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时,杨士奇被一阵急促的叩门声惊醒。周老吏立在门外,脸色苍白:
大人,北镇抚司昨夜抓了汉王府三个幕僚。
杨士奇披衣起身:所犯何事?
说是私通瓦剌。周老吏压低声音,锦衣卫在其中一个幕僚家中搜出了往来书信。
杨士奇心中一沉。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昨夜写了一半的密奏还摊在桌上。墨迹已干,字字沉重。
备轿,去东宫。
文华殿里,太子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殿内除了杨溥、蹇义等留守大臣,还有锦衣卫指挥使纪纲。
......信件是用蒙文写的,纪纲正在禀报,已经找通译译出。内容涉及边境布防,还有......他顿了顿,还有陛下北征大军的行军路线。
殿内一片死寂。杨士奇看见太子的手在袖中微微发抖。
可查实了?太子声音干涩。
人证物证俱在。纪纲躬身道,那三个幕僚已经招供,说是受汉王指使。
不可能!太子猛地站起身,二弟再是莽撞,也断不会做出这等事!
殿下,蹇义上前一步,此事关系重大,还需详查。
杨士奇默默观察着纪纲。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神色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纪指挥使,杨士奇突然开口,那些信件,除了蒙古文,可还有其他文字?
纪纲微微一怔:杨大人何意?
瓦剌与我朝往来,多用汉蒙双语。杨士奇缓缓道,若只有蒙古文,反倒可疑。
纪纲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个......下官还要再查证。
这时,一个太监匆匆进来,在太子耳边低语几句。太子脸色骤变:
什么?那三个幕僚在狱中自尽了?
纪纲立即跪倒在地:是下官失职!已经加派人手看守,没想到......
杨士奇心中冷笑。灭口得倒是干脆。
散议后,太子单独留下杨士奇。
先生觉得,此事当真与二弟有关?
杨士奇沉吟道:殿下,若汉王真要私通瓦剌,为何要用自己的幕僚?又为何要将书信藏在家中?
太子恍然:先生是说......有人栽赃?
臣不敢妄断。杨士奇道,但此事确实疑点重重。
离开东宫,杨士奇直接去了北镇抚司。纪纲亲自迎出来,脸上堆着笑:
杨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奉太子令,来看看那些证物。
纪纲引着他来到证物房,那些信件摊在桌上,墨迹已经有些模糊。杨士奇仔细查看纸张和墨色,又闻了闻味道。
纪指挥使可曾注意到,杨士奇突然道,这墨里掺了檀香?
纪纲脸色微变:这......
蒙古人制墨,从不加檀香。杨士奇直视着纪纲的眼睛,这是江南的制法。
从北镇抚司出来,杨士奇命轿夫转道去于谦的住处。于谦正在整理边关送来的军报,见他来了,连忙起身。
大人,有新发现。
于谦取出一封密信:这是今早从大同送来的。信上说,上月有人在江南采购了一批特制檀香墨,买主......是汉王府的人。
杨士奇接过信细看。信中还提到,采购此墨的人身形魁梧,右手有伤,像是行伍之人。
汉王府采购文墨,本不稀奇。于谦道,奇怪的是,这批墨在运抵京城后就不见了踪影。
杨士奇沉思片刻:你去找那个通译,问问信件翻译时可有什么异常。
午后,杨士奇正在文渊阁处理政务,于谦匆匆回来:
大人,那个通译......昨夜里暴病身亡了。
杨士奇手中的笔一顿。又一个灭口的。
不过,于谦压低声音,他死前留下了一张字条。
字条上只有三个字:墨不对。
夜色渐深,杨士奇独自在值房里沉思。檀香墨、暴毙的通译、自尽的幕僚......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精心设计的局。
他提起笔,继续写那份给皇帝的密奏。这一次,他详细写下了所有疑点,特别是关于檀香墨的发现。
写完后,他用蜡封好,唤来周老吏:
这封信,你亲自送去大同,务必交到陛下手中。
周老吏刚离开,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杨士奇吹熄蜡烛,悄悄走到窗边。
月光下,一个黑影正翻过院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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