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艳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愤怒:“结果领导看我一个女人,年纪又大了,经常欺负我……我就辞职了……结果离职的时候,他们不给我发工资!明明入职前说好的,实习期每天都有工资!我辛辛苦苦干了快十天,他们现在翻脸不认账!我去找他们理论,他们……他们就把我赶出来了……” 她终究还是隐去了李秃子那令人作呕的骚扰和威胁,在她心里,刘家宁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这些肮脏的事情,不该污了他的耳朵。
尽管从刘子琨发来的邮件里,知道吕艳的情况,但是听吕艳讲完后,他还是很生气。
刘家宁清晰地看到,在讲述这些遭遇时,吕艳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是一种被生活反复捶打后的应激反应。
她眼底深处,除了悲伤和愤怒,还有一丝深藏的恐惧——对未来的恐惧,对儿子不争气的恐惧,对独自面对这冰冷世界的恐惧。
多年的感情错付,换来前夫的背叛和抛弃;以为离婚能解脱,却迎来前夫锒铛入狱的噩耗;唯一的儿子不仅不成器,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鼓起勇气踏入社会,却遭遇职场霸凌和欺骗……
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地套在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美妇人身上,让她喘不过气。
刘家宁甚至能捕捉到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那种被逼到绝境后才会出现的、灰暗的念头。
“吕阿姨,” 刘家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信服的沉稳力量,“这钱,我来帮您要吧。”
“啊?” 吕艳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刘家宁,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下意识地摇头,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和一丝保护欲:“你帮阿姨要?别……别开玩笑了,刘家宁。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掺和了。没用的……阿姨把能打的举报电话都打过了,劳动局、市长热线……都没用。他们公司……好像有点背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充满了无力感,“阿姨现在……就是个没人喜欢的扫把星……你……你离阿姨远一点吧,别沾上晦气……”
在吕艳的认知里,刘家宁只是一个刚高中毕业的孩子。
他或许善良,或许正直,但面对宏远公司这种明显耍无赖、甚至可能有点“背景”的单位,他能做什么?冲进去理论?只会被保安像丢垃圾一样丢出来,甚至可能挨打。
报警?她试过了,警察来了也只是调解,对方一句“按合同办事”就把她打发了。她不想连累这个看起来干净又热心的少年。
更何况,自从离婚,特别是前夫出事、儿子暴露本性后,她内心深处充满了强烈的自我否定。
前夫张旦森长期的精神打压(pUA)早已在她心里种下了“你一无是处”、“你离开我就活不下去”的毒刺。李秃子的骚扰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待价而沽的货物。儿子的态度更是雪上加霜。
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一个被命运抛弃的、只会带来厄运的扫把星。这种深入骨髓的自卑和绝望,让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任何靠近的善意,尤其是来自一个“孩子”的善意。
“吕阿姨,” 刘家宁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退缩,反而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她盈满泪水的眼睛,语气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自信,“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您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指了指旁边写字楼投下的一片阴凉地:“我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休息一下。再继续站在这里,您真的要中暑了。身体要紧。”
刘家宁的话语和眼神,仿佛带着一种奇特的魔力。那是一种经历过风浪、掌控过全局的从容和笃定,与他年轻的外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吕艳看着他深邃平静的眼眸,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声音,心中那堵厚厚的、名为绝望和自卑的冰墙,似乎被凿开了一道细微的裂缝。一种莫名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信任感,竟然悄然滋生。
而且,她确实太难受了。烈日灼烤,胸口被勒得生疼,汗水浸湿了内衣,黏腻不堪,腿上丝袜的破口处摩擦着皮肤,又痒又痛。头也有些发晕。再站下去,她可能真的会晕倒在这里。
“……好。” 鬼使神差地,吕艳轻轻点了点头,声音细弱。
刘家宁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侧身引路:“这边,阿姨小心脚下。”
吕艳低着头,有些步履蹒跚地跟着刘家宁,走向那片难得的阴凉。她努力挺直着背脊,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但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略显凌乱的步伐,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脆弱和身体的不适。
刘家宁走在吕艳身侧稍前一点的位置,既能引领方向,又不会给她带来压迫感。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再次落在了吕艳的侧脸上。
阳光透过高楼间的缝隙,斑驳地洒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扇形的阴影,挺翘的鼻梁,紧抿的、带着一丝倔强弧度的唇……
即使是在如此狼狈的境地下,即使泪痕未干,那份由内而外散发的、融合了冷艳与脆弱、成熟风韵与少女般无助的复杂美感,依然强烈得令人窒息。
尤其是那双被肉色丝袜紧紧包裹的玉腿,并拢微斜地放在台阶上,丝袜的细腻光泽勾勒出小腿匀称纤长的完美曲线,脚踝精致玲珑,一双黑色浅口低跟鞋更衬得脚背白皙,足弓弧度优美。
尽管那道抽丝破损处依旧碍眼,却奇异地增添了一种被凌虐般的、想要让人呵护的脆弱美感。
刘家宁心中再次感叹:“张浩天啊张浩天,你真是投胎技术一流,却把一手王炸打成了烂牌。你不好好珍惜,那就别怪我让你成为‘田文镜’了。”
他收敛心神,开始思考如何漂亮地帮吕艳解决眼前的麻烦,同时,也能让自己顺理成章地介入她的生活,在她最脆弱的时候,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阿姨,您把具体情况再跟我详细说说,比如入职日期、约定的工资、工作了几天、是哪位领导说不给工资的?”刘家宁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一副认真专业的模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嘛。”
吕艳看着少年认真的侧脸,看着他手机屏幕上冷白的光,恍惚间,竟然真的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
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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