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朝中都在清算和领赏谢恩。
新的中州大都督还未定下,贺兰仕晖检校中州大都督是虚职,皇帝就令沈楷暂领。
并命贺兰仕晖以虚衔做实事,带人前往中州,整饬中州府兵。
西蠕人收到长安宫变的消息,刚想趁乱给茹仑王子报仇,结果长安都已恢复正常秩序。
镇北军大将军、襄阳侯贺兰时朗,连夜奏表感谢皇恩浩荡。
并附家书,叮嘱贺兰仕晖忠君报国,一切以国都稳定为第一要务,不必惦记北境战事。
因一系列变故不得不推迟的春闱也紧锣密鼓安排。
报考科举的女子,毫无意外被拒。
因为她没有生徒和乡贡的身份。
太祖和太宗完善科举制度时,考生并没有这项硬性要求。
当时但凡读书人都能报考,也有女子报考,虽未得官,却得封诰命。
后来发现考生来源太乱,高宗才定了这项规矩,但偶有破例。
如今却是焊死了条件,不是就不行,哪怕是男的。
可国子监和乡学哪里会收女学生?
崇安长公主得知此事,奏请皇帝开立昭德馆。
专门培养内廷女官、教习女子庶务,让女子也有更多出路。
原本她想让女子以此获得科举考试资格。
郭妡告诉她时机未到。
皇帝观前朝后妃临朝称制,架空新帝,外戚横行的祸事。
以及本朝几次后妃相争,导致半朝覆灭的悲剧,对所谓女祸严防死守。
这才他是从前打压公主的最深层原因。
别说妻妾,他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相信。
所以,这十几年皇后稳若泰山,贵妃不得转正。
是制衡,说到底都是制衡。
再爱贵妃,也防着呢。
郭妡弄明白这个心理后,当即阻止崇安长公主。
叫她不要试图用昭德馆去冲击国子监和各地乡学所代表的,男子书生的权益。
现在无谓和他们起冲突,更无谓让皇帝忌惮。
自己退一步,以培养女官和教习技艺的名义办学,再徐徐图之才是上策。
皇帝果然批示可行。
昭德馆就立在崇安长公主府邸对面,命工部和将作监建造。
至于宫中,第二批宫人相亲会,开始筹备进行。
此时皇帝彻底病倒了。
本就风寒未愈,加上生死攸关的惊吓,和因父子反目而痛彻心扉的激烈情绪冲击,一时之间没抗住,引发心疾和头风,疼得下不来床,不得不令赵王监国。
沈楷临朝第二日,有拍马屁的官员奏表。
今年开年动乱,导致亲耕礼和亲蚕礼都未举办,长安周边百姓需要一颗定心丸,如今三月即将结束,应将此事尽早提上日程。
这时代,帝后亲耕和亲蚕都不是每年必须举办的。
可大臣们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受宫变影响,长安附近许多百姓耽误耕作。
中州和画州府兵的田地状况更不好。
毕竟中州府兵忙着造反,画州府兵忙着平叛。
两都督府下,府兵闲时耕作的良田里,这会儿地都还没犁呢。
帝后此时举行亲耕亲蚕典礼,确实有很好的鼓舞意义。
但这事落到实处也难。
皇帝病得起不来,却不愿赵王代之。
不知是不是发觉自己病中无力掌控朝堂,皇帝又开始患得患失。
刚从宋王谋反一事里汲取一点教训,转头就别扭起来。
“长安百废待兴,处处都要用钱,处处都要用人。此时亲耕亲蚕,百官命妇随行,一来耗费巨大,二来耽误有司处理政务,今年就不办此仪了。”
皇帝靠着凭几坐起身,揉着额头拒绝。
沈楷瞧他眉宇间似有不耐,难得沉得住气,压下心底猜测,低头应了。
黎明曙光来临前,不宜为了这些事,使皇帝不高兴。
皇帝见他不啰嗦,眉间褶皱才舒展一点,瞥一眼道:“不过,今年需派少府监、司农寺等去中州画州等地督促农桑。
尤其两地府兵,缺农具的补农具,缺粮种的配发粮种,务必安然度过这一季。”
这事有道理,沈楷没多说。
父子俩又有一句没一句说了几件事,在沈楷离开前,皇帝叫住他。
“朕记得皇后说过,义宁县主曾言,改良庄稼的基础是先发现不同种类,趁此机会,叫她领少府监去收集。”
沈楷抬眼,实在猜不透皇帝在想什么。
“内侍省仅剩这一位掖庭令,她若出京,掖庭局该如何?第二批宫人与将士相看也在进行……”
皇帝又瞥他,直接打断,“再叫六局二十四司协理就是。”
沈楷并不愿意,好不容易将人哄得开朗一点,这就派出去。
春耕一两个月在外奔波,回来心都野了。
他这阵子岂不白费?
