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西山别墅区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楚杭书房里的灯光却亮如白昼,与窗外稀疏的星光形成鲜明对比。
加密电脑屏幕上,数据流如同蓝色的瀑布般飞速滚落。楚杭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了半截的香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他很少抽烟,只有在极度疲惫或精神高度紧张时,才会用这种方式强行提神。
“烛龙”计划已经启动十二小时。他独立于沈玦“暗影”系统之外的这支秘密力量,正以最高效率运转着。然而,初步反馈回来的信息,却让他心底的寒意一层层加深。
关于母亲周婉清的死因,官方记录是产后抑郁导致的意外坠楼。但“烛龙”调取的当年医院存档的零星非电子记录碎片(大部分关键记录已 mysteriously 遗失)显示,母亲在生下他之后,精神状态虽然不佳,但远未到失控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一位早已移居海外的、当年周家的老佣人(费了极大周折才联系上)在加密通讯中含糊地提到,周婉清坠楼前几个小时,曾与周世宏发生过激烈的争吵,内容似乎涉及某个“交易”和“辜负”。而在她坠楼后,周世宏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处理得异常迅速和……冷静。
“交易”、“辜负”、“冷静”……这些词语像毒蛇一样缠绕在楚杭的心头。外婆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重复“是他逼死了你妈妈,是他……”的画面,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他一直不愿深究,或者说,潜意识里害怕面对那个残酷的真相。但现在,他不能再逃避了。
而关于沈玦的调查,则更加扑朔迷离,如同陷入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
“烛龙”动用了一些非常规的、甚至游走在法律边缘的渠道,试图追踪沈玦在遇见他之前的人生轨迹。结果发现,关于沈玦二十五岁之前的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没有确切的出生证明,没有连贯的教育记录,只有几个零散的、分布在欧洲和东南亚不同国家的身份信息碎片,彼此之间毫无逻辑关联,像是被人为精心清理过。
唯一一个相对清晰的切入点,是那个代号“King”。这个代号与一个庞大而隐秘的跨国资本网络有关,这个网络触角遍布全球,业务涉及能源、军工、高科技等多个敏感领域,行事风格狠辣,且极度低调,几乎不为外界所知。有零星且未经证实的线索暗示,沈玦可能与“King”的核心层存在某种极其密切的关联,甚至……他可能就是“King”的代理人之一,或者是其庞大继承体系中的一员。
“King”……君王。
楚杭默念着这个代号,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一直知道沈玦背景不凡,能量巨大,却从未想过,竟会牵扯到如此深不可测的层面。一个操控着庞大黑暗资本的“君王”代理人?那沈玦接近他,帮助他,甚至……爱他,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鼎晟集团虽然发展迅速,但在“King”那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不过是大象脚边的蚂蚁。他楚杭身上,有什么值得对方图谋七十年之久的东西?
是了,七年前。那个雨夜。
楚杭猛地坐直身体,香烟的灰烬簌簌落下。他调出加密文件夹里一份标记为“初始相遇”的文档。里面记录着他根据模糊记忆整理的、与沈玦初次见面的细节。那时他刚经历了一场严重的、针对他初创公司的、近乎毁灭性的商业构陷,身心俱疲,在一个雨夜险些被一辆失控的货车撞到,是沈玦及时出现拉了他一把。当时他觉得是巧合,是救命之恩。但现在想来,那场商业构陷本身就疑点重重,而那辆失控的货车……时机也太过巧合。
难道,从七年前开始,甚至更早,他就已经身处一个精心编织的局中?沈玦所谓的“拯救”,不过是为了获取他信任的表演?那他们之间这七年的点点滴滴,那些深夜的陪伴,那些危急时刻的援手,那些看似真挚的情感……难道全都是假的?
