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怡接话道:“对,当然这个定额得定得合情合理,不能太高,让人怎么干也够不着。也不能太低,失了激励的意思。”
“最好参考往年风调雨顺时的平均收成,再稍微减一点。”
“姑娘说得在理。”韩老伯拿出炭笔,在自己的糙纸上记下。
“老汉回头就去查查往年的旧账,跟赵大他们几个老把式合计合计,定个差不离的数。”
张勤接着往下说:“等秋收后,盘总账。实收的粮食,超过了年初定的定额,超出的部分,就是超产。”
接着举了例子,比如赵大管的那十亩上田,定额是二十石,要是他实打实收上来二十五石,多出的这五石,就是超产。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这超产的五石粮食,咱们不能全要。”
“我的想法是,拿出其中两成,折算成银钱或者粮食,额外奖励给赵大。这叫超产奖。”
韩老伯眼睛一亮,掰着手指头算,五石的两成,就是一石粮,按市价能换不少铜钱呢。
这要是传出去,大伙儿伺候田地,肯定更舍得下力气。
“正是要这个效果。”张勤点头,“反过来,要是年底盘账,收成比定额少了。”
“比如只收了十八石,差了二石。那当月月钱,就要按比例扣减一些,小作惩处。”
当然,这得刨除天灾的影响,若是遇上台风、大旱,颗粒无收,那便不能怪到农工头上,按照天灾影响情况适当缩减定额。
苏怡补充道:“奖惩的细则还得再细些。比如…”
“连续三年都能超产的,年终是不是再额外给份奖赏?若是有人偷奸耍滑,屡教不改的,又该如何处置?”
“这些都得事先写明,让大家心服口服。”
“对,对!”韩老伯连连点头。
规矩立在明处,好事坏事都有个说法,人才有干劲。
“老汉觉着,郎君这法子,比那死板的分成租强多了!”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将如何划分田等、如何核定定额、如何计算超产奖励和欠产惩罚、如何考量天灾影响…
以及日常考勤、工具维护等琐碎事项,都逐一讨论,记在纸上,只差具体数额。
油灯的光晕下,纸张渐渐被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简图填满。
直到更夫敲过二更的梆子,韩老伯才揉揉发涩的眼睛,小心地将那张写着只自己看得懂的纸折好收起来。
“郎君,姑娘,章程大致齐了。老汉明日就去玉山乡,找赵大他们几个说道说道,听听他们的想法,再最后定数。”
“有劳老伯了。”张勤也松了口气,“这事关乎大伙儿的生计,务必稳妥,要让大家心甘情愿才行。”
送走韩老伯,书房里只剩下张勤和苏怡。
油灯的光晕在两人脸上轻轻晃动,映出几分疲惫。
张勤没有立刻起身,他侧过身,看向身旁的苏怡。
灯下,她眉眼间带着连日操劳的倦意,却依旧沉静。
他心中一动,很自然地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放在膝上的手背上。苏怡的手微凉,指尖还沾着些许墨迹。
“这些日子,为了医馆的事,你跟着我四处奔波,还要研读师父的手稿,实在辛苦了。”
张勤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些,“瞧你,眼底都有些发青了。”
苏怡感觉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手。
她抬眼看向张勤,见他眼中满是关切,心里一暖,低声道:
“郎君不也是一样?朝堂、署衙、田庄,哪一处不需你劳心费力。我这点辛苦,算不得什么。”
“那不一样。”张勤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随即又松开。
“你明日还要去魏府看望师母,那是细致活,需得精神头足些。今晚就别再熬夜看书了,早些歇息。”
苏怡点点头,将案上摊开的医书和笔记小心收拢。
“嗯,我晓得。魏夫人的事要紧,我明日会仔细些。”她站起身,理了理衣裙,“郎君也早些安歇,莫要再熬了。”
“好,我收拾一下便睡。”张勤也站起身,送她到书房门口。
苏怡提着裙角迈过门槛,又回头轻声道:“郎君,明日我去魏府,若魏夫人问起医馆,我该如何说?”
张勤想了想,道:“便照实说,医馆筹备顺利。让师母宽心,也请她保重身体,待师姐来了,再好生调理。”
“我记下了。”苏怡浅浅一笑,转身走入廊下的夜色中。
张勤站在门口,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才轻轻掩上门。
而自己则是又坐回去,拿起了
第二天一早,韩老伯便揣着那张糙纸,雇了辆驴车,往玉山乡去了。
到了地方,他没急着进庄子,先在地头转了一圈。
秋收已过,田里收拾得干净,几个佃户正忙着给冬小麦追肥。
赵大眼尖,老远就瞧见了他,放下锄头就迎了上来:“韩老伯!您老今日咋得空来了?”
韩老伯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找你们几个管事的,有要紧事商量。”
赵大连忙招呼另外两个平日里主事的佃户老钱头和年轻些的李三,一起跟着韩老伯进了临时用作账房的那间旧瓦房。
屋里,几人围着张破旧木桌坐下。
韩老伯也没绕弯子,直接把那张糙纸摊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条款,一条一条细细说给三人听。
从怎么分田等、定产量,到超产怎么奖、欠产怎么罚,连遇上灾年咋办,都说得清清楚楚。
赵大几个听得极其认真,不时插话问上几句。
“老伯,这每十亩,上等田定二十石,中田十六石,下田十二石……这数,是东家定的?”赵大挠着头问。
“是郎君和姑娘定的章程,但具体数目,郎君说了,让你们这些老把式参详参详,看合不合适。”韩老伯道。
老钱头眯着眼琢磨了一会儿,点点头:“按往年风调雨顺的光景,这数定得实在,蹦一蹦能够着,不是瞎要价。”
李三更关心奖励:“老伯,这超产两成归自个儿,是现钱还是粮食?”
“郎君说了,按市价折成现钱,或者直接要粮食,都成,随大伙儿方便。”韩老伯答道。
听完所有章程,赵大和另外两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些激动。
赵大搓着手,先开了口:“老伯,不瞒您说,前阵子咱们就听说,县子爷献了那牛痘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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