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葵突然抿着嘴单膝跪地:
“属下冒犯了。”
“冒犯啥啊?”
林远笑着扶起她,
“这都是正常的。”
他轻轻拍去她衣角的尘土:
“以后别这么突然。事情太多就让下面的人去做。”
“嗯嗯。”
钟小葵低头应着,忽然小声问道,
“我听说,你在漠北大营宠幸了一个女人?”
“那是述里朵故意散布的谣言。”
林远无奈摇头,
“你可是很了解我的,我有那么随便吗?”
钟小葵抬起头,凝视着林远秀气的脸庞:
“我只知道你喜欢沾花惹草。有时候你真的很讨厌,王侯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可你总是吊着我的胃口。”
“好了,别想这些了。”
林远望向山下,
“下面快要打完了,我也该出手了。”
他忽然转身,指尖轻抬钟小葵的下巴:
“等这事了结,我带你去个地方——就我们两个人。”
钟小葵脸颊微红,还未回应,林远已纵身跃下山崖。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鹰隼般直扑战局。
李星云在无尽黑暗中挣扎,大贺枫法杖顶端的羊头骷髅如巨山般压来。就在即将被吞噬时,李星云突然癫狂大笑,竟直冲骷髅而去!
“他体内有恶鬼!”
大贺枫惊骇欲绝,
“完了!”
李星云如鬼魅般掐住大贺枫脖颈将他按倒在地:
“解药!”
大贺枫颤抖着掏出玉瓶,不良帅面具凑近:
“告诉应天皇后……算了,本帅亲自去说。”
正当大贺枫瞳孔骤缩时,李星云突然松手。他回头看见林远正抱着姬如雪,将天山雪莲炼制的药物缓缓喂入她口中。
“敢动我的雪儿!”
李星云双目赤红如疯魔般扑来。钟小葵欲要阻拦,林远却抱着姬如雪起身:
“你会受伤的。先替我照顾雪儿。”
“好。”
面对冲来的不良帅,林远轻描淡写一拳轰出。不良帅双臂格挡竟被震退十余步!
“原来堂堂不良帅只有这点水平。”
林优雅甩动袍袖,
“你也只能在孤不在时胡作非为。再来!”
不良帅再次扑来,林远施展八卦掌,掌心贴其胸膛发力推出。
“不对劲。”
林远暗自心惊,
“他有袁天罡的心脏,生气应该充沛才对。可死气也如此浓郁,体内真气紊乱,这个降臣怎么搞的?”
突然收手后撤,林远冷笑道:
“不良帅只有这点水平,相比袁天罡真是相差太多。孤不陪你玩了!”
话音未落,他已闪入马车抱出昏迷的耶律尧光。
“钟小葵,把姬如雪还给他。”
林远跃上马背,
“我们走!”
马车疾驰而去,扬起漫天尘土。李星云接住昏迷的姬如雪,望着远去的马车,面具下传来压抑的低吼。
大贺枫挣扎爬起,却见不良帅缓缓摘下面具——那双眼中竟同时翻涌着生机与死气!
“雪儿,雪儿,你没事吧?”
李星云将大贺枫给的解药小心喂入姬如雪口中。姬如雪缓缓睁开眼,李星云将她轻轻放在地上,自己退到一旁咳嗽了几声。
“你,追回耶律尧光了吗?”
“没有,被秦王带走了。”
“秦王?”
姬如雪眼神迷茫,
“我记得,好像有人抱着我,喂我喝了什么。”
“是解药。”
李星云声音低沉,
“本帅将解药喂给了你。你死了,秦王免不了找本帅麻烦。”
“不,”
姬如雪轻轻摇头,
“你刚才喂我时,我已经有些意识了。那感觉,不一样。”
李星云沉默片刻,问道:
“是秦王不知道给你喝了什么。感觉如何?”
