早有准备,从包里拿出来一份薄薄的文件袋,推到秦峪面前。
“这是我查到的他目前在国外的居住地址和化名。他这些年过的不是很好,好像还惹上了一些债务纠纷,但也一直没回国。”
宁婉勾起嘴角,语气带着些嘲讽。
“他宁愿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在异国他乡躲藏,也不敢回来面对……估计是心里有鬼,害怕槐序哪天会找他算账吧?都到这步田地了,他好像从来没想过,应该对槐序说一句道歉。”
“为什么你不自己动手?”
秦峪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宁婉,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判。
宁婉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我试过…但我目前没有这个能力。并且那件事之后,槐序疏远了所有和沈默有关系的人,包括我。
由我出面,他肯定会察觉到什么,我不想再进一步伤害他。”
秦峪沉默了片刻。
他伸出手,拿起那份单薄,却又重如泰山的文件袋。
“这件事,”
他看着宁婉,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从现在开始,与你无关。永远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槐序。”
说完,他没有在看宁婉一眼,只是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咖啡厅。
宁婉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叹了口气。
希望她告诉秦峪真相,是个正确的选择。
——
秦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咖啡厅的。
宁婉的话语,连同那些残酷的细节,像一场无声的海啸,在他脑内反复席卷。
他想见纪槐序一面。
这个念头疯狂的滋长,几乎要冲破他的理智。
车子猛然发动,汇入夜晚的车流之中。
再反应过来时,他的车已经停在了纪槐序楼下。
秦峪仰头,看着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那股冲动却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消散。
他闭上眼,额头重重的抵在方向盘上。
他不能去。
以纪槐序的骄傲,他绝不会愿意将自己最脆弱,最不堪的伤疤暴露于人前。
尤其是不愿暴露在曾伤害过他的自己面前。
他现在要是带着“我已经知道你的痛苦”的姿态前去,无异于另一种形式的施舍与践踏。
他有什么资格?
秦峪靠在椅背上,深深地、疲惫地喘了口气。
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他晦暗的脸。
点开与纪槐序的对话框,对话还停留在上一次他发出的消息。
纪槐序没有回复。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许久,最终,只是极其缓慢地敲下一行字:【最近天气反复,注意别感冒。】
他不能打草惊蛇,不能让纪槐序察觉到任何异样。
这件事,必须烂在他的肚子里,至少在纪槐序自己愿意提及之前,他必须装作一无所知。
秦峪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户,眼神复杂难辨。
他发动车子,悄无声息地驶离。
楼上,纪槐序刚结束一段长时间的编曲工作。
他起身去厨房倒水,站在窗边,无意中瞥见楼下那辆熟悉的车子停留片刻后又离开。
他微微蹙眉。
秦峪来了,为什么不上来?
他拿起手机,看到了那条新消息。
讨厌的家伙:【最近天气反复,注意别感冒。】
很平常的关心,和他之前发的那些一样。
或许只是路过?
纪槐序漫无目的的猜测。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没问出口,只是回复了一句:【嗯。】
可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掠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纪槐序没再深究,他把手机放回原位,重新拿起乐谱,将注意力再次拉回到工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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