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蓝光在言辙的瞳孔深处流转,仿佛两颗正在高速运算的超新星。
他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晰,整个世界在他眼中被拆解成无数条交错的数据流。
那枚从火线场地带回的金属残片,此刻正静静悬浮于磁场分析仪中,表面的锈迹下,一种微不可察的能量正在以固定的频率脉动。
“找到了。”言辙喃喃自语,指尖在虚拟键盘上疾速敲击,调出了整个灰铁市的实时声学地图。
那是一张由无数声波、振动和次声构成的复杂网络,城市的心跳与呼吸在上面一览无余。
他将金属残片的共振频率输入为筛选条件,整个地图瞬间暗淡下去,只剩下城市西北角一个被遗忘的坐标,闪烁着与残片同源的幽光——旧电报局。
“有意思。”言辙眼神一凛,进一步调取该坐标的历史声学数据。
一行被标记为“异常”的记录弹了出来:每逢月圆之夜的子时,该地会准时向全城释放一段持续零点三秒的无声震荡。
它的频率超越了人耳的捕捉极限,却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精准地敲击在每一个“词条感知者”的梦境深处。
他们称之为,钟声。
“老大,”一旁的小郑脸色发白,他刚刚从加密的城市档案库里翻出了一份尘封的记录,“十年前,就是最近一次月圆子时之后,市立第四精神病院突然集体停诊了三天。官方记录上写的是……‘突发性区域电力故障’。”
电力故障?
言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能让一座精神病院所有“病人”同时陷入绝对安静的,绝不是普通的断电。
深夜,苏沁从不安的梦中惊醒。
窗外月色如霜,一道清冷的光线勾勒出窗边一个挺拔的背影。
是言辙。
他不知站了多久,头顶那片虚空中,代表着【静默之眼·子程序】的复杂光符正以一种稳定的频率闪烁、收缩,如同第二颗心脏在搏动。
“言辙?”她轻声呼唤,缓缓走近。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他冰凉的后颈时,一股奇异的脉动顺着皮肤传来,冷硬、规律,不带丝毫活人的温度。
苏沁心头一颤:“你……像一台正在开机的机器。”
言身子一僵,缓缓回头。
那一瞬间,他的眼神短暂失焦,仿佛灵魂刚刚从遥远的数据海洋中归来。
“我听见了。”他的声音沙哑而空洞,“钟声。它在叫我。”
苏沁的呼吸猛然一滞,老账房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意味深长的话语在脑海中炸开:“记住,钟响一次,这个世界就会忘掉一个‘不该存在的词’。”
她看向言辙,那双眼睛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决绝。
他不是在被动地等待,他是在主动地应召。
“你疯了!”当言辙找到九叔,提出要潜入旧电报局时,这位在黑市里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人几乎跳了起来。
他将烟斗重重磕在桌上,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惊惧:“那钟声不是什么狗屁信号,那是‘擦除指令’!上一次它响,城里就再也没人提过‘飞行梦’这个词了!所有还声称自己‘梦见过飞翔’的人,一夜之间全被列为高危精神污染者,抓紧了病院!”
“那正好。”言辙的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的寒意,“这一次,我让它擦除【待售】。”
他“啪”的一声将一本从估值所档案室里“借”来的黑色硬壳本拍在桌上,封皮上是烫金的“认知代价记录本”字样。
他拔开笔帽,笔尖划破了昂贵的封面,以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写下一行霸道无匹的文字:【以‘标尺之名’,申请词条清除——对象:所有‘静默之眼’监控标签】
九叔看着那行字,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小子不是要改变规则,他是要掀翻整个牌桌!
子时,月上中天。
废弃的电报局内,灰尘在月光下飞舞,如同逝去时代的幽灵。
言辙无视了九叔和苏沁紧张的目光,径直走向那台锈迹斑斑、仿佛早已死去的巨大电报机。
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枚金属残片精准地插入机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中——完美契合。
紧接着,他划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在残片之上,瞬间被吸收殆尽。
他闭上眼,冰冷的唇微动,吐出的字句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契约:“我愿支付代价——一段记忆:我第一次剥离词条时的恐惧。”
嗡——!
仿佛沉睡万年的巨兽被唤醒,整台电报机发出一声沉闷的嗡鸣。
那股无声的震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猛烈,以电报局为中心,如海啸般席卷了整座灰铁市!
刹那间,全城所有安装在街头巷尾、商店门口的“概念扫描仪”,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同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
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像是系统的临终哀嚎。
苏沁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抬头。
她头顶那片虚空中,那个纠缠了她许久、如同烙印般存在的【潜在交易物】标签,此刻正像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扭曲、淡化,最终“滋”的一声,彻底消融于无形!
与此同时,在城市三处不同的阴暗角落,三名衣着考究、正在通过加密线路秘密竞价的“影契”买家,突然齐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们抱着头颅痛苦地翻滚在地,脑中那些精心储存、赖以为生的关于苏沁的“估值数据”、“潜力分析”、“情感模型”,正在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制清空、格式化!
城东,李振邦的私人安全屋内。
他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双目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变得如同玻璃珠般空洞无物。
他的嘴唇机械地开合,用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语调,一字一顿地复述着:“第七律……启动条件已满足……剥离者触碰钟声,静默之眼……将苏醒。”
他踉跄着冲向门口,从墙壁的暗格中取出一支早已备好的注射器。
针管内,是他在估值所利用职权秘密保存的“认知强化剂”,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最后底牌。
而此刻,他却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所驱使,手掌握得死紧,目标明确——火线场地。
街角的阴影里,阿璃静静注视着李振邦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无人能懂的微笑,她对着空气低语:“他不是去杀你……他是去救你。”
钟声的余波终于散尽。
旧电报局内,言辙“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剧烈的头痛让他几乎要昏厥过去。
支付记忆的代价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
他颤抖着手,摸出手机,点亮屏幕。
那条来自“未知号码”的讯息,果然已经更新了。
【你改了规则。但钟声只能响一次。下次,是审判。】
言辙喘着粗气,将手机扔到一边,挣扎着站起,看向一旁镜子的残片。
镜中,他头顶那繁复闪烁的【静默之眼·子程序】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如同火焰般燃烧的赤色小字。
【剥离完成度:3%——剩余词条:97】
就在这行字浮现的同一时刻,灰铁市幽深的地底,一根贯穿了整个城市基岩、不断向外渗出蓝色粘稠液体的巨大金属管道,其内部的蓝色血液突然停止了流动。
死寂之中,冰冷的管壁之上,缓缓浮现出一圈圈与刚才那场钟声震荡频率完全一致的深刻刻痕。
言辙死死盯着镜中那刺眼的“3%”。
这点微不足道的数字,与他付出的代价、掀起的滔天巨浪相比,简直像个冰冷的嘲讽。
然而,一种比头痛更尖锐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他猛然想起了老账房那句被他当成耳旁风的警告。
每一次撕裂,都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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