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这纸上说的模样寻一位姓林的女医师,务必将信亲手交到她手上。”
“若寻不到,便在县城找个客栈住下,多打听几日,务必找到师姐。”
来福接过信件和纸条,小心收好,躬身道:“郎君放心,小的一定把信送到林医师手中。”
看着来福退出书房,张勤才松了口气,重新坐下。
苏怡轻声道:“但愿师姐尚未离开栎阳。”
“尽人事,听天命吧。”张勤握住她的手。
“明日你去魏府,也要多加小心,莫要紧张,就像寻常晚辈拜见长辈便好。”
窗外,夕阳的余晖将书房映得一片暖黄。
苏怡将明日去魏府要带的桂花精皂用软纸包好,放在一旁,又拿起医书,却有些看不进去。
她抬眼看向坐在对面沉思的张勤,轻声道:“郎君,有件事,我想着也该议一议了。”
张勤从思绪中回过神:“嗯?你说。”
“兰蔻铺子这半个月,进项都稳在三百贯上下,长安城里的生意,算是立住了脚跟。”
苏怡语气平和,“我在想,下一步,是不是该琢磨着,往洛阳、太原这些大城也开起分号来?”
“总不能一直困在长安一地。”
张勤听了,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沉吟道:“你的想法是对的,香皂生意要做大,必然要走出去。只是……”
他微微蹙眉,“眼下杏林堂刚刚得了陛下允准,千头万绪都要张罗,从修缮铺面、定制药柜,到与太医署对接章程,哪一件都离不开人。”
“你我又都分身乏术,此时若再分心去外地开新店,只怕两头都顾不上,反而坏事。”
他看向苏怡,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向外扩张的事,先放一放,等杏林堂这边理顺了,再腾出手来办。”
“不过,工坊那边倒可以先行一步,让韩老伯寻个宽敞地方,再招些可靠的人手,把产量提上去,多备些存货。”
“将来真要往外铺货,手里有货,心里才不慌。”
苏怡仔细听着,点了点头:“郎君考虑得周全。是我想得急了。”
“那就依郎君的意思,先紧着杏林堂和工坊扩产这两桩事来办。”
这时,小禾在门外唤道:“郎君,姑娘,晚饭备好了。”
两人便起身往饭厅去。
饭厅里,一张大圆桌上已摆好了几样家常菜。
一盆粟米粥,一碟蒸咸鱼,一盘炒菘菜,还有一钵冒着热气的羊杂汤。
韩老伯一家、小禾、苏管家、来福都已坐定,见他们进来,都笑着招呼。
张宅规矩不严,用饭时并不分主仆,大家围坐一桌。
张勤和苏怡自然地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小禾便起身给众人盛粥。
狗蛋机灵好动,一向坐在张勤边上,他咬了一口咸鱼,眼睛滴溜溜转着,忽然对张勤说:
“郎君,你这几天脸色瞧着没前阵子红润了,是不是衙门里事太多,累着了?”
小草才六岁,梳着两个小揪揪,也奶声奶气地跟着说:
“苏姐姐也是,眼睛下面有点青了。娘说,睡不好觉就会这样。”
童言无忌,却说得真切。
张勤和苏怡对视一眼,都有些失笑。
张勤伸手揉了揉狗蛋的脑袋。
“嘿,你小子观察得还挺仔细!是有些忙,不过不打紧。”
“谢谢狗蛋、小草关心,哥哥姐姐记下了,往后早些歇息。”
韩老伯在一旁呵斥道:“没大没小!郎君和姑娘是做大事的人,劳心费力是常事,要你们小孩子多嘴!”
张勤摆摆手:“老伯,无妨。狗蛋和小草这是懂事,知道心疼人。”
他夹了块咸鱼放到狗蛋碗里,又给小草舀了勺嫩菜心,沉吟片刻,对韩老伯道:
“老伯,狗蛋和小草也到了年纪了。”
“我寻思着,等过了年,开春天气暖和了,就送他们去坊里的义学认字读书,你看如何?”
韩老伯和韩大娘一听,愣住了,两个人端着碗的手都有些抖。
他世代为佃户,自己大字不识一个,从未想过儿女能有读书的机会。
本来苏姑娘帮忙蒙学就不错了,没想到郎君还要送去学堂。
韩老伯嘴唇嚅动了几下,才颤声道:“郎君……这,这怎么使得!上学堂花费不小,怎好让郎君破费……”
“老伯说哪里话。”张勤打断他,语气诚恳。
“狗蛋机灵,小草乖巧,都是好苗子。认得几个字,明白些道理,将来无论做什么,路都能宽些。”
“这事就这么定了,开春我便去安排。”
苏怡也柔声道:“是啊,韩老伯,让孩子们读书是正事。开销您不必担心。”
韩老伯眼圈微红,放下碗筷,就要起身行礼,被张勤走过去按住:“吃饭,吃饭,不说这些了。”
韩老伯只是感叹,多幸运,自己那天能碰见来田里的郎君啊。
用过晚饭,众人帮着收拾了碗筷,便各自散去。
张勤和苏怡回到书房,油灯早已点上。
张勤又让韩老伯也进来,三人围坐在书案旁。
“老伯,坐。”张勤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趁着今晚有空,咱们把永业田改制的事,再细细捋一捋章程。”
韩老伯应声坐下,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半截炭笔和几张裁好的糙纸。
“老汉听着,郎君姑娘尽管吩咐。”
张勤铺开一张大纸,苏怡在一旁研墨。
张勤提笔,在纸顶端写下“永业田农工章程”几个字。
接着他望向二人。
“改制的根本,咱们之前就定了,是把佃户变农工,按月发工钱米粮,让他们心里踏实。”张勤开口。
“上次咱们有提到年初定额,按秋收产量核定奖罚。”
韩老伯点头:“是这个理儿。可这田里的收成,既看人勤快,还得看田地好坏、老天爷脸色,咋个算法才算公平?”
“所以得定个规矩。”张勤用笔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表格。
“咱们先把所有田亩,按土质好坏、水源远近,分成上、中、下三等。”
“比如,上等田,十亩地,年初就估个粟米二十石的产量,这叫定额。中等田估十六石,下等田估十二石。”
“其他作物也是如此定额,至于那些新作物,则定额不太重要,还要结合农工的积极性,以确定奖惩。”
“这个数,得让管这块地的农工心里有数,也认这个数。”
“最重要的是,每个人每年种植哪片地、每块地种植什么作物,都得听我们的安排。当然,他们可以提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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