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沉,九嵕山主峰被染上一层血色。太宗皇帝的陵墓巍然矗立,而对面的山头上,三道人影正将两具棺材缓缓推入早已挖好的墓穴。
一具棺材里,躺着那个曾经执掌天下三百年的男人,袁天罡。
另一具,则是李辅君。
林远铲起一抔黄土,洒在棺木上,低声喃喃:
“袁天罡,这天下的可怜人有你一人足矣,你却害我。”
李星云和张子凡对视一眼,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填土。
土填平,三人站在新坟前,望着远处的落日余晖。
“此间事了,两位,什么打算?”
林远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语气轻松了些。
李星云笑了笑:
“我啊,带着雪儿回渝州青城山,你们两个可要常来看我。”
张子凡点头,道:
“那我便带着林轩回龙虎山了。林远,你可要来啊,爹娘经常念叨你。龙泉宝藏的事,他们肯定担心,不管怎样都要去看看二老。”
“知道了。”
林远应了一声,突然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山坡上,双手枕在脑后,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如果当初
“如果,当年没有去岐国,会有很多可能吧。”
林远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感慨。
“死在路上,或者是做个老实巴交的百姓,然后被逼得落草为寇,成为起义军的一员,最后被官兵剿灭……呵呵,谁知道呢?”
李星云闻言,忍不住笑出声:
“那可真的没人知道喽。不过你小子,中了李茂贞的巫术,竟然说了黄巢的反诗,嘿,有魄力!”
林远侧头瞥了他一眼,指着李星云哈哈大笑:
“你就没意见吗?说起来,是黄巢动了你们李家江山的根本。”
李星云耸耸肩,神色淡然:
“有什么意见?百姓为重,那时候的大唐,也是苦苦支撑罢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同时起身,彼此对视一眼,而后郑重抱拳。
“再会了!”
夕阳彻底沉入山后,暮色笼罩九嵕山。
林远站在原地,看着李星云和张子凡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夜色中。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掌心纹路间隐约有金色流光闪过。
“修缮长安,做我的秦王呗,还要册封王妃,也不知道大舅哥愿不愿意。”
他自言自语地笑了笑,转身朝山下走去。
夜风拂过,九嵕山上,只剩下两座新坟,静静矗立。
…
两年过去,曾经千疮百孔的长安城,如今已焕然一新。龙泉宝藏中的金银珠宝被林远调取一部分用于修缮城池,街道宽阔,市井繁华,百姓安居乐业。
为了削减李存勖旧部对自己的激烈反抗,新唐监国李嗣源以天子李星云名义,追封李存勖庙号为唐庄宗,谥号为光圣神闵孝皇帝。李嗣源特意将旨意送来,请求林远以传国玉玺盖章,使其有合法性。
对于这个谥号和庙号,林远没有太大意见,也同意了这件事。
…
万民宫内,林远懒洋洋地斜倚在王椅上,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手指轻轻敲击扶手,显得颇为惬意。
钟小葵迈步走入大殿,恭敬行礼:
“殿下,长安已定为我秦国都城,王彦章将军也已建好军营,虎行军正式编为长安卫。”
林远点了点头,嘴角含笑:
“好啊。”
他随手拿起案上的一张纸,提笔蘸墨,唰唰写下一道旨意,然后拿起那枚传国玉玺,重重盖了下去。
“喏,说让你做兵部尚书,我可不食言。”
钟小葵一愣,连忙摆手:
“臣怎敢……”
“哎呀,拿着吧拿着吧。”
林远笑着将圣旨塞到她手里,
“锦衣卫要你管,兵部尚书的事情嘛……目前也就一个长安卫,王彦章也管得过来,就当挂个虚职呗。”
钟小葵低头看着手中的圣旨,眼中闪过一丝激动,随即单膝跪地:
“属下不敢说劳累,能为殿下效命已是……”
“停停停。”
林远揉了揉太阳穴,
“别整这些虚的,听着头疼。”
他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负手而立:
“发布通告,告诉方圆百里的流民,如今秦国正式建立,可回归我秦国地界,分田分房。”
“是!”
钟小葵领命。
林远叹了口气,又坐回王椅,托着下巴嘀咕:
“唉,如今我们秦国,就四个州——商州、金州、房州、均州,再加上长安,好小啊。”
钟小葵掩唇轻笑,走到他身旁,熟练地沏了一杯茶递过去:
“很大了。”
林远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眯着眼笑道:
“秦国在岐国东南角,在蜀国东北角,嘿,正好挡在了去中原的路上。我们要是在东边再扩张扩张,洛阳都到手了。”
“殿下要知足呢。”钟小葵柔声劝道。
“知足?”
