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在御书房的地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楚玄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朱笔在奏章上勾画，听闻沐晴求见，笔尖微微一顿。
让她进来。
沐晴缓步走入，在离书案三尺处停下，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楚玄放下朱笔，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带着几分审视。
朕赏你的东西，怎么都退回来了？
陛下厚赐，沐晴心领。只是新朝初立，各处都要用度，沐晴不敢享用这些贵重物件。她的声音平静，不卑不亢。
楚玄轻笑一声，从书案后踱步而出：你总是这样，事事为朝廷着想。他在她面前站定，既然来了，正好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陛下请讲。
南越派了使臣来，说是要恭贺新帝登基。楚玄语气随意，目光却紧盯着她的反应，来的使臣叫柳承泽，你可认得？
沐晴心头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曾在南越时见过几面。
那正好。楚玄挑眉，后日的接风宴，你也来。
陛下，这恐怕不妥。沐晴抬眼，沐晴如今身份特殊，出席这等场合，难免引人非议。
有何不妥？楚玄目光深邃，你是朕最倚重的臣子，出席国宴理所应当。
沐晴与他对视片刻，忽然轻声道：陛下当真要沐晴以臣子身份出席？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御书房内一时寂静。片刻后，楚玄忽然笑了：沐晴，你总是能一眼看穿朕的心思。他转身走向窗边，不错，朕确实想借这次宴会，让那些还在质疑你身份的人看清楚，你在这新朝中的地位。
所以陛下昨日当众提出立后，也是为此？
是，也不全是。楚玄回身，目光灼灼，朕确实需要一位皇后，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你有才智，有魄力，更难得的是，萧绝他们都信服你。立你为后，于国于民，都是上选。
沐晴沉默片刻，声音平静却坚定：陛下可曾想过，为何萧绝他们愿意信我？
楚玄挑眉等她继续说下去。
正是因为我从不倚仗身份，始终以才能服众。沐晴向前一步，若我入了后宫，这份信任恐怕就要打折扣了。陛下若真想让我继续为朝廷效力，就不该把我困在深宫之中。
你这是在跟朕谈条件？
沐晴不敢。她微微垂首，只是陈述事实。陛下若执意立后，沐晴自当遵旨。但从此之后，恐怕再难像现在这样，为陛下分忧解难了。
楚玄凝视着她，忽然问道：若朕许你以后位，却仍允你参与朝政呢？
陛下觉得，满朝文武能容得下一个干涉朝政的皇后吗？沐晴轻轻摇头，届时弹劾的奏章怕是比现在的政务还多。
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更衬得殿内气氛凝重。
你总是有这么多道理。楚玄终于叹了口气，罢了，立后之事暂且不提。不过后日的宴会，你必须出席。
沐晴遵旨。
还有，楚玄走回案前，取出一份奏报，这是边关刚送来的急报，南越最近在边境频繁调动兵马。你觉得，他们此次派使前来，所图为何？
沐晴接过奏报快速浏览，心头一沉。南越此举，分明是在施压。
陛下，沐晴以为，南越此次派使，一是试探新朝态度，二是想借机讨些好处。
你觉得，他们会提出什么要求？
沐晴沉吟片刻：恐怕会要求重划边境，或者索要岁贡。
那你觉得，朕该如何应对？
沐晴以为，此时不宜与南越起冲突。新朝初立，内政未稳，当以安抚为主。她顿了顿，不过也不能太过退让，否则反倒让他们觉得新朝软弱可欺。
楚玄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后日的宴会，你就替朕好好会会这位故人。
沐晴心中明了，这既是信任，也是试探。
沐晴定不负陛下所托。
从御书房出来，沐晴在廊下驻足，深深吸了口气。方才那番君臣对弈，看似她略胜一筹，实则危机四伏。楚玄虽然暂时搁置了立后之事，但南越使者的到来，让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沐姑娘。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沐晴回头，看见闻人宴站在廊柱旁，面色依然苍白，眼神却格外清明。
闻人公子怎么在此？
刚与陛下议完事。闻人宴缓步走近，看姑娘神色，方才与陛下的谈话不太顺利？
沐晴苦笑着摇摇头：陛下暂时不提立后之事了。
这是好事，为何还愁眉不展？
因为南越使者来了。沐晴轻声道，陛下要我后日出席接风宴。
闻人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看来陛下是想一石二鸟。
是啊。沐晴望向远处宫墙，既试探我对故国的态度，也让南越看看我在新朝的地位。
你准备如何应对？
沐晴沉默片刻，忽然问道：闻人公子，若有一日，你必须在家族与大义之间做选择，你会选什么？
闻人宴微微一怔，随即浅笑：我的选择，姑娘不是早就看到了吗？
沐晴恍然。是啊，在闻人家族多次想要插手朝政时，他始终站在公正的一方，早已用行动证明了他的选择。
我明白了。沐晴展颜一笑，多谢公子点拨。
望着沐晴远去的背影，闻人宴轻轻咳嗽了几声，眼中却带着欣慰之色。他知道，沐晴已经做出了选择。
而这个选择，必将在这新朝之中，掀起新的波澜。楚玄的试探，南越的图谋，朝臣的猜忌，都将在这接风宴上一一见分晓。沐晴走在宫墙下的青石路上，秋日的凉风拂过她的面颊，却吹不散心头的凝重。前路漫漫，她必须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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