这个念头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他无法接受,也不愿相信。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另一部不记名加密电话震动起来,发出微弱的光芒。这是“烛龙”的紧急联络通道。
楚杭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接起电话。
“老板,”电话那头传来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是“烛龙”的负责人,代号“玄龟”,“两条紧急信息。”
“说。”
“第一,关于刘振涛。我们监测到,在您与苏沁接触后不到一小时,另有一股不明势力开始介入刘明轩在拉斯维加斯的债务纠纷。对方手法非常专业,试图接触刘明轩,并似乎在调查赌场背后的债主背景。初步判断,这股势力可能与周世宏有关。他可能想抢先一步控制刘明轩,反过来要挟刘振涛,或者……破坏您的计划。”
楚杭眼神一凛。周世宏果然老奸巨猾,反应如此之快。他想搅浑水,让局面更乱。
“第二,”玄龟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迟疑,“是关于沈先生的。我们尝试深度追踪他与‘King’的关联时,触发了至少三道极其高级的反向追踪和防御程序。对方的安全级别高得惊人。在最后一次尝试中,我们的一名外围信息员……失联了。”
楚杭的心猛地一沉。“失联”在这个行当里,往往意味着最坏的结果。
“我们立刻切断了所有可能与那名信息员有关的链路,启动了最高级别的隐匿程序。”玄龟补充道,“但无法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追踪到我们,或者……追踪到您。”
书房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电脑风扇运转的微弱嗡嗡声。
楚杭感到后背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他低估了沈玦,或者说低估了沈玦背后那名为“King”的势力的警惕性和强大程度。“烛龙”仅仅只是初步探查,就险些暴露,甚至折损了人手。
沈玦知道他在调查他吗?
如果知道了,他会怎么做?
那个在休息室里,说着“我宁愿伤害我自己,也绝不会伤害你”的男人,在面对可能威胁到其核心秘密的调查时,会作何选择?
楚杭发现,他竟然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暂停对沈玦背景的深度探查。”楚杭当机立断,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涉,“集中所有资源,优先完成两件事:第一,查清我母亲死亡的真相,我要确凿的证据。第二,监控周世宏和苏沁的一切动向,尤其是围绕刘振涛事件的。同时,提高我们自身的安全等级,确保‘烛龙’的绝对隐蔽。”
“明白。”玄龟应道,随即结束了通话。
楚杭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孤独。仿佛一夜之间,他失去了所有的依靠和信任。生父视他为棋子与工具;可能挚爱之人背后藏着惊天秘密与欺骗;潜在的盟友苏沁包藏祸心;连他自己暗中培养的力量,在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也显得如此脆弱。
他就像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四周是浓得化不开的迷雾,脚下是暗流汹涌的深渊,不知何时一个巨浪打来,就会船毁人亡。
他拿起桌上那个被沈玦动过手脚、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的普通手机,屏幕上是沈玦之前发来的那条未回复的信息:“安全到家?”
简短的四个字,此刻看来却充满了无尽的试探与未知。
他该回复吗?该用什么态度去回复?
继续扮演那个看似被蒙在鼓里,依赖他、信任他的“念念”?还是直接摊牌,质问这一切?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他手中的筹码太少,底牌几乎一片空白。贸然摊牌,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必须隐忍,必须继续周旋,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寻找那一线生机,积累反击的力量。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老板,周市长府上来电话。”是阿夜的声音,带着一丝谨慎,“邀请您明晚去市长官邸,共进晚餐。”
楚杭眼中闪过一丝冷嘲。家宴?叙父子之情?真是讽刺。
该来的,总会来。
“回复那边,我会准时赴约。”楚杭扬声应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是。”
门外脚步声远去。
楚杭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东方天际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黎明即将来临,但对他来说,前路似乎更加黑暗。
他拿出那个从不离身的、母亲留给他的唯一遗物——一个样式古朴的银质鸢尾花挂坠,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些。
母亲,如果您在天有灵,请给我指引……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倒下。他必须走下去,为了查明母亲的死因,为了守护鼎晟,也为了……弄清楚沈玦那深不见底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真相。
这场游戏,他被迫入局。但现在,他要自己制定规则。
他回到电脑前,开始清理所有调查痕迹,同时构思着明天晚上,那场注定不会平静的“家宴”,他该如何应对。
鸢尾花在微明的晨光中,泛着冷冽而坚韧的光芒。
烛龙已睁目,虽陷迷雾,亦要寻光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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