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边境
数架营帐驻扎在悟昆山山脚处,两米高的木锥齐齐扎进地下,围成一个巨大的营地,几队人马守在营地边缘,巡视防守,身上的兵甲与寻常兵甲不同,泛着铜紫色的光泽,似乎被某种物质常年浸泡。
山腰处筑有三角高楼,值岗哨兵在此观察敌情,四方围栏密不透风,足有一尺之高,其内备有一钟,精良铁匠打制,钟身一点之处非三枪三箭不可破。
哨兵身系长绳,一端连于钟身上部的机关,一段连于自身,若是哨兵被箭击中,即便侥幸未死,也必须即刻躺下,当长绳被拉直,便会牵扯到上方的机关,从而促使钟舌敲击钟壁,以起到警示作用——由此可见,背后设计之人的战备才能非常人可比!
这时,一人一马从数十里外匆匆赶来,所有哨兵顿时拉满弓箭,臂力张开,肌肉喷张,待瞧见那人肩膀上的乌鸦时,动作一顿,将弓箭收了回来。
乌州,州如其名,除密林遮天,瘴气遍布之外,便是乌鸦繁衍甚多,大多数的乌鸦通体乌黑,在微弱的日光下泛着五彩斑斓的黑,比如冠鸦、白翅鹊和秃鼻乌鸦,但这只蓝绿鹊却不一般,体型较大,嘴红色,楔形尾绿色尾端黑白相间,头顶多黄色,尤其是那黑色的眼纹,瞧着便像是丛林里的狩猎者。
其实,这只蓝绿鹊的背后有一个悲伤的故事。
当初凌戈的父亲,凌止,带兵剿灭南疆夜袭势力,久战后终于得胜,对方残余势力狼狈逃去。
虽早已料想到残兵穷寇的负隅顽抗可能会加重此战损失,但为了彻底斩除‘蛊毒师’残余势力,凌止还是不顾劝阻、冒险带领剩余分队追击,直至悟昆山西部的密林,最后成功剿灭,但凌止也身负重伤,陷入昏迷!
凌戈久见父亲未归,立刻带人去寻,谁知半日都未曾搜寻到踪迹。乌州与南疆的交界不比寻常,若是得不到及时的营救,别说是南疆势力的围杀,单单是野兽的撕咬和瘴气的侵袭就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凌戈心里越发焦急,但同时也理解父亲冒险追击的原因。
冬日,寒雪飘飘,悟昆山的归属一战,是他们和蛊毒师的初次交战,因为未曾听闻过这支军队,导致他的父亲判断失误,大军损失惨重,父亲的营帐里,少了三个人。
他当时十四岁,亲眼目睹阴毒的蛊虫从人的四肢百骸钻进去,再从七窍里钻出的诡异场面,大脑有一瞬间的放空,僵站在大军中央,浑身发麻,最后还是被父亲身边的亲信扛了回去。
战后几日,父亲变得沉默寡言,也是在那时,他得知了这支队伍的来由。虽然南疆的蛊虫无法量产投入战斗,但南疆却耗费心力培养了一支‘蛊毒师’,数年来一直藏在暗处,丝毫消息未曾泄露,为的就是打个措手不及!
或许是因为蛊师对于蛊虫的操控仍不熟练,又或许是蛊虫数量过多,让蛊师已经处于负荷状态,总归是战到关键时刻,蛊虫开始不分敌我地攻击活物,一时间战况混乱,南疆打起了退堂鼓。
他的父亲精准捕捉到了战机,当机立断,下令脱去战甲里面的丝绵衣,将士们失去了棉衣的御寒,整个人体温骤降,脸色却皲裂似炎炎火浆,感觉整个人与风雪融为一体后,凌止爆喝一声,绕开尸体密集处冲了上去,手中长枪挥舞,扫开一片风雪,血液顺着枪锋在大雪中溅起一道又一道红色长虹,势如破竹。
其余精将如法炮制,与蛊毒师厮杀起来。
未曾料到,尸体内的蛊虫鲜少攻击大景将士,反而争先恐后地朝着蛊毒师弹射而去,原先的用蛊之人,此时为蛊所噬。
不过一个时辰,战局既定!
悟昆山划归于大景,毋庸置疑!
当时他还不知晓缘由,只知道父亲又带着他们打了胜仗,后来翻阅父亲桌子上的古籍时候才知道,那场战役里南疆使用的是‘避寒蛊’,顾名思义,此类蛊虫极其怕冷,一旦遇到发热的活体,便会拼尽全力钻进人体的血肉里,直至心脏,这也是南疆的蛊师那日作战时身披芦花絮衣的缘故,看似保暖,实际御寒能力并不强,想来也是害怕蛊虫反噬自身。
他的父亲,在不知晓蛊虫习性的情况下,靠着战场上的大胆猜测,毅然脱下了打着补丁的血色棉袍,身披战甲,冲向敌军。
冰冷的身体,侥幸被避寒蛊认成了尸体,蛊毒师成为了避寒蛊的温暖集聚地,他们自身又成为了这寒天雪地的短暂温暖床被。
自那之后,他深刻认识到了他的父亲是一个多么优秀的将帅!他也想成为那样的人!一切都在朝着前进的方向,直到这次,南疆突然发起袭击,又一批的蛊毒师再次上阵......
这次,他们更强了!
父亲此时已经五十五岁,数年战伤累积,连战三天三夜才稳定战局,将优势拉向他们这边,随后带领分队追了上去,临走时还说着,他们的作战方法和手段越发具有针对性,这不是个好消息,不能让他们逃回去!
最后,一处密林,凌戈看见了躺在血泊里的身体,明明相隔不过数步,脚底却像是钉了钉子一般,身躯紧绷。身旁的副将急忙伸手拦他胸前,怕他冲动。
浓郁的血泊汇在一起,在密林的遮挡下泛着吓人的黑红色,横七竖八的尸体此时已经不成人样,残破的兵甲下,身体满是凹坑,刀剑遍布的身躯,血肉被啃噬出一个又一个的血洞。
最为严重的是,那个头顶簪缨的尸体,宏伟的身躯只剩下一双眼球和眼角的那道疤痕挂在透骨伤,摇摇欲坠,而他身上的几只蛊虫却像是才刚刚吃饱,悠哉悠哉地躺在胸腔处蛄蛹着,尤其是心脏处的那只蛊虫,体型硕大,满是血纹,稳稳取代了心脏的位置,一层层的体纹随着呼吸流动着,最后顺着血流滚落在地。
凌戈看着这一幕,额头青筋暴起,目眦欲裂,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眼前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胸腔里的杀意一股一股地冲击着他的理智,一声愤怒而又悲痛的哀鸣尖锐地划破了长空。
身旁的副将徐朗,眼眶泛红,紧紧抱住几乎失去理智的凌戈,对着身后的士兵匆忙下令,“ 把这里烧了!快!快啊!!!”
几声怒吼,身后的士兵立刻提剑上前,将尸体周围的杂草拨开,将泥土掀翻形成阻隔带,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小罐酒,泼洒出去,一点火,火势瞬间蔓延,燎得人睁不开眼。
眼见着大火将尸体吞灭,眼见着火光越来越小,凌戈气血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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