还待再劝,皇帝一手按着脑袋,一手捶胸口,直嚎痛。
沈楷慌忙上前帮他揉按缓解症状。
到底是亲父子,皇帝缓过这口气,拍拍沈楷的手背。
语重心长,“阿爹也是为你好,你先叫她出京便知道了。”
“?”沈楷挑眉,将信将疑。
却到出宫时也没想明白,把郭妡弄出长安,究竟哪里对他好。
而此时,郭妡正陪何滢乔装改扮在宫外看戏。
荆州都督在京城的宅邸被查抄,大公子申慕的妻妾儿女,全被司农寺押走造册,再交予掖庭局分配去处。
郭妡笑:“她们,你要如何?”
申慕在宫变当日已身首异处。
皇帝身边出了这等逆贼,万分震怒,下令将尸身大卸八块再丢去乱葬岗。
唯余当初用药堕胎不成,强行用棍棒击落何滢腹中孩子的主母,以及那时落井下石的姬妾们。
世事从来难料,而今这些人已是阶下囚。
曾经凄苦悲惨,被欺压得不成人样的人,已位列九品女官。
攻守易形,掖庭局掌控着没入罪奴籍女子的命运。
隔着很远的距离,何滢盯着那些被绑着双手,从府中成串牵出来的仇人。
有的哭天喊地,有的跪地求饶,却生生被拖了好远。
这副模样,想来比当初的她还要丑一些。
她弯唇,“如今我已知道那孩子并不可惜,它没降生在这世上是它的福气。但却不代表,那时的我不可怜。”
谁说不是呢。
幸好此刻,作恶者,已有恶报。
就像裴氏一族,夫妻反目,父子相残,谋逆族诛,就连外嫁女也不能幸免,消亡得如此轰轰烈烈。
若当初好好做人,不以强权欺压百姓,岂会有这等祸事。
郭妡亦勾起唇角,面露一抹冰冷嗤笑。
既然难以忘怀,那就狠狠报复吧。
出京前一日,沈闻和郑青桐的婚事,在他们自家操办下快速进行。
这回,大内不管了。
私通苟合被人撞见不得不成婚,大内操办的话,皇帝觉得丢不起人。
郑贵妃更是气得一件赏赐都没给。
瞧吧,她的眼光多毒辣,如今贺兰仕晖都不需要和嫡兄争,自己就挣了个爵位。
偏自家那不争气的,当真不争气!
就连沈楷也没去观礼。
往常,他外祖家的表兄妹成婚,他都去捧场。
毕竟山阴侯府几代无英才,门庭不显,连爵位都是郑贵妃得封贵妃后,才从伯爵提至侯爵,那就很需要身为亲王的外孙抬举。
这回,他真没心情。
沈斐彻底归于平静,也被监禁在外,但这是用沈楷两条臂膀换的。
侍中和信王,一个掌门下省,行宰相权。
一个掌户部,握着皇朝钱袋子,如今都换了人。
眼下瞧着他再无敌手,可这两个机要部门,都是一心只听皇帝命令的纯臣上位。
他苦心经营多年后,回首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且他才从兄妹名分里缓过来,郭妡却马上要随司农寺远行。
在长安,他那般形单影只。
他能高高兴兴参加别人的婚礼才怪!
只是他没想到,皇帝更馊的主意,还在后头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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