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貂蝉的思索,董卓的和平攻势
相国府的后园,一角暖房。
炭火烧得无声,将初冬的寒气隔绝在外。几株从江南移植而来的绿梅,不合时宜地吐着嫩黄的花苞。貂蝉坐于窗下,膝上摊着一卷竹简,指尖却久久没有翻动下一页。
窗外,几名侍女正小心翼翼地将一盆新送来的兰花搬入回廊。那花姿态清雅,据说是从蜀地快马运来的珍品,只为点缀这园中的一景。
自入府以来,这样的珍奇之物便从未断过。金银珠玉,绫罗绸缎,仿佛天下的好东西都流水般地送进这座府邸,再分发到她们这些被“囚禁”的女眷手中。
董卓似乎很享受这种将世间美好之物尽数掠夺、再随意赏赐的乐趣。他从不吝啬,也从不问她们是否喜欢。那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占有,粗暴而直接,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这些人和物,都是他的战利品。
可这囚禁,又有些奇怪。
除了最初那夜的惊吓,他再未踏足过她的别院半步。每日里,除了锦衣玉食,便是无人打扰的清净。他给了她一座华美的牢笼,却又给了她在这牢笼里最大的自由。
这让她时常感到一种割裂。那个在朝堂上言语粗鄙,在宴席间撕咬羊腿,满身油污与酒气的肥胖男人,与这个在细微处安排妥帖,却又刻意疏远的背影,似乎并非同一个人。
“姐姐在想什么?连我来了都未曾发觉。”
一个温润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蔡文姬披着一件素色的狐裘,走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个小巧的暖炉。
“文姬妹妹。”貂蝉回过神,放下竹简,起身相迎,脸上露出一抹浅笑。
在这座深宅大院里,也只有在面对蔡文姬时,她才能感到片刻的轻松。她们的出身与遭遇有几分相似,都是被那个男人用强硬的手段,从原本的命运轨迹里硬生生拽了出来。
“看姐姐心事重重的,可是又有什么烦心事?”蔡文姬将暖炉递给貂蝉,在她对面坐下,侍女悄无声息地奉上新沏的热茶。
貂蝉捧着暖炉,感受着那股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她轻声问道:“我只是在想,这天下的战事,何时才是个头。”
她的目光飘向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像一块压在心头的巨石。父亲王允的嘱托,如芒在背,时刻提醒着她的使命。可她越是在这里生活,就越是感到迷茫。
蔡文姬闻言,眼中泛起一丝柔和的光。她知道貂蝉心中所苦。
“或许,快了吧。”她开口道。
“快了?”貂蝉有些不解。
“姐姐可知,相国大人前几日,已派了使者南下荆州。”
“荆州?”貂蝉的心猛地一紧。她当然知道荆州,那是关东诸侯之外,硕果仅存的一方强大割据势力。董卓平定了北方,下一个目标,必然是荆州和江东。
战火,终究还是要再次燃起。
“是去下战书吗?”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寒意。
“不。”蔡文姬摇了摇头,她的嘴角,噙着一抹旁人难以察觉的笑意,“非但不是战书,反而备了重礼。”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那是她亲手抄录的礼单副本。
“姐姐请看。此次出使,领队的是新晋的中郎将王粲,是位博闻强记的青年名士。护送的骑兵虽有一千,但更多的是装载礼物的车队。”
貂蝉接过那张纸,目光落在上面。
“上等蜀锦百匹,西域琉璃器十件……”这些她不意外,董卓一向喜欢用这些珍宝来炫耀武力。
但越往下看,她的神情就越是凝重。
“雪花白糖百斤,精制海盐五百斤……”
“新式曲辕犁五十架……”
“另附,《新华字典》一册,官学教材一套。”
这些东西,貂探在府中都见过,甚至亲身用过。那比蜜还甜的白糖,洁白无瑕的精盐,早已取代了府中原本苦涩的粗盐和昂贵的饴糖。曲辕犁和官学之事,她更是时常听蔡文姬提起。
她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金银,却比金银更能收买人心。
那不是刀剑,却比刀剑更能瓦解一个势力的根基。
“他……他这是……”貂蝉的声音有些干涩。
“相国大人说,这是‘和平攻势’。”蔡文姬轻声解释道,“他说,能用嘴皮子和银子解决的问题,就尽量不动刀子。打仗,死的人太多,烧的钱也太多,不划算。”
不划算?