“冰冰凉凉,似乎有强大的药力在融入我的身体。”
姬如雪抚着心口,
“他应当不会害我,可我,不想见他。”
“所以他直接带着耶律尧光走了。”
李星云转身望向远方,
“我们去追他。希望你可以与本帅合作,不要见了秦王之后背刺本帅。”
“他助李嗣源杀了星云,我……我……”
“你恨他。”
“我不知道。”
姬如雪侧坐在地,眼神愈发恍惚,
“我应该恨他,可是我做不到。”
微风中,她的声音轻得像风:
“每次看到他,总会想起从前的日子,想起他和星云一起喝的酩酊大醉,那么要好的兄弟。”
李星云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抽动,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走吧。再耽搁,就真追不上了。”
他伸出手,姬如雪犹豫片刻,还是搭上了他的手。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地上那个空了的玉瓶。
大贺枫艰难地撑起身子,捂着剧痛的胸口喘息:
“竟然捡回一条命,幸好那秦王来了。可我也受了重伤,得快点离开这里。”
突然,几个手持横刀、遮住半张脸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
“继续追。”
为首的老者下令。
“头儿,这个人呢?”
一名黑衣人指向大贺枫。
老者持刀走近,冷眼打量:
“契丹人?”
“是。”
“谁的手下?”
“应天皇后。”
老者摩挲着下巴沉思:是把这个人带回洛阳,还是送回漠北大营呢?
“头儿,要不把他送在李将军那儿,让将军定夺。”
“我们人手不足。”
老者果断决定,
“这样,你们两个去送人。其余人,和我去追那不良帅!”
黑衣人立即分工。两人架起大贺枫,其余人随着老者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大贺枫被拖行时,心中暗惊——这些人的身手,分明是通文馆的路数,不,他们的服装和通文馆不一样,是谁的人?
老者带着众人疾行,突然抬手止步。前方山坡下,不良帅正与姬如雪驾着马车。
“头儿,要动手吗?”
“等等。”
老者眯起眼睛,
“李将军说过,要活捉不良帅,我们提前埋伏。”
而此时的大贺枫,正被黑衣人押着往反方向走去。他暗自运功,却发现内力已被某种奇特手法封锁。
“别白费力气了。”
黑衣人冷笑,
“这是李存礼将军亲传的锁脉手法,除非他本人,无人能解。”
大贺枫心中骇然,
“在下为应天皇后臣子——大贺枫,皇后与李将军有合作,还请将我送回大营。”
“先去见李将军,你自然能回去。”
…
林远驾着马车,钟小葵在车厢内查看耶律尧光的情况。
“他也喝了毒酒,不过已经吃过解药了,很快就能醒来。”
“嗯,先带他回银州城吧。”
林远回头,见钟小葵歪着脑袋,眼睛明亮地笑着。
“你总算是比之前胖一些了。”
“你喜欢胖的吗?”
“那当然不是。”
林远轻笑,
“是你太瘦了。钟小葵,我想问你个问题。”
“当然可以,我一定会尽心回答。”
钟小葵坐到林远身边。林远斟酌着开口:
“我已经有了沁儿和蚩梦,你不会感到别扭吗?”
“王侯妻妾成群最是自然,我为什么要别扭?”
“可是。”
林远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如果沁儿或者蚩梦喜欢其他男人的话,我会很伤心,甚至是愤怒。这就是戴绿帽子。你,没有这种想法吗?”
钟小葵垂下眼眸:
“林远,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和我们很不一样。你眼里没有一丝礼数,是纯善之人。在你眼里,没有什么下人,没有什么奴仆。可对我来说不一样。”
她抬起头,眼中映着月光:
“在我看来,能成为你的女人已经是极其幸运的事了。我甚至会觉得,你的女人多一些可以让你诞下更多子嗣,我也会很高兴。”
“你这是典型的奴隶思想。”
林远轻叹,
“小葵,你自己想好就行。真的做好决定的话,回了长安——”
他在钟小葵脸蛋上轻轻一吻:
“你就要,和我…知道吗?”
“我早就想好了。”
钟小葵靠在他肩头,
“从成都外的那个雨夜,我就想好了。”
耶律尧光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个男子坐在前方,一名女子正靠在他肩头。身下传来规律的颠簸,似乎是在马车上行进。
“我这是在哪里?”
他揉着发痛的额角,
“我记得喝酒之后,就晕倒了。”
“你喝毒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耶律尧光猛地抬头:
“老师?是你救了我吗?”
