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赛最终还是输了。
当对方带着巨大的经济优势和龙种buff,以摧枯拉朽之势推平水晶时,训练室里陷入了一片死寂。屏幕上刺眼的“失败”字样,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因为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活动关节发出的细微声响。
九尾松开鼠标,感觉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麻木。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不仅仅是操作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那种反复被碾压、挣扎、再被碾压的无力感。
对手的强大,超乎想象。他们的战术执行力,他们的团队协作,几乎无懈可击。ttG拼尽了全力,甚至打出了几次堪称教科书级别的防守反击,却依然无法扭转最终的败局。
“爱到妥协,到头来还是无解……”
难道真的,毫无办法吗?
“复盘。”教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却比任何怒吼都更让人感到压力。
所有人默默起身,走向复盘室。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浩宇依旧在清清的宿舍里等待着。他听不到楼下的动静,却能敏锐地感觉到时间流逝带来的不安。训练应该结束很久了,为什么清清还没回来?他拿起手机,想发条消息问问,又怕打扰到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走到窗边,望着楼下。训练室的灯光还亮着,隐约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动。他知道,清清还在为那个他无法理解的“游戏”而努力,在承受着他无法分担的压力。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能为清清做什么呢?除了等待,和那句苍白的“加油”,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这种认知让他感到沮丧,也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他和清清之间,横亘着的,不仅仅是一张火车票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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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盘室里,气氛比训练室更加压抑。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反复播放着训练赛中的关键节点。教练的电子笔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剖开每一个失误,每一处决策的犹豫,每一次配合的脱节。
“这里,为什么不提前沟通?”
“视野呢?辅助在干什么?”
“输出呢?经济领先的时候打不出压制力?”
“逆风就不会玩了吗?心态!”
教练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每一个问题,都像鞭子一样抽在队员们的心上。尤其是九尾和钎城,作为团队的核心,承受了最多的审视和质疑。
当画面播放到一波关键团战,九尾的上官婉儿因为走位过于激进被秒,导致团战溃败时,教练的笔尖重重地敲在屏幕上:
“九尾!说过多少次!你是法刺,不是坦克!你的任务是创造机会和收割,不是第一个冲进去送死!你的队友跟不上你的节奏!”
九尾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裤子布料,指甲陷进掌心。他知道教练说得对,那一刻,他确实太急了,太想打开局面,结果适得其反。
“还有你,钎城。”教练的矛头转向另一边,“九尾失误是他的问题,但作为团队的另一核心,在他失误之后,你在做什么?你在后退,在保存实力?这是团队游戏!要么一起冲,要么一起撤!你当时的犹豫,直接导致了阵型的脱节!”
钎城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没有辩解,也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九尾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周诣涛的保守和犹豫,何尝不是因为之前无数次,自己激进的失误所带来的后果?是他们之间尚未完全弥合的裂痕,在高压下最直观的体现。
“你划定楚河汉界,我不能轻易犯规……所有时间,都是先给了你优先权……”
界限还在,信任依旧脆弱。
复盘在一种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结束。教练最后扔下一句话:“距离比赛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自己好好想想,是想就这样止步,还是想拼一把,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队员们各自沉默地离开复盘室。没有人交谈,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疲惫的躯壳。
九尾走在最后,感觉脚步异常沉重。他回到训练室,没有开灯,独自坐在黑暗中。窗外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却照不亮他心底的迷茫。
难道他们真的,无法跨越这道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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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凌晨。浩宇还没睡,蜷在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听到开门声才猛地惊醒。
“你回来了?”浩宇连忙站起身,脸上带着担忧,“怎么样?还好吗?”
清清看着浩宇在昏暗台灯下显得格外单纯和关切的脸庞,连日来的压力、复盘时的憋屈、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在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几步走上前,用力抱住了浩宇,把脸埋在他瘦削却温暖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浩宇……我好累。”
浩宇被他抱得一愣,随即放松下来,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没有问具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知道,那些战术、那些失误、那些压力,是他无法理解的。他能做的,只是提供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累了就休息会儿。”浩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我在这儿呢。”
简单的话语,却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清清冰冷疲惫的心脏。他抱紧了浩宇,贪婪地汲取着这份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纯粹的温暖和安宁。
在这个充满竞争、算计和压力的地方,浩宇的存在,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提醒着他,世界之外,还有如此简单而真挚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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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直到眼睛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看清训练室里设备的轮廓。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亮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点开了那个置顶的聊天框。上一次对话,还是那句干巴巴的“在单排?”和“刚结束”。
他想说点什么。想为复盘时自己被点名批评的激进道歉,想问问钎城手上的伤怎么样了(他刚才注意到钎城揉了好几次手腕),或者……只是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没说完的话,整片天空都装不下……”
可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终还是没能发出任何一个字。
有些坎,不是靠几句苍白的文字就能跨过去的。
他烦躁地站起身,决定去天台上吹吹风。
推开天台的门,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让他意外的是,天台上已经有人了。
钎城背对着他,靠在栏杆上,望着远处。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单,却又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
九尾的脚步顿在原地,进退两难。
钎城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但没有回头。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但这一次的沉默,不再仅仅是冰冷和疏离,还掺杂着一种共同承受重压后的、微妙的共鸣。
九尾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在离钎城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同样靠在了栏杆上。
他们没有看对方,也没有说话,只是并肩望着脚下这座沉睡的城市。
远处的地平线上,依旧只有那片灰白色的、预示着黎明将至的微光,缓慢而坚定地扩散着。
夜风很凉,吹得九尾裸露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搓了搓手臂,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钎城。钎城只穿着一件薄薄的队服外套,似乎并不觉得冷。
“你……”九尾张了张嘴,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手没事吧?”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问题太突兀,也太……越界。
钎城似乎愣了一下,侧过头看向他。黑暗中,九尾看不清他具体的表情,只感觉那目光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没事。”钎城的声音很低,混在风里,“老毛病。”
简单的对话后,又是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似乎不再那么难熬。
九尾看着那片逐渐亮起的天光,忽然低声说:“教练说得对,我今天……太急了。”
他没有看钎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着这片夜色忏悔。
钎城沉默着,没有回应。
就在九尾以为他不会接话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剖析事实般的冷静:
“你想打开局面,没错。只是时机和方式,需要更精确。”
他没有指责,没有安慰,只是陈述了一个客观的事实。
九尾的心微微一动。这已经是周诣涛能给出的,最接近“理解”和“沟通”的回应了。
他转过头,看向钎城。钎城也正望着天边那抹微光,侧脸线条在渐亮的天色中显得清晰而坚定。
“下次……”九尾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下次我会注意。你……也别太保守了。”
钎城闻言,终于将目光从天边收回,落在了九尾脸上。他的眼神在熹微的晨光中,深邃得像是包含了整个夜空。
他看着九尾,看了很久。
然后,他极轻地,几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嗯。”
依旧是一个字。
却仿佛承载了千言万语,和一种无声的契约。
天边,那灰白色的光晕正在被染上淡淡的金色。破晓的时刻,即将来临。
九尾看着那片越来越亮的天色,又看了看身旁这个沉默却仿佛能扛起一切的队友,心底那片沉重的阴霾,似乎被这即将到来的曙光,和这简短却沉重的承诺,驱散了些许。
前路依旧艰难,对手依旧强大。
但至少在此刻,他们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们背负着各自的重量,却也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窥见了一丝可以并肩前行的、微弱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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