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喧嚣得如同集市般的广场,刀疤脸引着白辰与阿清来到后方那座最为气派的大殿前。殿门上方悬挂着金匾,上书“白仙殿”三个大字,字迹浮夸,透着股暴发户的俗艳。殿门两侧守卫着八名气息明显强于外面弟子的白衣人,眼神锐利,太阳穴高高鼓起,显然都是练家子,甚至可能摸到了先天境界的门槛。
“在此等候!容我进去通禀宗主!”刀疤脸恶狠狠地瞪了两人一眼,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小跑着进入殿内。
不多时,殿内传来一阵略显浮夸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身着绣满金线云纹白色道袍、头戴莲花冠、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须的中年人,在刀疤脸和几名心腹弟子的簇拥下,迈着方步走了出来。他目光扫过白辰和阿清,尤其在阿清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淫邪,随即端起架子,用刻意拉长的腔调问道:
“便是尔等,打伤我宗门弟子,还要见本宗主?”
此人,便是那冒牌的“白辰宗主”了。他修为不高,约莫在筑基初期徘徊,而且根基虚浮,显然是靠丹药硬堆上来的。但这副派头,倒是学得十足。
阿清见到正主,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上前一步,怒斥道:“呸!你个冒牌货!也敢自称白辰前辈?我乃白辰前辈故人之女,特来探望,你为何扣押我贺礼,还派人追杀于我?”
假白辰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立刻镇定下来,捋着胡须,冷笑道:“黄毛丫头,信口雌黄!本宗主游历世间,结交的都是高人雅士,岂会认得你这等乡野村姑之父?分明是你看我白仙宗兴旺,心生嫉妒,前来讹诈滋事!还敢打伤我门下弟子,罪加一等!”
他一番颠倒黑白,说得义正辞严,周围不明真相的弟子和一些跟进来想看热闹的信徒纷纷点头,对着阿清指指点点。
阿清气结,正要反驳,白辰却轻轻拉了她一下,递给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他上前一步,对着假白辰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奇异的穿透力:“宗主息怒。我兄妹二人远道而来,并非生事。只是我这位妹子,自幼体弱,时有癔症发作,自称能与上界仙神沟通。方才她突然感应到,此地方位特殊,似有仙缘降临,故而情绪激动。惊扰之处,还望海涵。”
白辰这话一出,不仅假白辰愣住了,连阿清也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白二哥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辰却不理会,继续对假白辰道:“听闻宗主乃得道高人,神通广大,想必也能感应天地之气。不如让我这妹子在此地静心感应片刻,若真有仙神旨意,于贵宗亦是祥瑞,宗主以为如何?”
假白辰被白辰这番不着边际的话搞得有点懵,但“仙缘”、“祥瑞”这些词却搔到了他的痒处。他这宗门全靠装神弄鬼维持,若真能弄出点“神迹”来,岂不是更能唬人?他狐疑地看了看阿清,又看了看气定神闲的白辰,心想反正人在自己地盘上,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便故作高深地点头道:
“嗯……本宗主确实感应到此地灵气盎然。既然你这妹子有这等异能,便让她试试也无妨。若能沟通上界,亦是功德一件。”
阿清虽然不明白白辰的意图,但见他眼神笃定,便也定了定神,努力配合。她学着庙里神婆的样子,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口中发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呓语。
周围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广场上的喧嚣似乎也传不到这大殿前了。
突然,阿清猛地睁开眼睛,瞳孔似乎都放大了一些,用一种空灵而悠远的声调高声说道:“吾乃九天玄女座下侍香童子!今奉法旨,降临凡尘!”
这一嗓子,把假白辰和他的弟子们都吓了一跳。信徒们更是哗然,纷纷跪倒在地,口称“仙使”。
假白辰定了定神,强作镇定,拱手道:“不知仙使降临,有何法旨?”
阿清(侍香童子)伸手指向假白辰,声音威严:“台下修士,你可知罪?”
假白辰心里一咯噔,硬着头皮道:“仙使何出此言?贫道在此开宗立派,广积功德,何罪之有?”
阿清按照之前与白辰眼神交流中领会的意思,继续演道:“哼!你之本尊,白辰道人,乃吾师弟!他在上界勤修功德,命你在此代掌道统,积攒香火,你却阳奉阴违,贪恋凡尘富贵,纵容门下欺压良善,败坏仙门清誉!该当何罪?”
假白辰一听,先是吓了一跳,随即心中窃喜!这“仙使”竟然说白辰是她师弟?还承认了自己是白辰在下界的代言人?这简直是天降助攻啊!他连忙顺杆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演技爆发,涕泪横流:“仙使明鉴!凡间不同于仙境,人间疾苦无数,我也是为了解忧排难造福众生才如此行事,还请仙使明查!”
他这番表演,看得白辰差点没笑出声。阿清也是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继续板着脸,喝道:“念你初犯,尚有悔改之心!本仙使奉玄女娘娘法旨,命你即刻卸去凡尘职务,随我返回仙宫,面壁思过!此地道统,另择贤良掌管!”
假白辰正演得起劲,听到这话,傻眼了。回仙宫?面壁思过?这戏码不对啊!
他刚要开口辩解,却见阿清手指朝他一点,口中喝道:“敕令!飞升!”
假白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巨大力量从脚下传来,整个人“嗖”地一下,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捏住,瞬间离地而起,直冲云霄!
“啊——!”假白辰吓得魂飞魄散,在空中手舞足蹈,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下面的信徒和弟子们都看呆了,随即爆发出狂热的欢呼:“飞升了!宗主飞升了!”“仙使神通广大!”
然而,这“飞升”只持续了不到三息,阿清手指往下一压:“落!”
假白辰立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数丈高的空中狠狠摔了下来,“噗通”一声砸在青石地板上,摔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
没等他缓过气,阿清手指又往上一指:“再升!”
假白辰再次惨叫着起飞。
“落!”
“噗通!”
“升!”
“落!”
升
落
……
如此反复了几十次,假白辰已被摔得鼻青脸肿,道袍破烂,骨头都快散架了。他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幺仙缘,是要命的灾星!这“仙使”和那个灰衣青年,是来要他命的!
当再一次被摔在地上时,假白辰再也撑不住了,涕泪交加,不顾一切地趴在地上磕头求饶:“仙使饶命!仙使饶命啊!我说!我全说!我不是白辰!我是假的!我叫贾仁义,是个江湖骗子!我冒充白辰仙师的名号,就是为了骗钱!求仙使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他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在整个广场上空炸响。
刚才还狂热无比的信徒们瞬间僵住,脸上的虔诚化为惊愕、愤怒和被骗的羞耻。那些白仙宗的弟子们也面面相觑,脸色惨白。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闷雷滚过地面。人群被强行分开,一队盔明甲亮、煞气凛然的黑甲骑兵冲入广场,为首一员大将,身形魁梧,面容刚毅,正是漠北王赢战!
赢战端坐马上,目光如电,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和瘫在地上如烂泥般的假宗主,声如洪钟:
“奉大秦皇帝陛下旨意!查白仙宗冒充青岚宗白辰先生之名,聚众敛财,愚弄百姓,罪证确凿!即刻起,予以取缔!一干人犯,全部拿下!”
早已等候在周围的官府衙役一拥而上,将面如死灰的贾仁义及其核心党羽悉数锁拿。广场上顿时乱作一团,有哭喊的,有叫骂的,更多的是恍然大悟后捶胸顿足的信徒。
赢战的目光越过混乱的人群,落在了悄然退到角落的白辰和阿清身上,微微点了点头。白辰则对他报以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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