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木屋透着松香,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十一峒主背对众人站在窗前,灰袍下的身形修长如竹。
“十二峒,不会派人帮助你们。”
他的声音冰冷。蚩梦急忙从腰间取出那枚令牌,鲜参交给她的信物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
“我们有这个!”
十一峒主转身,紫色瞳孔扫过令牌,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
“鲜参?鲜参早已非我十二峒之人,你拿出来也是无用。”
“可,她让我们来的十二峒。”
蚩梦不甘心地争辩,银饰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十一峒主不屑地哼了一声,突然一跃而起,轻盈地落在木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她已被逐出十二峒,她应该告诉你们这些事。”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峒内之事与你们无关,你们要做什么也与我们无关。看在这龙泉剑的份上,你们可以在这里暂歇几日。”
他顿了顿,
“我会亲自送你们离开。”
“喂,我的令牌!”
蚩梦惊呼,只见十一峒主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那枚铜牌。
十一峒主把玩着令牌,声音飘忽:
“信已带到,留之无用。且行且惜,且走且悟。”
他作势欲走,
“有事,就到东侧最高的山上找我。”
“十一峒主且慢!”
李星云猛地站起,龙泉剑在鞘中微微颤动。
十一峒主侧目,瞳孔中满是不耐。
“除了峒主,这十二峒可有主人,能否让我们见上一面?”
李星云抱拳,语气恭敬中带着坚持。
十一峒主的嘴角弯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你们,没资格。”
木屋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你,再说一遍。”
林远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利刃划破寂静。他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平日温和的眸子此刻冰冷如渊。他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亮得吓人。
十一峒主终于正眼看向林远,瞳孔微微收缩。
“我这兄弟的毒还没解,你就想走?”
林远站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巫王那家伙,对我根本不成威胁,可你们十二峒,哪怕避世,也是我心头的一根刺。”
他一步一步走向十一峒主,脚步声在木地板上清晰可闻:
“殒生蛊这种东西都能弄出来,看来,三百年前大帅未成之事,需由在下完成。”
十一峒主瞳孔骤缩:
“哦?”
他轻蔑地打量着林远,
“就凭你?十二峒,我排名十一,说明,你懂的。”
林远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呵呵呵,你们真是避世不出,成为了井底之蛙。”
他的眼神陡然转厉,
“孤岛一战,看来你们一点都不了解。”
李星云瞪大眼睛:
“林兄,那天你那种踏入半步神霄境的实力,还可以用?”
“没有魃阾石会很难。”
林远活动着手腕,
“但是,如今有了金丹和长生不死药的加持,”
他的目光锁定十一峒主,
“把十二峒的十一位峒主全杀了,不成问题。”
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
“毕竟,在下想死也死不了。”
李星云呼吸骤然加快,脸色煞白:
“袁天罡,袁天罡给你吃的真的是长生不死药!”
“不错。”
林远坦然承认。
“林兄,你,为什么会这样。”
李星云的声音带着颤抖,
“长生,是种痛苦。”
林远摇了摇头,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至少,他可以用这份力量清除很多威胁,也有了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时间做什么呢?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很快被眼前的局势淹没。
“你,不够,”
十一话还没有说完,林远突然抬手,速度快到在场没人能看清动作。
十一峒主只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迎面而来,下一刻,林远的手已经扣在他的脸上。那狂暴的内力让十一峒主大惊失色——他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的压迫感!
“怎么可能!”
十一峒主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林远的手指微微收紧:
“记住,不要在我面前装逼。”
他左手随意地指了指角落里的侯卿,
“论这个,你可要好好和他学学。”
侯卿优雅地点头致意,仿佛这是对他最大的褒奖。
“狂妄!”
十一峒主怒喝一声,身上的纹身突然开始蠕动,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一条通体漆黑的蜈蚣从他衣领处钻出,闪电般咬在林远手腕上。
毒牙刺入皮肤的瞬间,蜈蚣体内最猛烈的蛊毒尽数注入。这种毒足以在三个呼吸间放倒一头成年大象,是十一峒主压箱底的杀招。
林远却只是皱了皱眉:
“手臂有些麻。”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比巫王,有意思多了,可是,你的武功,还不如鬼王朱友文。”
下一秒,十一峒主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飞出,撞向木屋墙壁。就在他即将撞碎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稳稳接住了他。
“大峒主!”
十一峒主惊呼,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来人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中,连面容都隐藏在深深的帽檐下。他轻轻放下十一峒主,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十一,你下去。”
“大峒主,这个人太狂妄了!”
