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轿在宫道上吱呀前行,每一次颠簸都牵动着唐薇紧绷的神经。她紧闭双眼,依靠【谛听】感知着外界。抬轿的太监脚步匆忙而杂乱,带着显而易见的避讳与恐惧,仿佛她是什么不洁之物。偶尔能听到路遇的其他宫人惊慌失措的避让声和低语:
“快闪开!是慈宁宫挪出来的那个……”
“说是发了时疫,瞧着吓人……”
“西三所啊……进去有几个能全乎出来的……”
西三所。唐薇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那是紫禁城内众所周知的“冷宫”区域,专门用来安置失宠妃嫔、患病或犯错的宫人,荒凉、偏僻,几乎与世隔绝。被送到那里,几乎等同于被宣判了缓慢的死刑。
但这正是她此刻需要的——远离慈宁宫权力的中心,远离太后和永琪(现在是新帝了)的直接审视,在一个相对松懈的环境里,寻找脱身的机会。
轿子行了约莫两刻钟,周围的喧嚣逐渐远去,人声变得稀落,连空气似乎都染上了一股陈旧的、荒芜的气息。最终,轿子一顿,停了下来。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淡淡药草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
“到了,姑娘,请下轿吧。”一个苍老、沙哑,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唐薇“虚弱”地呻吟一声,在两个用布巾蒙住口鼻的小太监搀扶下,踉跄着走下软轿。她半眯着眼,迅速打量四周。
这是一处极为僻静的院落,墙垣斑驳,朱漆剥落,露出里面灰败的底色。院中杂草丛生,几乎没过脚踝。几间低矮的厢房门窗紧闭,窗纸破损,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正对着院门的那间屋子,门楣上依稀可见“静思斋”三个字,却也蒙了厚厚的灰尘。整个西三所,都透着一股被时光遗忘的死寂。
先前那个苍老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穿着半旧灰色太监袍服的老太监。他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如同古井无波,对眼前这位“时疫病人”以及这破败环境,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或恐惧。
“老奴姓常,是这西三所的管事。”老太监微微躬身,礼节一丝不苟,却透着疏离,“姑娘既到了这里,便安心静养。日常饮食汤药,会按时送来。若无必要,还请勿随意出入各殿,以免……冲撞了其他静养的主子。”他语速缓慢,措辞谨慎,将“隔离”说得委婉。
唐薇心中微动。这常公公,不简单。在这种地方当管事,见惯了世态炎凉和生死无常,早已磨去了所有棱角和情绪。这样的人,要么极度冷漠,要么……深藏不露。
她强撑着“病体”,微微屈膝,气若游丝:“有劳……常公公。”
常公公浑浊的眼珠在她泛起红疹的手腕和脖颈上扫过,没有任何表示,只对旁边两个小太监挥了挥手:“送姑娘去东偏殿安置。东西都备好了。”
所谓东偏殿,不过是这院子里相对完整的一间小屋。屋内陈设极其简陋,一桌一椅一榻,榻上是半旧不新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同样的霉味。窗户糊着发黄的窗纸,光线昏暗。
小太监将她扶到榻上,便像躲避瘟疫般迅速退了出去,并从外面带上了门。没有落锁,但这荒凉院落和“时疫”的名头,本身就是最好的锁。
待脚步声远去,唐薇立刻从榻上坐起,眼中的“虚弱”瞬间被锐利取代。她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观察。
院子很大,也很空。除了正中的“静思斋”,还有西侧几间看起来完全废弃的厢房。院墙很高,墙头长满了枯草。常公公佝偻的身影消失在院门旁一间低矮的耳房里,那里似乎是他的居所。整个西三所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仿佛除了她和常公公,再无活物。
但她不敢掉以轻心。【谛听】开启,极力捕捉着任何异响。
除了风声,似乎……真的没有其他声音。难道其他殿宇都是空的?