钟小葵急忙坐直身子,接过驾驶马车的缰绳。林远挪进车厢,在耶律尧光侧边坐下。
“不,”
他平静地说,
“是你的人救了你,我把你劫走了。”
耶律尧光愣住,随即苦笑:
“老师还是这么直接,所以我现在是俘虏了?”
“算是吧。”
林远整理一番衣服,将水囊递给耶律尧光。
“不过你母后应该很快会收到消息。”
耶律尧光接过水囊,眼神复杂:
“老师为何要这么做?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
“杀你?”
林远轻笑,
“那我这些年教你的那些道理,岂不是白费了?”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耶律尧光扶住车厢。窗外阳光洒落,照见师徒二人对视的身影——一个带着无奈的笑意,一个眼中满是困惑。
“老师是想用我威胁母后退兵?”
“聪明。”
林远赞许地点头,
“不过更准确地说,是给你个机会展现作为储君的价值。”
耶律尧光沉默片刻,忽然问道:
“若母后不顾我的性命继续进攻呢?”
“那你就该好好想想——”
林远目光深邃,
“一个连儿子性命都不在乎的母亲,是否值得你效忠。”
“老师,学生不明白,您完全可以用学生的头颅祭旗,然后,攻破契丹,再一举拿下整个中原。”
“你死了,你大哥就继位了,到时候他若是和李嗣源联手,我也不敢保证可以两线作战,火器虽利,并非无敌。”
耶律尧光垂下头颅,说道:
“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您在,契丹就没有入主中原的那天。”
“你可以和你的父亲一样,发展草原,与中原和平共处,草原的子民,也不想无端挑起战争。”
“草原勇士无惧生死。”
“可他们也有妻子儿女,人都是一样的。”
马车内,耶律尧光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知道,父皇他一直想进攻中原,达成不世之功。碍于与老师和几位叔叔的情谊,选择了发展草原。”
“耶律兄闯荡中原时,正值乱世。”
林远目光深远,
“尸横遍野,饿殍浮生。这是进攻中原的绝佳机会,可也让他知道了百姓的疾苦。功名,不重要,那个时候,契丹尚不稳定,可你父皇称帝时,中原,几乎已被我与李嗣源分割而治,他,没有机会了,也不需要了。”
“可老师,你说过天下一统才能终结乱世。”
“对,我是这么想的。”
林远抬起头,直视耶律尧光,
“可我杀的人,都是该杀之人。况且异族入主,中原百姓势必被当做畜牲对待。”
“老师,你不相信我?不相信父皇?”
“尧光,有些事你不懂。”
林远叹息,
“这是中原大地饱受摧残得出的结论。中原,只能由中原人掌握。”
“不,老师!我要做太宗那样的皇帝,我能行!”
林远笑了几声,笑声中带着苦涩:
“不是我不信你,是,信不过这天道无常。”
…
洞外狂风呼啸,篝火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嶙峋石壁上摇曳不定。钟小葵正用刀将烤好的鹿肉切成薄片,小心地喂到林远唇边。耶律尧光盯着跳跃的火苗,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学生还是不明白,”
耶律尧光突然打破沉默,
“母后为何非要置您于死地?当年您教我和大哥时,她看起来,与您并未交恶。”
林远咽下烤肉,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
“你母后早就杀我了,他觉得我教你们的东西,是汉家的软弱,让你失去了和你大哥争皇位的野心,更恨我不与她合作,支持你上位。”
他忽然伸手接住钟小葵递来的酒囊,仰头饮时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滑落。
“母后真是,唉。”
“怎么,你在惆怅什么?耶律阿保机可不像你一样,就算遇到天大的困难,他的心性最是很豁达,别想那些没用的,你只要知道,你母后不会害你,有一天,我带兵打败了你,也不会害你。”
耶律尧光突然跪下,
“只有学生登基,方能结束这一切,老师放心,学生不会让母后这么任性下去。”
“哦?看来,草原又要出现一只雄鹰了。”
“老师,别的不说,此间事了,我就做主,快些让质舞嫁给你,一旦联姻,母后便再没有出兵的理由,到时候,我也能叫老师妹夫了。”
“你和你那死爹真是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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