十一峒主不甘地指着林远。
“你先走吧。”
大峒主的声音不容置疑,
“他,是个变数。”
木门轰然破碎,林远踏着木屑走来,日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的目光如刀,直视大峒主:
“十二峒,太没有礼貌了。”
大峒主没有回应,只是缓缓抬头。帽檐下的阴影中,两点红光微微闪烁。两人对峙而立,无形的气场碰撞,屋内的桌椅开始微微震颤。
李星云等人不自觉地后退几步,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是一场超越常人理解的较量——一边是实力深不可测的十二峒之主,一边是服下长生药的新晋强者。
“秦王林远。”
大峒主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身上有袁天罡的味道。”
林远冷笑:
“我和他打交道这么多次,自然有他的味道。”
大峒主微微摇头:
“不,你正在成为他。”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指向林远的心口,
“愤怒、傲慢、对力量的依赖...这些都是他走过的路。”
林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动摇,但很快恢复冰冷:
“少说废话。我兄弟的毒,你们解还是不解?”
大峒主沉默片刻,突然转身:
“跟我来。”
他走向屋外,黑色斗篷在身后飘动。林远眯起眼睛,片刻后迈步跟上。李星云等人面面相觑,最终也跟了上去。
屋外,阳光正好。大峒主站在悬崖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他指向远处一座形状奇特的山峰:
“那里是十二峒禁地,藏着你们想要的答案。”
他转向林远,
”但要进去,需过三关。”
“哪三关?”
李星云急切地问。
大峒主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
“第一关,问心;第二关,问道;第三关,”
他的声音陡然转冷,
“问生死。”
山风呼啸,吹动众人的衣袍。林远站在最前方,目光坚定:
“带路。”
大峒主帽檐下的红光微微闪烁:
“希望你不会后悔,秦王。有些真相,一旦知晓,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林远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没有血流出来——伤口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愈合了。
长生的诅咒,已经开始显现。
…
山路蜿蜒向上,雾气渐浓。大峒主的黑色斗篷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如同一只引路的乌鸦。众人跟在后面,脚步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到了。”
大峒主突然停下。
眼前是一座形状诡异的山峰,山体陡峭如刀削,表面刻满了与画谷相似的符文。那些符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血色,仿佛是用朱砂混合了什么液体书写而成。
大峒主抬起枯枝般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复杂的轨迹。随着他的动作,山体上的符文依次亮起,最后组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图案。
“开。”
大峒主低喝一声。
山体发出沉闷的轰鸣,岩石表面竟然缓缓裂开一道缝隙,刚好容一人通过。缝隙内漆黑一片,只有阵阵奇异的嗡鸣声传出,像是千万只蜜蜂在振翅。
“第一关,问心。”
大峒主侧身让开,
“只能一人进入,谁来?”
林远毫不犹豫地迈步向前:
“我来。”
“林兄!”
李星云担忧地抓住他的手臂。
林远拍拍他的手背:
“放心,一个幻境而已。”
他看向大峒主,
“我说的对吗?”
大峒主帽檐下的红光微微闪烁:
“进去便知。”
林远深吸一口气,踏入黑暗。缝隙在他身后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光亮彻底隔绝。
黑暗,纯粹的黑暗。
林远伸出手,却连自己的手指都看不见。他试着运转内力,却发现丹田空空如也——在这里,他成了一个普通人。
“有意思。”
林远轻笑,
“这就是问心?”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点微光,逐渐扩大成一片景象。林远发现自己站在一座高台上,下方是跪拜的万千臣民。他穿着玄黑龙袍,头戴冕旒,俨然已是九五之尊。
“陛下,叛军已至城外。”
一个老臣颤声禀报。
林远看向远处,城墙外黑压压的军队中,一面字大旗格外醒目。旗下一个白发苍苍的将军骑在马上,正是李星云。
“李星云...?”
林远愣住了。画面中的李星云至少七八十岁,而自己却仍是青年模样。
“五十年了,林远。”
幻境中的李星云声音嘶哑,
“你还要执着于这个虚幻的帝国吗?女帝走了,张子凡走了,连蚩梦都走了,只剩下你,和这个永远不会改变的王朝。”
林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皮肤光滑如初。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这是长生的代价,永恒的孤独。
“不。”
林远摇头,
“这不是我要的未来。”
幻象突然扭曲,他又回到了黑暗中。汗水浸透了后背,心脏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长生,原来这就是袁天罡要他经历的。
山体再次裂开,林远踉跄走出,脸色苍白如纸。
“林兄!”
李星云急忙扶住他,
“你看到了什么?”
林远摇摇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大峒主,后者静静地站着,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
“下一个。”
大峒主说。
李星云深吸一口气:
“我来。”
“不。”
林远抬起头,直视着眼前被包裹的黑暗。
“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缘故,这个地方,不是袁天罡留下来的,而是李淳风留下,想让我看到的,对吧?”
