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华灯初上。位于城市核心保护区、戒备森严的市长官邸,在渐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庄重肃穆。高墙、电网、以及偶尔在树影间闪过的巡逻保安身影,无不彰显着主人显赫的身份与对安全的极致重视。
楚杭的座驾经过三道严格的身份核验,才缓缓驶入官邸内部。他坐在后座,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精心打理过的园林景观。这里的一草一木都透着一种刻板的、不容侵犯的威严,与他记忆中母亲曾短暂居住过的、那个充满花香与温暖的小院截然不同。
司机在气派的仿古主楼前停下。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穿着得体制服的中年管家立刻上前,恭敬地为他拉开车门。
“周少爷,市长已经在等您了。”管家微微躬身,语气谦卑却带着距离感。
楚杭淡淡地“嗯”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套沈玦早前为他挑选的、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迈步下车。他刻意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解开一颗纽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被完全束缚的意味。
在管家的引导下,他穿过铺着厚重地毯、悬挂着价值不菲艺术品的冗长走廊,最终来到一间装修风格沉稳厚重、散发着红木与旧书气息的书房。
周世宏正背对着门口,站在一整面墙的书架前,似乎在翻阅一本厚重的典籍。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混合着威严与温和的笑容。
“念杭来了。”他放下书,走上前几步,目光在楚杭身上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这身不错,很精神。就是……随意了些。”
楚杭站在原地,没有主动靠近,只是微微颔首,语气疏离而客气:“周市长。”
周世宏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自然,仿佛并不在意这生分的称呼。他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坐吧,就当在自己家,不用拘束。”他自己率先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姿态从容,久居上位的压迫感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楚杭依言在侧面的沙发上坐下,脊背挺直,并没有真正放松。
管家悄无声息地送上两杯热气氤氲的顶级龙井,然后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厚重的实木门。
书房里只剩下父子二人,空气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听说,昨天宴会结束后,遇到点小麻烦?”周世宏端起茶杯,吹了吹浮叶,状似随意地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楚杭的脸。
楚杭知道他说的是苏沁拦车的事。消息果然灵通。
“一点小插曲,不劳周市长费心。”楚杭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苏沁那个女人,野心不小,手段也下作。你离她远点。”周世宏放下茶杯,语气带着一丝告诫,“她找你,无非是想利用你来对付我,或者对付沈玦。你别被她当枪使了。”
楚杭抬起眼帘,看向周世宏:“那周市长您呢?您公开我的身份,让我负责百亿项目,又是想把我当做什么?”
他的问题直白而尖锐,没有丝毫迂回。
周世宏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带着一种长辈看待不懂事孩子的宽容:“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我是你父亲,以前……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亏待了你和你母亲。现在,我只是想补偿你,把本该属于你的东西给你。那个项目,交给你,我放心。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苦衷?补偿?”楚杭重复着这两个词,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母亲等到死,也没等来您的‘苦衷’和‘补偿’。”
提到周婉清,周世宏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恼怒,又像是一丝极快掠过的……愧疚?但他很快掩饰过去,语气变得严肃:“念杭,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人总要向前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握好眼前的机会,把新城区项目做好,做出成绩来。这才是对你母亲最好的告慰。”
“是吗?”楚杭的目光紧紧盯着周世宏,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您能告诉我,我母亲当年,真的是因为产后抑郁,自己失足坠楼的吗?”
这个问题如同平地惊雷,在安静的书房里炸响。
周世宏的脸色骤然一变,握着茶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楚杭,带着审视与震惊:“你听谁胡说了什么?!”
他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这更加深了楚杭心中的怀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楚杭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的目光,“作为一个儿子,想知道母亲死亡的真相,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周世宏死死地盯着他,胸膛微微起伏,似乎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情绪。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
良久,周世宏才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静,但眼神依旧冰冷:“念杭,我知道你对你母亲的死一直有心结。但官方早有定论,那就是一场不幸的意外。你不要听信外面那些不着调的流言蜚语,那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试图强行结束这个话题。
但楚杭既然问出了口,就没打算轻易放弃。
“流言蜚语?”楚杭从西装内袋里,缓缓取出了那个母亲留下的银质鸢尾花挂坠,放在掌心。“那这个呢?我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她临死前,紧紧攥在手里的。您还记得吗?”
