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毁了她的一切,她放弃所有才走到现在。
那么,踩着他的尸骨向上爬,合情合理。
用他的命赔偿她再回不去的桃源,天经地义。
争来抢去的闹剧该落下帷幕了。
他们的争夺,从来都是权力和欲望的较量,以及对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的尊严的维护。
却将她冠上“红颜祸水”之名做掩护。
哪里是因为情爱?
世间的情爱岂是这般,充满了利益的权衡和高贵的施舍。
早该结束了!
郭妡掀开眼皮,迷蒙的眼寻找沈楷的脸,却无法聚焦。
她的无助、悲伤和崩溃,全都随着泪水一阵一阵涌出。
她紧紧揪着沈楷的衣襟,仿佛即将耗尽生命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
沈楷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需要他,需要他的安抚!
他拼命抱她,但实在虚弱,离地两尺就失去力气。
远处,奉皇后密令救赵王的贺兰仕晖目睹全程。
满天下皆知她爱裴玄止入骨,十七句情诗,句句断肠。
却在今日手起刀落,利落射杀她的情郎。
不说箭术如何,十几二十步,也就四五丈的距离,可以提升准头。
可她手都不曾抖就有问题。
开弓时,眼底甚至有跃动的光。
最后那个笑,沈楷瞧不见,贺兰仕晖的目力却不可能遗漏。
世上最毒,妇人心。
偏偏,她于镇北军有恩。
年前补给之事,高皇后说,是她的主意。
她究竟是怎样的人?
玩弄男人的妖姬?张狂弄权的奸佞?
或者,不拘小节的义士?
贺兰仕晖没有时间思考,他是来救人的,而不是来认识一个人的。
镇北军的将士入阵,与凤仪卫合成一股,武德殿形势一边倒。
南边内宫门也起了激战。
赵渊成为左监门卫内府亲军后,品级不变,仍旧是校尉,柴老七为监门直长之一。
手下的兵,内府外府参半。
特意没给贵族子弟,所以还算服管。
这会儿二十几个人在赵渊指挥下,为了南内宫门的控制权,打生打死。
崇安公主和左卫大将军高景卓已经率部往元宸殿。
他们需守住宫门,防止十六卫也有叛军,冒充救驾之师。
至于元宸殿,有人给开门,沈斐如入无人之境,径直闯入皇帝寝宫。
然而皇帝已不在寝宫。
中候申慕确定皇帝并未出殿。
一群人在偌大的元宸殿前后及两侧配殿疯狂寻找。
待发现皇帝在戴胜等几名内侍护卫下,躲在内侍住处时,崇安公主和高景卓都已杀到。
崇安公主的亲卫,全是贵族子弟充任,大多是起个壮声势的作用。
真拼杀起来,和北衙禁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当然其中不乏英才,但主要战力还是高景卓掌管的左卫内府亲军。
拼杀中,崇安公主朝罗闵使个眼色。
罗闵提刀出列,手起刀落斩杀中候申慕,直接杀人灭口。
保那小娘子视若亲妹的婢子。
宫里宫外亦有人清理申慕的居所和宅邸,保管留不下一点痕迹。
在反应如此迅速的救驾军的反击下。
六百余人,如被瓮中捉鳖。
围困长安的中州府兵,在一个多时辰顽强抵抗,顺带突围的攻势下,北面始终不能合围。
十六卫其他人不得入宫的,便四散各处城门。
将护城河的吊桥全部收起,据关固守。
并在城中巷战,歼灭入城的叛军。
高景卓活捉沈斐于元宸殿后内侍居所。
沈斐并无悔意,笑涕交织,满目恨意盯着皇帝。
“我不是他的陪衬!不是他的垫脚石!你不配为人父!”
自宫变发生起,皇帝似乎苍老许多,当真是被抽去了半身力气。
此时由戴胜搀扶着,七尺高的身躯瞧着有些佝偻。
他摇头,不停的摇头。
看着沈斐,眼眶泛红,他许多年不曾与沈斐如此近距离接触。
终于接近,却是子反父的时刻。
奇异的,他想不起别的,只有郭妡过于坦率的话,一遍一遍在他耳边回响。
弱者生野心!兄弟阋墙!互不相容!
如今何止这样啊,已是父子不睦,子欲弑父!
玩弄权术者,终将被权术吞噬。
“将宋王押入大吉殿严加看管!”皇帝痛心疾首。
按着猛烈搏动的心脏,流泪下令。
“左卫大将军高景卓检校十六卫领军大将军,调度十六卫戍卫长安。命贺兰仕晖为左羽林军将军,检校左龙武军将军,率两千骑突围,速去画州调集府兵驰援长安。崇安领亲卫入内廷清理叛军……”
一道道任命和调度下达。
皇帝手在抖。
内廷如何,武德殿如何,这一片混乱里,无从得知。
他颓然后退几步,老泪纵横,瞧着众人留下五百骑护他后,如云烟般散去。
崇安公主亦未曾回头看一眼。
只轻轻一叹,傻弟弟,皇帝与贵妃母子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还不曾明白么?
爱求不来,便无求就是。
如今,算她对不住他吧,生在皇家,从来如此。
她扯了下嘴角,打马而去。
长安城的攻防战持续了五日。
贺兰仕晖突围抵达画州,差不多就预示着胜负已定。
等他领两百骑冲入中州大都督帐那刻,叛军军心更是溃散得不成样子。
缴械者不杀,受蒙蔽者迷途知返,免死。
叛军投降。
三月十七日,康睿皇后冥诞,宫中祭祀继续,似此前的叛乱并未发生过。
皇帝亦照旧升朝,群臣皆涕泪纵横。
这一场叛乱里,受害的不止皇帝。
叛军与朝臣有旧怨的,江湖上的游侠为民除害的,在长安城横行无忌。
官员也没了好多个,却不妨碍行赏罚之事。
赏罚的圣旨次日拟定,门下省不敢耽误,直接签发。
武德殿里,郭妡每日除了处理公务就是发呆。
沈楷看着又是气,又没法发火,只能叹气。
不就是死了个逆贼么,不就是亲手杀了个逆贼么,至于天天魂不守舍?
可他当真拿她没法子。
打不得骂不得,惊不得吓不得,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万全就出主意,他身体好的差不多,可以带她出去打猎散心。
结果一提打猎两个字,她似想起那日握在手中的弓箭。
眼底轻颤,两唇抿得死紧,一副要碎的模样。
沈楷深吸口气,直踹了万全一脚。
行,不打猎就不打,游湖、踏青、赏花都行。
三月海棠花开,他庄子上一片粉云,女子应当喜欢。
强行将人拉起来,刚出殿门,皇帝的圣旨就到了。
这道圣旨有意思的很,郭妡听得差点演不下去。
强忍着才没笑出声。
皇帝道,赵王府不可无主母,皇家不能没有长媳,所以择画州都督第七孙女为赵王妃,待良辰吉日成婚。
郭妡诛逆贼、护皇嗣有功,为人大忠大义,为大弘尽心竭力,深得帝后信重。令拜皇后为母,赐义宁县主爵,一应礼遇同亲王之女。
郭妡听到沈楷呼吸渐渐急促,猛地抓住她的小臂寻求支撑,大手瞬间收得死紧。
她都不敢看沈楷的脸色,怕真忍不住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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