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竹舍内,余多却毫无睡意。
刘正风带来的信息太过震撼,“归墟”、“种子”、“上古秘辛”这些词语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在他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被动地等待安排,必须主动去了解这一切,才能在这即将到来的风暴中掌握一丝主动权。
青霖送他来衡山,绝不仅仅是寻求庇护那么简单。莫大先生讳莫如深,刘正风又即将退出江湖……衡山派内部,似乎也并非铁板一块。
那“金盆洗手”大会,隐隐透着不寻常的气息。
他看了一眼隔壁已然熟睡的伊晨,轻轻带上房门,身形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竹林夜色之中。
他要去一个地方——衡山派的藏经阁。
任何一个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其藏经阁中必然收藏着无数典籍,其中或许就包含着关于历史秘辛、地理异志、乃至上古传说的只言片语。他需要寻找任何可能与“归墟”、“种子”相关的线索。
凭借超凡的灵觉和精妙的身法,余多轻易避开了几波巡夜弟子,按照白日隐约记下的路径,向着位于衡山派建筑群后方的藏经阁摸去。
衡山派的藏经阁是一座三层的古朴木楼,飞檐斗拱,沐浴在清冷月光下,显得肃穆而神秘。阁外并无重兵把守,只有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似在打盹,身旁放着一个酒葫芦。
余多收敛全部气息,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阁楼侧面,避开正门,从二楼一扇未关严的透气窗滑了进去。
阁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特有的味道。月光透过窗棂,勉强照亮一排排高耸至顶的书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类典籍,分门别类,浩如烟海。
余多心中微沉,如此多的藏书,从何找起?
他静立片刻,调整呼吸,将灵觉放大到极致,细细感知。玄冥真气与幽泉晶石带来的特殊感应,让他对能量和气息的流动异常敏锐。他尝试着去捕捉那些可能蕴含着古老、奇异气息的卷轴或古籍。
忽然,他心念微动,感觉到在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书架底层,似乎散发着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其他书籍的沧桑波动。
他悄步走近,那是一个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地理志异、风物游记的书架。他俯下身,拨开几本厚厚的《九州山水志》、《南疆异物志》,在最底层角落,摸到了一个以某种暗沉金属包裹边角的古老卷轴。
卷轴入手冰凉,材质非纸非帛,异常坚韧,上面用一种古老的篆文书写着几个大字——《溟海归墟述异志》!
找到了!
余多心中一动,正欲仔细翻阅。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与风声无异的脚步声!不止一人!正朝着楼梯方向而来!
余多立刻吹熄手中刚刚取出的火折子,将卷轴迅速揣入怀中,身形一缩,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藏身于旁边一个书架的阴影最深之处,同时运转玄冥真气,将自身气息体温降至与环境无异,仿佛一块没有生命的岩石。
吱呀——
老旧的木制楼梯发出轻微的声响。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走了上来。走在前面的,赫然是日间见过的那位“金眼雕”鲁连荣!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个身穿黑衣、面容隐藏在兜帽阴影中、气息阴冷如毒蛇的男人!此人绝非衡山派弟子!
鲁连荣举止鬼祟,目光警惕地四处扫视,压低声音对那黑衣人道:“……东西就在这一层的‘甲柒’区域,是掌门师兄多年前亲自封存的一批关于海外秘闻的孤本……您要的关于‘那个地方’的记载,可能就在其中……”
那黑衣人声音嘶哑低沉,如同砂纸摩擦:“快点找!莫大那老狐狸看似不问世事,实则精明得很,此地不宜久留!左掌门需要确切的坐标和启动‘钥匙’的更多信息!”
左掌门!嵩山派左冷禅!他们果然已经将触手伸到了衡山派内部!而且目标直指“归墟”!