那枚鸢尾花挂坠在书房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幽冷而执拗的光芒。
当周世宏的目光触及那枚鸢尾花挂坠时,他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靠了一下,碰倒了手边的茶杯。滚烫的茶水泼洒出来,浸湿了名贵的波斯地毯,但他恍若未觉。
“你……你怎么还留着这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惊惧与……厌恶?
楚杭将他的失态尽收眼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果然知道!这枚鸢尾花挂坠,果然与母亲的死有关!
“这是我母亲唯一的遗物,我为什么不能留着?”楚杭步步紧逼,声音冷得像冰,“看来,您认识它。那您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母亲到死都握着它?这枚鸢尾花,对她,对您,到底意味着什么?!”
“够了!”周世宏猛地一拍茶几,霍然起身,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沉稳的假面。他指着楚杭,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楚杭!我告诉你,过去的事情就是过去了!你最好把它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查,不要再问!否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别以为我承认了你的身份,你就能为所欲为!这个项目,我能给你,也能随时收回来!”
他终于撕下了那层虚伪的慈父面具,露出了权力掌控者冷酷无情的真面目。
楚杭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他缓缓站起身,将鸢尾花挂坠紧紧握回掌心,那冰冷的金属棱角硌得他生疼,却让他更加清醒。
“所以,这就是您的‘补偿’?用威胁和利益,来掩盖真相?”楚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周市长,谢谢您今晚的‘款待’。看来,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父子之情可叙。”
他微微颔首,不再看周世宏那难看到极点的脸色,转身,毫不犹豫地向书房门口走去。
“楚杭!”周世宏在他身后低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你给我站住!你走出这个门,就别后悔!”
楚杭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伸手拉开了沉重的书房门。
门外,管家和几名穿着黑色西装、气息精干的保镖似乎早已等候在外,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楚杭眼神一冷,回头看向书房内的周世宏:“怎么?周市长这是打算软禁我?”
周世宏站在书房中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楚杭,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走廊另一端传来。一个秘书模样的人匆匆跑来,在周世宏耳边低声快速说了几句。
周世宏的脸色再次一变,目光惊疑不定地看向楚杭,又看了看官邸大门的方向,最终,他像是极度不甘地咬了咬牙,对着门口的保镖挥了挥手。
保镖们立刻让开了道路。
楚杭心中明了,必然是外面发生了什么,让周世宏有所顾忌。是沈玦?还是其他什么势力?
他没有多想,挺直脊背,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从容不迫地穿过走廊,向官邸外走去。
坐进车里,阿夜立刻发动了引擎,车子平稳地驶离了这座压抑的官邸。
“老板,没事吧?”阿夜透过后视镜,担忧地看着楚杭异常苍白的脸色。
楚杭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只是摊开手掌,看着那枚在车内昏暗光线下依然闪烁着幽光的鸢尾花挂坠。
母亲的死,绝对与周世宏脱不了干系!而这枚鸢尾花,就是关键!
周世宏那惊恐失态的反应,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拿出那个不记名加密电话,拨通了“玄龟”的号码。
“是我。”楚杭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决绝,“集中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查清这枚鸢尾花挂坠的来历和象征意义。它是我母亲周婉清的遗物,周世宏看到它反应异常剧烈。这很可能是突破口。”
“明白。我们会调动所有资源,从艺术品、珠宝定制、甚至可能的地下符号学层面进行交叉排查。”
“还有,”楚杭补充道,眼神冰冷,“加强对周世宏的监控。我要知道他接下来所有的动作。”
“是。”
结束通话,楚杭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中回放着周世宏看到鸢尾花时那惊恐的表情,回放着母亲旧照片上温婉却带着一丝忧郁的笑容。
真相,如同被血色浸染的鸢尾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而他,已经踏上了追寻真相的不归路。无论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刀山火海,他都不会回头。
车子汇入城市的车流,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市长官邸书房内的周世宏,却颓然坐倒在沙发上,望着地上那片狼藉的茶渍和那片仿佛仍在眼前闪烁的鸢尾花冷光,脸色灰败,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与杀机。
那朵鸢尾花……它又出现了!
它必须被彻底埋葬!连同所有知道它秘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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