她稍微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轻松。虽然暂时脱离了慈宁宫的虎口,但西三所更像一个巨大的、荒芜的陷阱。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里的真实情况,并找到与外界联系的方法。
绘春给的药粉效果显着,身上的红疹和低热让她看起来确实病重,这为她争取了时间。但这也是一把双刃剑,若“病情”一直不好转,可能会引来太医,届时很容易露馅。若“好转”太快,又可能被召回慈宁宫或被重新严密监视。
她需要把握一个微妙的度。
首先,是检查环境。她仔细探查了这间东偏殿。墙壁厚实,门窗虽然老旧,但还算牢固。床榻、桌椅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暗格或异常。她将身上仅存的一点碎银和那枚关键的令牌(从脚踏下取出后一直贴身藏着)重新找了个屋角地砖的松动处藏好。
然后,是食物和水。傍晚时分,一个小太监将一个食盒放在门口,敲了下门便迅速离开。食盒里的饭菜很简单,甚至是粗糙,但看起来还算干净。她用银簪试了毒,确认无毒后才小心食用。水是凉的。
生存不是问题,但如何行动?
她错过了昨夜的子时之约,那个神秘的接应之人是否会继续等待?或者,是否有其他方式能联系上他?
夜色渐深,西三所被浓重的黑暗和寂静包裹。唐薇躺在坚硬的床榻上,毫无睡意。这里的寂静与慈宁宫不同,慈宁宫的寂静下是涌动的暗流,而这里的寂静,是真正的、毫无生气的死寂,仿佛能吞噬掉一切希望。
她必须主动出击。
次日,她依旧“病恹恹”地躺在榻上。送饭的小太监依旧是放下食盒就走。她注意到,每次来的小太监都不同,而且都蒙着口鼻,眼神躲闪。
午后,她听到院门开启的声音,是常公公提着一个水桶,慢吞吞地走进来,给院中那几近干涸的水缸添水。
机会!
唐薇挣扎着从榻上起身,扶着门框,发出虚弱的咳嗽声。
常公公动作顿了顿,浑浊的目光看过来,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常公公……”唐薇气若游丝,“叨扰了……不知……不知这里可能找到些艾草?屋内潮湿,我这身子……实在难受……”她提出一个合情合理,且符合“病人”身份的要求。
常公公沉默地看了她片刻,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伪装的红疹,看到内里。就在唐薇以为他会拒绝时,他缓缓开口:“库房或许还有些陈年艾草,老奴晚些时候给姑娘送来。”
“多谢公公。”唐薇感激地道谢,状似无意地又问,“这院子……就只住着我一人吗?夜里总听到些声响,心里有些害怕……”
常公公添水的动作没有停,声音平淡无波:“西边厢房早年走水,废置了。正殿……许久无人居住了。姑娘安心静养便是,这西三所,除了偶尔来的鼠蚁,并无他物。”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既解释了这里的空旷,也暗示她不要好奇,不要乱走。
唐薇心中疑虑更深。这老太监太镇定了,镇定的不像个普通冷宫管事。
傍晚,常公公果然送来一小捆干枯的艾草。放下艾草,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口,昏花的老眼似乎随意地扫过屋内,最后落在唐薇依旧带着红疹的脸上。
“姑娘这病,”他缓缓道,“来得急,望去的也快才好。西三所虽偏,但并非法外之地。有些线,牵上了,就再难解开。”
说完这句意有所指的话,他不再多言,佝偻着背,慢吞吞地离开了。
唐薇站在原地,手中捏着那捆艾草,心头巨震!
常公公的话,是在警告她适可而止?还是……在暗示他知道些什么?他口中的“线”,指的是什么?是她与外界试图联系的行为,还是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
这西三所,果然不简单!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常公公,恐怕才是这里真正需要警惕的人物。
她感到一阵寒意。刚刚脱离一个显性的牢笼,似乎又陷入了一个更诡异、更莫测的困境。
她点燃艾草,辛辣的烟气在屋内弥漫,暂时驱散了霉味,却驱不散心头的迷雾。
下一步,该如何走?那个神秘的接应者,还会出现吗?而这个深藏不露的常公公,是敌是友?
她在艾草的烟雾中蹙紧眉头,知道必须尽快找到答案。时间,依然不站在她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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