大峒主沉默了几秒。
“他说,三百年后,会出现一个难以预测的人物,就是他,占卜的结果也有诸多变数,看来,就是你。”
第二关的通道比第一关更加狭窄,林远几乎是侧着身子才能通过。里面不是黑暗,而是一片白茫茫的雾气。
雾气散去,林远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宏伟到令人窒息的大殿中央。十二位身着龙袍的帝王高坐于龙椅之上,每一个都有十米之高,如同天神般俯视着他。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唯有那双眼睛亮得骇人,里面跳动着永不熄灭的权欲之火。
“面见帝王,还不下跪!”
声音不是从某个方向传来,而是直接从林远脑海中炸响。无形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骨骼咯咯作响。林远的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膝盖一点点弯下去。
“我为何要跪!”
林远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拼命对抗着那股要将他压垮的力量,脊椎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跪下!”
这一次,声音来自四面八方。大殿两侧浮现出无数文武大臣的虚影,他们齐声呐喊,声浪如实质的锤子砸向林远的头颅。剧痛从太阳穴炸开,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铁钉正在往脑髓里钻。林远的膝盖又弯下去几分,距离地面只剩一尺。
“不,我不跪,我不能跪!”
林远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汗水如雨般砸在大殿光可鉴人的金砖上,
“我不是什么臣民,我是林远!”
他猛地抬头,充血的眼睛直视那十二位巨人般的帝王:
“你们这些虚伪的皇帝!一句话断言天下生死,奢靡享乐,我为什么要跪你们?你们可曾管过百姓的死活!”
林远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一个个功绩背后,是多少人的血与泪!我不跪,我不跪!我要杀了你们!”
“以下犯上,孽徒!”
更加恐怖的威压轰然降临。林远听到自己膝盖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他的腰一点点弯下去,视线开始模糊。汗水在地面上积成了一小洼水坑,倒映着他扭曲的脸。
龙椅上的十二道人影越来越模糊,可他们的头颅一个个的都变成了龙首,双目冒着红光,似乎随时可以将林远碎尸万段。
就在林远的膝盖即将触地的瞬间,一个遥远的声音突然穿透大殿: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是黄巢的诗!林远混沌的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
紧接着,更多声音如潮水般涌来:
“金色虾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
“朱门酒肉蚀骨血,揭竿敢教天换颜!”
“苛政如狼噬千村,赤手能摧紫殿门!”
这些诗句如同惊雷,在大殿中回荡。林远感到背上的压力稍稍减轻,他趁机撑起身体,一寸寸挺直脊梁。
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呐喊从四面八方传来: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
“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天下为公!”
随着这些历史上起义的口号响彻大殿,林远身后开始浮现出无数人影——衣衫褴褛的农民、脊背佝偻的民夫、挑着沉重担子的脚夫...他们中有老人,有妇女,甚至还有面黄肌瘦的孩童。这些人原本都跪伏在地,此刻却一个个站了起来。
“我等不过是想活下去,为什么要这样!”
一个老农哭喊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把家里最后的余粮拿走?”
抱着婴儿的妇女质问。
“爹,娘,你们不要走,不要!”
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声。
“家里人都死了,都挂在房梁上,我活不下去了,操他妈的皇帝,操!”
青年愤怒的咆哮。
每一个声音都像一把锤子,砸在大殿虚幻的墙壁上。那些高大的帝王形象开始微微晃动,模糊的龙首上,第一次出现了惊慌。
林远感到无数双手从背后托住了他。那些手粗糙、布满老茧,却温暖有力。他们的力量汇聚在一起,帮助他彻底挺直了腰杆。
“谢谢。”
林远轻声说,不知为何眼眶发热。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利刃。那光芒纯净而温暖,与大殿阴冷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
“尔等帝皇,给我下来!”
林远用尽全力挥动金刃。刀光如虹,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光芒所过之处,高大的帝王形象如同沙堡般崩塌,华丽的龙椅碎裂成渣,整个大殿开始分崩离析。
十二位帝王发出不甘的怒吼,他们的身形在崩溃中扭曲,试图做最后的抵抗。但为时已晚——金刃的光芒已经刺穿了这片虚伪的幻象。
“记住,”
林远的声音在崩溃的大殿中回荡,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最后的画面,是十二顶皇冠同时坠地,摔得粉碎。
黑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林远站得笔直。
当光明重新来临时,他发现自己回到了山体裂缝的入口处。大峒主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黑色斗篷无风自动。
“有意思。”
大峒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兴趣,
“三百年来,你是第一个以这种方式通过关的人。”
林远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双腿仍在微微颤抖。但心中那股郁结多年的闷气,却一扫而空。
“在我之前,还有人来过?”
“唯有不良帅了,他败在了第三关,而这第二关,他通过了,凭的是,对李唐皇帝的忠诚。”
“那根本不是问心。”
林远喘着气说,
“那是问权,问民,问天下!”
大峒主帽檐下的红光微微闪烁:
“或许你说得对。第三关,问生死。”
大峒主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这次,需要两人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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