林远忽然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葵啊,我听说……你可是私自藏我的画像呢?”
钟小葵的脸瞬间涨红,急忙否认:
“哪有!”
林远坏笑一声,突然伸手一拽,将她整个人拉入怀中。钟小葵惊呼一声,挣扎着要起身,却被他牢牢箍住。
“蚩梦早告诉我了,嘿嘿,如今我功力大增,有使不完的力气……”
他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
“要不要试试?”
钟小葵羞恼地捶他胸口:
“怎么可以这样!女帝知道,少不了责罚你!”
“哎呀,别管她。”
林远满不在乎地摆摆手,
“以前是我不好,总想着爱女帝一个人。后来啊,李嗣源一刀刺穿我心脏,我后悔了——你说,我怎么不把你们都收了呢?”
他低头就要亲下去,钟小葵慌忙用手挡住他的嘴,羞愤道:
“不要!这是大殿!殿下,你要做一位昏聩的君王吗?”
“那去寝宫呗。” 林远笑得放肆。
“半个月不见,你已然如此嚣张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
林远浑身一僵,缓缓抬头,只见李茂贞负手而立,正冷冷地盯着他。
钟小葵如蒙大赦,连忙挣脱林远的怀抱,匆匆退到一旁,低头不敢言语。
林远干笑两声,起身就要溜:
“啊哈哈……大舅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站住!”
李茂贞眸中寒光一闪,
“本王今日要你知道,负我妹妹的下场。”
…
林远一只眼睛青肿,可怜巴巴地坐在案前,对面是面色冷峻的李茂贞。这位岐王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眼神锐利如刀,仿佛随时准备再给林远补上一拳。
“天下初定,如今蜀国休养生息,楚国那边,老楚王也筹备着将权力交给二王子,吴国嘛,上饶公主还和旱魃腻歪着呢。”
林远揉着眼睛,嘴里絮絮叨叨,
“至于晋国,李嗣源那孙子怕我,现在倒是安分,不过鬼知道他在密谋什么。”
李茂贞冷哼一声,放下茶盏:
“青青吵着要来长安与你住在一起,这件事,我看还是算了。”
林远一个激灵,连忙摆手:
“大舅哥,你千万别告诉她我眼睛是被你打的啊!”
“哼。”
李茂贞眯起眼睛,
“本王就这么说吧,娶我妹妹,你就不能有其他女人。”
林远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
“那钟小葵怎么办?”
“嗯?”
李茂贞眼神一厉。
“没没没!”
林远立刻改口,
“我保证,绝对一心一意对青青好!”
李茂贞这才稍稍满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
“还有,彩礼之类的。”
林远瞪大眼睛:
“龙泉宝藏大半都给你了,还不够?”
“放屁!”
李茂贞一拍桌子,
“那是彩礼吗?本王说的是你给青青的钱财!不然她被欺负了,难道要分文未取地离开?”
“咋可能!”
林远讪笑,
“我哪敢欺负她啊。”
李茂贞冷哼一声,懒得再跟他掰扯,转而道:
“总之,你先管好你的秦国吧。粮草、军需,岐国会运来一些,还有一些不错的人才,也可以送来帮你运行六部。”
林远点点头,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见气氛缓和,他眼珠一转,突然贼兮兮地问道:
“大舅哥,你不找个女人吗?岐国总要有人继承啊。”
李茂贞眼神一冷,瞪了他一眼:
“本王都这个岁数了,对这些事也不上心。”
顿了顿,他又冷冷补充道:
“最后,还是要便宜你——早点给本王一个外甥,不然,腿给你打断。”
林远咽了咽口水,干笑道:
“是是是,一定努力,一定努力。”
…
女帝带着梵音天、妙成天和玄净天一行人抵达长安。林远早早候在城门口,一见女帝车驾,立刻满脸谄媚地迎了上去。
“真气派啊,昔日大唐的国都,如今成了你的王府。”
女帝环顾四周,语气不咸不淡。
林远嘿嘿一笑,凑近低声道:
“以后你就是这里的主人了。”
女帝瞥了他一眼,
“还算你识相。王兄回来了,你也没办法逍遥了。”
林远干笑两声,不敢接话,只是殷勤地引着女帝入府。
入夜,寝殿内
“去漠北?”
