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黑暗的波涛中载沉载浮,唐薇紧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周围的一切。她被七手八脚地抬起,身下是柔软却陌生的锦褥(似乎是临时找来的担架),急促的脚步声在宫道上回响,宫女太监们压抑的惊呼和低语如同蜂鸣,嗡嗡地萦绕在耳边。
“真是知画格格……”
“天啊,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不是说在西三所养病吗?怎么会跑到御花园来?”
“瞧这身上……又是泥又是伤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
“嘘!慎言!快抬去慈宁宫!老佛爷吩咐了,直接抬去暖阁!”
慈宁宫……暖阁……听到这几个字,唐薇紧绷的心弦稍稍松弛了一瞬。第一步,算是成功了。她被太后的人找到,并且即将回到那个她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逃离,此刻却必须倚仗的地方。
一路的颠簸和嘈杂中,她始终维持着“昏迷”的状态,甚至连睫毛都没有颤动一下。她需要时间,在真正面对太后之前,整理好所有的情绪和说辞。恐惧、委屈、劫后余生的虚弱,这些都必须恰到好处,多一分则假,少一分则不足以取信。
同时,【谛听】能力也在全力运转,捕捉着沿途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皇上(指新帝永琪)那边可知道了?”
“还没敢惊动,老佛爷说先抬回来瞧瞧再说……”
“西三所那边传话过来,说常公公发现人不见了,正着急上火呢……”
“常公公?那个老糊涂能顶什么用……”
“听说景阳宫后院的井边昨夜闹了刺客,侍卫们搜查了半宿,莫非跟格格有关?”
“噤声!这事也是能胡乱猜的?”
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情况比她预想的还要复杂。景阳宫井边的事果然闹大了,只是被定性为“刺客”,暂时没有直接牵连到她身上。常远山那边也做出了反应,这很好。新帝永琪尚未直接介入,这给了她缓冲的空间。
终于,担架停了下来。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慈宁宫特有的、混合着檀香、药香和陈设木质气息的味道。她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上,是暖阁里那张她曾经睡过的床。
“都轻着点!”绘春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关切,“快去请太医!要嘴严的!”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离去。
暖阁内安静下来,只剩下绘春和几个心腹宫女细微的呼吸声。唐薇能感觉到绘春靠近了床边,带着温热水汽的帕子轻轻擦拭着她额角的污迹和冷汗,动作轻柔而细致。
“怎么会弄成这样……”绘春低低的叹息声几不可闻,带着真切的困惑与怜悯。
唐薇心中微动。绘春的态度,似乎并未带着审视或怀疑,更多的是一种基于过往情分的关怀。这或许是个好兆头。
没过多久,太医匆匆赶来。一番诊脉、察看之后,老太医沉吟片刻,向守在一旁的绘春回话:
“姑姑,格格脉象虚浮紊乱,乃是惊惧过度、心力交瘁,兼有外感风寒之兆。身上多是皮外伤和擦碰,倒无大碍。只是……这神思惊厥,一时难以苏醒,需好生静养,用些安神定惊的汤药。”
太医的诊断,完美地印证了她的“症状”。
“有劳太医了。”绘春的声音传来,“还请太医开方,所需药材皆从慈宁宫库房支取。”
“是,下官明白。”
太医退下开方煎药。暖阁内再次安静下来。
唐薇知道,真正的考验即将到来。太后,马上就要来了。
果然,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外面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和宫女们整齐的请安声。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威压随之降临,暖阁内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太后来了。
唐薇立刻调整呼吸,让胸腔的起伏变得更加微弱而艰难,眉头紧紧蹙起,仿佛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脚步声停在床边。
一道深沉、锐利,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唐薇能感觉到那目光如同实质,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她脸上的每一道污痕和细微的伤口。她竭力控制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肉,连指尖都不敢有丝毫异动。
良久,太后冰冷而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响起,是对绘春说的:
“到底怎么回事?一五一十地说。”
绘春连忙跪下,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回老佛爷,奴婢也是刚得了信儿。是两个在御花园打理花木的小宫女发现的,说是在靠近西北角假山群的小径旁,看到格格昏倒在花丛里,浑身狼狈不堪……奴婢不敢耽搁,立刻派人将格格抬了回来,并请了太医。”
“西三所那边呢?人是怎么跑出来的?”太后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奴婢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西三所的常公公说……说格格前两日病情反复,时昏时醒。昨夜风雨大作,值守的婆子一时疏忽,竟让格格……跑出了院子。他们发现后四处寻找,却不想格格竟跑到了御花园……”
常远山!他果然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又难以深究的解释!病情反复,风雨夜,下人疏忽……完美的借口!既解释了她的失踪,又将西三所的责任降到了最低。
太后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
“景阳宫后院昨夜闹刺客,又是怎么回事?”她突然问道,目光似乎再次扫过唐薇“昏迷”的脸。
绘春的声音更加谨慎:“回老佛爷,侍卫处报上来的说法,是昨夜子时左右,巡逻侍卫发现景阳宫后院废井旁有异响,怀疑有宵小潜入,搜查时发生了些许冲突,放了几箭,但并未擒获贼人。至于……是否与格格有关,目前并无证据。”
暖阁内陷入了更深的寂静。
唐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太后会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吗?她会相信常远山和绘春的说辞吗?
她能感觉到太后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那目光中充满了审视、怀疑,或许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终于,太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信还是不信:
“既然太医说了要静养,那就让她好生养着吧。绘春,你亲自带人守着,没有哀家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也不得将此事外传。”
“嗻。”绘春恭敬应下。
“等她醒了,立刻来回禀哀家。”
“是。”
太后的脚步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那股强大的威压也随之消散。
暖阁内,只剩下绘春和几个宫女细微的呼吸声,以及唐薇自己那伪装出来的、虚弱不堪的喘息。
她依旧不敢放松。
太后没有相信,但也没有立刻拆穿。她将自己软禁在此,亲自派绘春看守,意味着她心中存有极大的疑虑,需要等自己“醒”来后亲自审问。
这在意料之中。
接下来,就是她“苏醒”后,与太后的正面交锋了。
她需要在“恰当”的时候醒来,用精心准备的说辞,打消太后最大的疑虑,至少,要让她觉得自己“可控”、“有用”,或者“可怜”到不足以构成威胁。
而怀中那枚冰冷的凤钱,和脑海中记下的那些秘密,就是她谈判的筹码。
重回慈宁宫,不是终点,而是另一个更加凶险的棋局的开端。
她轻轻“呻吟”一声,仿佛即将从漫长的梦魇中挣脱,开始了她表演的下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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