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奕傻愣愣地站在原地,小脸上写满了饥饿、茫然,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巨大失落。
他虽然不明白啥叫“白眼狼”,但“没有饭”这几个字,他还是听懂了。
他瘪了瘪嘴,终究没敢哭出声,只能默默地,一步三回头地,慢慢挪回那弥漫着馊味和怨气的堂屋。
而一直躲在柴火堆后面阴影里的谢文允,把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到底是五岁多的孩子,比弟弟懂得多些。
他不但听懂了“死了”“白眼狼”这些话,还看懂了沐颜汐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漠,甚至……那里面似乎还有恨意?
他那瘦得颧骨都突出来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黑沉沉的眼睛里,情绪翻涌,复杂得让人难以分辨。
恐惧、不解,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名为“后悔”的情绪,正在悄悄萌芽。
他眼睁睁看着弟弟失魂落魄地走回来,看着奶奶因为温姨送来的半碗稀粥,骂骂咧咧地分给大伯娘二伯娘的孩子,又看看自己空空的破碗……他悄悄攥紧了藏在破棉袄夹层里的,半个已经硬得像石头的杂粮馍馍,那是他昨天偷藏起来的。
温可夏的流言战术和“爱心投喂”还在继续,而且愈演愈烈。
她甚至联合王秀芹、李杏花,打算搞个大事情。
这天傍晚,温可夏又“掐着点”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熬得还算浓稠的小米粥,上面飘着几根可怜巴巴的菜叶。
一进院门,她就对着正在院子里骂鸡的张春花和王秀芹,小声哭诉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人听见):“张婶,秀芹嫂子!你们可得想想办法呀!外面……外面都传疯了!说颜汐妹妹她……她在客来香跟那个沈少东家……不清不楚的!还说她赚的钱,都……都拿去贴给野男人了!这让我们澜之哥哥回来可咋做人呐!”
张春花一听,三角眼里立刻射出怨毒的光:“我就知道!那个小贱蹄子!丧门星!败坏我们谢家的门风!”
王秀芹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呀!娘!不能让她这么张狂下去了!等澜之兄弟回来,咱们就这么说!就说她卷了家里的钱去养姘头!还虐待婆母和孩子!让澜之兄弟休了她!把她赶出去!她那点脏钱,也得给咱们吐出来!”
她们自以为躲在角落密谋,声音压得很低,不会被人听见。
可她们不知道,柴火堆后面,正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是谢文允。
他本来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偷偷啃他那半个硬馍馍,没想到却无意中听到了这番对话。
卷钱?贴姘头?休了她?赶出去?吐钱?
这些词,像一根根冰锥,直直扎进谢文允的小脑袋里。
他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但“休了她”“赶出去”是什么意思,他还是知道的。
那个坏女人……要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他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好多画面:以前那个总是低着头,默默干活,却会把热乎乎的饼子塞到他手里的“坏女人”;
那个被他用石头砸破头,流了好多血的“坏女人”;
还有现在这个,穿着干净衣服,脸色好看了不少,眼神冷冷的,但……但灶台总是飘出香味的“坏女人”……
再看看眼前这个,端着碗破粥,嘴上说着“心疼”,可每句话都像是在给坏女人“定罪”的温姨……
谢文允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混杂着愤怒和被欺骗的委屈感,一下子冲垮了他!
就在这时,温可夏端着那碗“爱心粥”,假惺惺地朝着他和谢文奕走过来:“允儿,奕儿,来,温姨给你们熬了粥,快趁热……”
她话还没说完呢!
“哐当——!!!”
一声巨响!
放在院墙根下,散发着浓郁骚臭味的夜壶,不知被谁狠狠一脚踹翻!
里面黄澄澄、黏糊糊的污秽之物,像开了闸的洪水,劈头盖脸地朝着温可夏和她手里那碗“爱心粥”泼了过去!
“啊——!!!”
一声凄厉得都变了调的尖叫,划破了暮色!
温可夏整个人都懵了!刺鼻的恶臭瞬间把她包围!头上、脸上、身上、手上,甚至嘴里(她尖叫的时候张着嘴)……全都是黏腻、恶心的污物!那碗她精心准备,用来显示自己“善良”的小米粥,也彻底泡在了粪水里!
“呕——!!!” 温可夏反应过来,弯下腰,疯狂地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还混着污物),狼狈得不成样子!
“天杀的!哪个挨千刀的!!”张春花和王秀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紧接着就跳着脚大骂!
院子里瞬间乱成一团!恶臭弥漫!
混乱中,没人注意到,柴火堆后面那个瘦小的身影,像只受惊的小老鼠,飞快地溜走了。
只有谢文奕,呆呆地看着发疯似的呕吐尖叫的温姨,又看看那滩恶心的污秽,最后,懵懂的目光落在哥哥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满是茫然,还有……一丝很难察觉到的痛快?
沐颜汐刚走到院门口,就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臭气,也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
她皱了皱眉,还没等她推门进去。
“吱呀”一声,院门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后,是谢文允。
他低着头,小脸脏兮兮的,手指紧张地绞着破衣角,不敢看沐颜汐。
沐颜汐挑了挑眉,等着听他喊“坏女人”或者“滚开”。
可没想到,谢文允沉默了几秒钟,突然飞快地抬起手,把一样东西塞进了沐颜汐手里。
那东西带着泥土的腥味,还有点扎手。
沐颜汐低头一看。
是一小把刚摘下来的,还沾着露水的……野雏菊。
黄的,白的,小小的花朵在暮色里显得格外娇弱。
塞完花,谢文允像完成了一件重大任务,头也不回地,飞快地跑回了黑漆漆的堂屋,消失在了门后。
沐颜汐捏着那把还带着孩子掌心温度的小野花,愣在了原地。
院子里温可夏的尖叫、张春花的咒骂、王秀芹的惊呼,好像都隔着一层水雾,变得模糊起来。
只有手里这把小小的,看着有点廉价,甚至还有点寒酸的野雏菊,带着泥土的芬芳,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笨拙的……讨好?又或者……道歉?
她低头看着那些在晚风中轻轻颤抖的小花,又抬头看了看谢文允消失的方向,再听听院子里那还在继续的,由温可夏“主演”的“恶臭交响曲”……
过了好一会儿,沐颜汐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往上扯动了一下。
啧。
这小兔崽子……
还挺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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