女帝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审视着林远。
林远站在一旁,姿态恭敬:
“嗯,有些旧事要处理。”
女帝沉默片刻,终于松口:
“好吧,今晚,你知道要干什么。”
林远眼睛一亮,立刻拍胸脯保证:
“嗯!保证让您满意!”
女帝唇角微扬,
“想不到不操心岐国,反而要操心你的秦国。唉,看来我就是这个命。”
她顿了顿,又道:
“李存忠和李存孝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但也不能给太高的职位。”
林远立刻接话:
“给个将军就行了,您看着办。”
女帝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林远那张脸,
“你还是那么年轻,小远,你今年,二十七岁了吧?还记得那一年,你说要闯荡江湖,一眨眼,十一年过去了,而我,也三十五岁了,唉。”
“哈?三十五?好家伙,你问问王府的人,都以为你是十八岁好吧。”
“嗯~说了句人话,去洗干净身子。”
……
林远换了一身素白长衫,腰间配剑,整个人显得清俊挺拔。他站在城门外,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长安城墙,轻轻挥了挥手。
“我走了。”
女帝站在城楼上,静静注视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官道尽头。
“钟小葵。”
“臣在。”
“听说蚩梦三个月前不告而别,可有下落?”
钟小葵站起身,恭敬回道:
“锦衣卫来报,蚩梦姑娘似是向南方而去,应当是回娆疆了。”
女帝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疼的样子。
“自己回去了?还真是让人操心,你派些人手保护好她,幻音坊会配合你的。”
“遵命。”
…
漠北的风卷着沙砾呼啸而过,阴山脚下,契丹勇士骑着战马来回巡逻,铁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肃杀之气弥漫四野。
林远勒马停驻,还未开口,一队契丹骑兵已将他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
为首的将领厉声喝道,手中长刀直指林远咽喉。
林远翻身下马,眉头微皱,却还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温润的美玉,那是耶律阿保机让张子凡转交给他的信物。
“是大汗的那块玉牌!”
那将领脸色骤变,立刻收刀下马,右拳打在胸口,弯下腰行草原礼。
“见过林先生!”
其余契丹士兵见状,也纷纷行礼。
林远收起玉牌,有些诧异: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谁?”
“大汗特意交代,”
那将领恭敬道,
“见此玉如见大汗本人。”
他殷勤地为林远牵马引路,脸上堆满笑容:
“大汗说了,林先生有时候有急事要来阴山,为避免上次的误会,特意叮嘱我等好生接待。”
“这样啊...”
林远点点头,
“他考虑得倒是周到。”
他环顾四周,忽然发现什么,
“对了,我记得你们原先在阴山五里外驻扎,现在怎么退到十五里了?”
那将领脸色一变,压低声音:
“三年前,有人看见一个黑影扛着什么东西进了阴山。自那以后,阴山附近时不时就有诡异的黑风刮起...”
他打了个寒颤,
“所以我们就后撤扎营了。”
林远目光一凝——看来,霍姐确实被重新关押在这里了。
“我就不与你寒暄了。”
他拍了拍将领的肩膀。
“林先生小心些。”
将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拱手退下。
踏入阴山地界,林远立刻感到一股刺骨的阴气扑面而来。周围的树木仿佛活了过来,枝干扭曲蠕动,却诡异地没有攻击他。
“霍姐...”
林远轻唤一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你真的不恨我吗?”
他沿着记忆中的小路前行,忽然脚步一顿——前方那个熟悉的石洞前,一道人影静静伫立,似乎已等候多时。
“霍姐?你...你能出来了?”
林远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多阔霍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提前了好久。进来吧。”
踏入石洞,林远立刻察觉到了异样——洞壁上镶嵌着七块诡异的魃阾石,排列成一个玄奥的阵法,与他上次来时完全不同。
“袁天罡比三百年前强了很多...”
多阔霍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一次,他仅凭这个阵法就能把我束缚在这里。”
林远伸手触碰石壁,立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
“怎么破解?”
“不知道。”
多阔霍摇摇头,
“他说,过些年,你自然会知晓。”
她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丝笑意,
“不过,也有好事。”
她转过身,林远这才注意到她的脖颈——原本插在那里的华阳针不见了!
“华阳针!他把你后颈的华阳针拔下来了!”
林远又惊又喜。
“嗯。”
多阔霍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后颈,
“他说不需要这东西了。现在我不只能在那石台上活动,只要不出这个石洞...”
林远突然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霍姐,对不起...好不容易有了自由,我却带你去和袁天罡大战,害得你,三年过去,我才来看你,对不起。”
一只冰凉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头顶。
“不怪你。”
多阔霍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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