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门沉重的闭合声,如同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校场上,复仇的怒吼被强行压抑,转化为一种沉闷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杨帆身上,那里面有不解,有愤怒,有失望,甚至有一丝隐藏的怨恨。周丕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杨帆,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杨帆承受着这千钧重压,脸色冰冷如铁,没有丝毫动摇。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清晰地穿透压抑的空气:
“仇,一定要报!血,必须用血来偿!”
“但不是现在这样,像没头苍蝇一样冲出去送死!”
“我们要用敌人的方式,十倍、百倍地还给他们!”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众人,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周丕,光羽,跟我来!”
石屋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周丕依旧怒气难平,梗着脖子站在一旁。光羽则如同影子般静立,等待着指令。
“光羽,”杨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我要知道,袭击张婶他们的,是哪一支猎杀队?头目是谁?他们通常在什么区域活动?行动规律是什么?最迟明天日落前,我要看到详细的报告。”
“是。”光羽没有任何废话,身影一晃,便消失在阴影中。
“周丕,”杨帆看向依旧愤懑的壮汉,“收起你的怒火,把它变成砍向敌人脖子的力气。挑选二十名最精锐、最冷静、最擅长山林作战的弟兄,装备上杨林新造出来的猎弩和所有可用的陷阱机关。随时待命。”
周丕虽然依旧不忿,但对杨帆的命令有着本能的服从,他重重哼了一声:“俺这就去!”转身大步离开。
杨帆独自坐在石屋内,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是野兽,需要被关在理性的笼子里。他要的不是一时痛快的厮杀,而是一次精准、有效、能打断敌人嚣张气焰,同时最大限度保存己方力量的反击。
光羽没有让他失望。第二天下午,他便带回了确切的情报。
“袭击张婶小队的,是黑云寨‘猎杀队’中的‘血狼’小队。头目名叫刁贵,凡胎境四重修为,性情残暴,嗜好虐杀。他们共有七人,另外六人皆是凡胎境二、三重的好手。”光羽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如同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
“他们通常在堡西十五里处的‘野猪林’至‘落鹰涧’一带活动,那里地形复杂,便于隐匿和设伏。他们习惯在清晨和黄昏时分出动,行动时呈扇形散开,彼此间隔约五十步,以哨声联系。得手后,会迅速向落鹰涧方向撤离,那里有他们一处临时藏身的山洞。”
情报详细得令人发指,甚至连刁贵习惯用左手使刀,以及其中一名弩手有轻微的哮喘这种细节都摸清楚了。这就是“夜枭”的价值。
“很好。”杨帆眼中寒光一闪,铺开地图,手指点在“落鹰涧”附近的一处狭窄谷地,“这里,是他们返回藏身处的必经之路。两侧崖壁陡峭,利于埋伏。”
他看向周丕:“你的人,带上足够的猎弩和绳索,提前一夜潜入这个山谷,占据两侧制高点。记住,没有我的命令,或者没有看到刁贵本人,绝不准动手!我要的是全歼,一个不留!”
周丕此刻怒火已经转化为冰冷的杀意,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狞笑道:“帆哥放心,俺保证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行动在绝对的隐秘中展开。深夜,周丕亲自带领二十名精心挑选的精锐,携带猎弩、毒箭、以及大量就地取材设置的简易机关,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出堡外,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中。
与此同时,光羽派出几名最得力的“夜枭”,在野猪林边缘故意露出一些“不小心”遗留的痕迹——半截踩断的树枝,几粒散落的、属于狼牙堡的粟米,仿佛有一支小型队伍刚刚仓促经过。
第二天黄昏,夕阳将天空染成一片血色。
“野猪林”边缘,一支七人小队正不紧不慢地行走着。为首者正是刁贵,他身材干瘦,眼神阴鸷,腰间挎着一柄带齿的弯刀,刀柄上似乎还残留着暗红色的污渍。他身后跟着六名神情彪悍的匪徒,有人手里还拎着几只刚猎到的野兔,显然今天的“狩猎”收获不大,让他们有些意兴阑珊。
“妈的,狼牙堡那群缩头乌龟,都不敢出来了。”一个匪徒抱怨道。
“怕什么?”刁贵阴冷一笑,“他们不出来,我们就逼他们出来!昨天那几个娘们,叫得可真惨啊,可惜让一个瞎眼的跑掉了。下次,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正一步步走向死亡的陷阱。
当他们踏入那条狭窄山谷时,走在最后面那个有哮喘的弩手突然感觉脚下一紧,似乎踩中了什么。“嗯?”他下意识地低头。
就在这一瞬间!
“咻咻咻——!”
刺耳的破空声从两侧崖壁上骤然响起!数十支弩箭如同死亡的蜂群,带着复仇的怒火,居高临下,覆盖了整支小队!
“敌袭!”刁贵反应极快,猛地向一块巨石后扑去,同时厉声嘶吼。
但太迟了。
弩箭的覆盖太密集,速度太快!
“噗嗤!噗嗤!”
两名匪徒瞬间被数支弩箭射成了刺猬,连惨叫都没能发出。
那名低头查看的哮喘弩手,被一支毒箭直接射穿了咽喉,双手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瞪大眼睛倒下。
另外三人也被弩箭射中,惨叫着倒地挣扎。
只有刁贵和另一名身手最好的刀盾手凭借经验和运气,躲过了第一轮致命的箭雨,背靠着一块大石,惊怒交加。
“谁?!给老子滚出来!”刁贵嘶吼道,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意识到,自己中了埋伏,对方是有备而来!
回答他的,是第二轮更加精准的点射!来自周丕和几名神箭手的猎弩,专门瞄准他们藏身的石头边缘和上方!
“铛!”那名刀盾手的木盾被一支力道极大的弩箭射穿,震得他手臂发麻。
另一支箭几乎擦着刁贵的头皮飞过,带走一缕头发,吓得他魂飞魄散。
“撤!往谷外撤!”刁贵知道不能待下去了,对方占据了绝对地利。
但就在他们试图冲出去的时候,脚下突然一空!预先布置好的陷坑暴露出来,虽然不深,却足以让他们身形踉跄。
紧接着,两侧崖壁上滚下无数碎石,砸得他们抱头鼠窜。还有被巧妙设置的套索猛地弹起,缠向他们的脚踝!
混乱中,周丕如同猛虎下山,带着几名近战好手从崖壁上借助绳索迅速滑下!他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目标直指刁贵!
“是你杀了我的人?!”周丕双目赤红,手中钢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劈头盖脸地砍向刁贵!
刁贵举刀格挡,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震得他气血翻腾,心中骇然:“这蛮子好大的力气!”
他本就失了先机,心神已乱,如何是含怒而来的周丕的对手?不过三五回合,便被周丕一刀劈飞了兵器,另一刀狠狠斩在他的肩膀上,几乎将他斜劈成两半!
“啊!”刁贵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地不起。
另一名刀盾手也被狼牙堡的士兵乱刀砍死。
战斗开始得突然,结束得更加迅速。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黑云寨“血狼”小队,七人全灭,无一生还。
周丕站在满是尸体和血腥的山谷中,胸口剧烈起伏。他走到刁贵的尸体前,看着他那双充满恐惧和不甘的眼睛,狠狠啐了一口。
“把脑袋都割下来,带回去!”周丕的声音冰冷,“挂在堡墙上!让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招惹我们狼牙堡的下场!”
冷静的复仇,如同外科手术般精准而致命。这一次,猎人与猎物的角色,完成了短暂的互换。消息传回,堡内那压抑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士气为之一振。而狼牙堡也用这次干净利落的行动告诉黑云寨:我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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