这三个字,从别人口中说出,或许是精于算计。但从那个动辄坑杀数万降卒的“魔王”治下传出,却显得如此荒诞,又如此……真实。
貂蝉怔怔地看着那份礼单,脑海中一片混乱。
她想起了父亲王允对董卓的评价:残暴不仁,嗜杀成性,国之巨贼,天下公敌。
她想起了自己入府的初衷:忍辱负重,寻找时机,一击必杀,为国除贼。
可是,一个残暴的屠夫,会懂得用民生之物去瓦解敌人吗?
一个嗜杀的魔王,会觉得“死的人太多,不划算”吗?
他明明拥有那足以摧毁一切的“仙兵”,他明明可以像碾碎袁绍和北方异族一样,用雷霆万钧之势踏平荆襄。可他却选择了这样一种近乎“温和”的方式,派一个文人,带着一堆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的东西,去“说服”刘表。
这哪里是国贼的行径?
这分明……更像是王道。以德服人,不战而屈人之兵。
一种从未有过的荒谬感,攫住了貂蝉的心。她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局。她所看到的一切,所听到的一切,都在颠覆她过往的认知。
那个男人,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强占了无数美人,却又秋毫无犯,只是将她们养在府中,如同收藏一件件精美的瓷器。
他用最铁血的手段镇压士族,却又用最务实的政策去惠及万民。
他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又似乎……在尝试用非战争的手段,来结束这个乱世。
“他……真的在守护这个天下吗?用他自己的方式?”这个念头,如同鬼魅,不受控制地从心底最深处冒了出来,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姐姐?”蔡文姬见她失神,轻声唤道。
“我……我没事。”貂蝉摇了摇头,将那张礼单叠好,递还给蔡文姬,指尖却有些冰凉。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声嚷嚷着:“什么?今天的烤全羊不够肥?告诉御厨,再给老子换一头!要那头刚从草原送来的,后腿带膘的!烤得不油亮,老子拿他当柴火烧!”
是董卓的声音。
那声音里充满了蛮横与不讲理,一如既往。
貂蝉和蔡文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前一刻,她们还在讨论着那深谋远虑的“和平攻势”,下一刻,这位“相国大人”就因为一只羊不够肥而大发雷霆。
这强烈的反差,让貂蝉刚刚升起的那个念头,瞬间变得可笑起来。
她自嘲地笑了笑。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人的本性,又岂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他或许只是心血来潮,想换个方式玩弄他的敌人罢了。
对,一定是这样。
她如此说服自己,可心中那颗怀疑的种子,却已悄然种下,再也无法拔除。
夜色渐深。
貂蝉遣退了侍女,独自坐在妆台前。她取下发间的珠钗,一头青丝如瀑般垂落。铜镜里,映出一张绝美的脸,却眉间紧锁,心事重重。
她拉开妆台最下方的一个暗格,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柄短剑。剑鞘古朴,剑身却锋利无匹,吹毛断发。
这是父亲王允在她入府前,亲手交给她的。
她的指腹,轻轻地从冰冷的剑鞘上划过。
“蝉儿,天下苍生,皆系于你一身……”
父亲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可现在,她却动摇了。若是杀了董卓,天下真的会变得更好吗?还是会重新陷入诸侯混战,民不聊生的地狱?
她不知道。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窗棂处,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模仿杜鹃的鸟鸣。
“咕咕……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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