余多心中凛然,屏息凝神,继续倾听。
鲁连荣显然对这里颇为熟悉,很快找到了所谓的“甲柒”区域,在一排书架后摸索片刻,竟打开了一个隐藏的暗格,从中取出了几卷颜色古旧的皮卷。
“应该就是这些了。”鲁连荣将皮卷递给黑衣人,“这是当年……嗯,那位‘叛徒’从门内带出,又被掌门师兄追回的部分残卷,据说涉及‘归墟’的入口变迁和……某种‘祭仪’……”
叛徒?是在说青霖吗?余多心中一动。
黑衣人接过皮卷,快速翻阅了几下,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将其收起:“很好!鲁师侄,你做得很好!左掌门不会忘了你的功劳,待他日大事已成,这衡山派掌门之位……”
话音未落,黑衣人猛地转头,兜帽下两点寒光射向余多藏身的书架方向,厉声道:“谁在那里?!出来!”
被发现了?!余多心中一紧,正待暴起发难。
却见那黑衣人并未看向他,而是抬手一道乌光射向他对面另一个书架的顶端!
嘭!
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短促的惊呼!
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从书架顶端狼狈地跌落下来,手中似乎还抓着几卷刚刚偷到的书籍!
竟然还有第三个人藏在阁内!看其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那黑衣女子反应极快,落地瞬间便弹身而起,如同灵雀般扑向最近的窗户,意图逃走!
“抓住她!”鲁连荣又惊又怒,拔剑欲追。
那黑衣人却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闪,后发先至,瞬间挡在了窗前,五指如钩,带着腥风抓向那黑衣女子的面门!指风凌厉狠毒,竟是要下杀手!
黑衣女子似乎武功不及,仓促间挥掌格挡。
啪!
双掌交击,黑衣女子闷哼一声,显然吃了亏,被震得倒飞回来,脸上蒙面的黑巾也被掌风扫落!
月光下,露出一张带着几分稚气、却眉目如画、此刻充满惊惶的少女脸庞!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绝非衡山派弟子!
“是你?!曲非烟?!你怎么会在这里?!”鲁连荣失声惊呼,显然认得这少女。
那名为曲非烟的少女趁势一个翻滚,躲开鲁连荣刺来的长剑,娇声骂道:“鲁连荣!你这吃里扒外的叛徒!竟敢勾结嵩山派的恶贼,偷取本派秘典!我定要告诉爷爷和刘公公!”
她话音未落,那黑衣人眼中杀机大盛:“小丫头,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身形再动,速度更快,五指直取曲非烟咽喉要害!这一次,威力更胜之前!
鲁连荣也脸色狰狞,挺剑从另一侧刺向曲非烟,竟是打算杀人灭口!
曲非烟吓得花容失色,眼看无法躲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旁爆发!
嗤嗤嗤!
数枚散发着极致寒气的玄冥冰针,如同黑夜中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射向黑衣人和鲁连荣的周身要害!角度刁钻,劲力阴狠!
与此同时,一道青影如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把揽住惊魂未定的曲非烟的腰肢,在她耳边低喝一声:“走!”
话音未落,余多已带着曲非烟,如同炮弹般撞向另一侧的窗户!
“什么人?!”
“拦住他!”
黑衣人和鲁连荣又惊又怒,挥掌震碎冰针,却被那精纯凛冽的寒气阻了一阻,就这么一刹那的耽搁,余多已然抱着曲非烟撞破木窗,落在了藏经阁外的空地之上!
“哪里走!”黑衣人和鲁连荣怒吼着从窗口跃出,紧追不舍。
余多落地毫不停留,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向着后山竹林方向疾驰!他必须尽快赶回静竹轩,否则一旦身份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怀中的曲非烟似乎吓傻了,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一双大眼睛却好奇地打量着余多蒙着面的侧脸。
身后,黑衣人和鲁连荣的追击声和呼喝声越来越近,更远处,已被惊动的衡山派巡夜弟子们也正闻声赶来!
火光乍现,人声鼎沸!
平静的衡山之夜,被彻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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