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刺破云层的金光,并未给苏凛带来丝毫暖意。
万米高空的平稳飞行,本该是紧绷神经后难得的休憩。
然而,就在苏凛闭上双眼,意识即将沉入疲惫深渊的那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痉挛,从他喉咙深处猛然炸开。
那感觉诡异至极,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声带,肌肉瞬间僵直,坚硬如铁。
他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想发出一声轻咳来缓解,但张开嘴,喉咙里却只挤压出几不可闻的气流声,带着那股愈发浓重的、血腥的金属甜味。
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声音。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飞机引擎规律的轰鸣和他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恐慌如冰冷的海水,瞬间没过头顶。
他前世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一线,却从未有过如此刻这般,被剥夺最基本表达能力的无力感。
但他只允许自己失控了三秒。
苏凛猛地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面无表情地侧过头,看向邻座那个闭目养神,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戒备状态的男人。
肖玦几乎在他目光投来的一瞬间就睁开了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野兽般的警觉:“怎么了?”
苏凛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抬起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部加密的电子手账。
修长微颤的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一行冰冷的字迹浮现在肖玦眼前:“让阿Ken三号准备备用方案——我可能无法现场陈述。”
肖玦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股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痞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阴鸷。
他没有追问原因,只是夺过那部电子手账,指尖如飞,另一只手已经拿出私人电话,调取了苏凛近三个月的所有医疗记录,加密后直接发送给了一个绝密号码。
整个过程,他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机舱内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度。
他身上那股疯批的占有欲和暴戾的保护欲交织升腾,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苏凛牢牢笼罩。
三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港岛国际机场。
当他们踏入安全通道时,肖玦的手机收到了一封经过三重加密的回复。
发件人,正是唐医生的上级,国内神经内科学界的泰斗。
“初步诊断:功能性失语前兆,临床表现为突发性声带肌群非器质性麻痹。诱因极可能为患者长期、高频进行深度共情输出,导致大脑语言中枢(布洛卡区)出现结构性疲劳,神经递质传导受阻。通俗讲,他的大脑为了自我保护,正在强制关闭‘语言’这个功耗过高的程序。强烈建议:立即终止一切情绪干预项目,否则可能造成不可逆损伤。”
肖玦看完,面色冷得能刮下冰霜。
他一把攥住苏凛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北城,现在就回去。官司不打了。”
苏凛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平静地迎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眼神里没有一丝退缩,只有钢铁般的决绝。
他再次拿起手账,打下一行字:“仗还没开始,主帅不能逃。”
当晚,团队入住的临海安全屋气氛凝重如铁。
所有人都看出了苏凛的异常。
他全程用手势和文字与人交流,那张本就清冷绝尘的脸上,更添了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肖玦强行命令他休息,但苏凛只是摇了摇头,固执地走进数据分析室,示意方绪将那段名为“情绪时间轴”的证据音频再次复盘。
他戴上顶级的监听耳机,当那首贯穿了几代人命运的《茉莉花》主旋律缓缓响起时,苏凛的脸色倏然变得惨白。
不对!
耳机里,除了清越的童声和悠扬的曲调,竟凭空多出了一道不属于录音的声音——那是一个稚嫩孩童凄厉的哭喊,紧接着,是一个女人冰冷入骨的冷笑,那笑声如同淬毒的刀子,精准地扎进他记忆最深处的伤口。
“……苏凛,你这种人,就不配活在世上。”
是她!前世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却亲手将他推下万丈高楼的女人!
“砰——!”
苏凛猛地扯下耳机,狠狠砸在桌上,身体剧烈颤抖,指尖冰凉得没有一丝血色。
那段被他刻意尘封的,尸骨无存的死亡记忆,竟在此刻,以一种最狰狞的方式破土而出!
“怎么了?”一直密切关注他的方绪立刻上前扶住他。
肖玦闻声从门外冲进来,看到苏凛失魂落魄的样子,眼中杀意毕现。
方绪没理会肖玦,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自己手腕上伪装成智能手表的微型脑波监测仪。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仪器的实时数据显示,苏凛的颞叶区域出现了一次极其短暂、但波形极为异常的癫痫样放电。
他压低声音,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对肖玦说:“不是幻觉,是记忆污染。他用来解析村民情绪的神经回路过载了,现在正在把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的创伤混淆,当成自己的经历重演!”
就在房间内气氛剑拔弩张之时,门被轻轻敲响。
程雨柔端着一杯温水和药片,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苏总,看您脸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我拿了唐医生开的镇静剂过来。”
她将药递过去,肖玦正要伸手接过,却被苏凛一个眼神制止。
苏凛沉默地接过药和水,转身走向内间的休息室。
趁着他进去换衣服的间隙,程雨柔熟练地整理着桌面上的病历夹,手指在备注栏上飞快地划过,一行伪造的记录悄然生成:“患者情绪不稳,抗拒治疗,自行停药。”做完这一切,她将原装的镇静剂神不知鬼不觉地收回口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有低剂量致幻成分的替代品,被她精准地放在了水杯旁。
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快到连角落的监控都只能捕捉到一抹残影。
次日清晨的战前会议上,所有核心成员都到齐了。
程雨柔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关切地问道:“苏总,昨晚睡得好吗?您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更疲惫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苏凛身上。
苏凛缓缓抬眼,看向程雨柔,他没有说话,但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在她脸上停留了足足五秒。
这个时长,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的社交阈值。
他的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在扫描一个参照物,用她嘴唇开合的微小动作,来校准自己脑中已经开始紊乱的语言中枢同步性。
这个诡异的细节,被一直暗中观察的方绪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找借口取走了苏凛昨晚没喝的那杯水和剩下的药片,悄悄封锁了样本,准备送去紧急检验。
距离听证会还有四十八小时。
在一片愁云惨雾中,苏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决定。
他在会议白板上,用力写下几个大字:放弃口头陈词,改为全息投影+数据可视化演示。
“疯了!你疯了!”阿Ken三号第一个跳起来反对,“苏先生,这是遗产案,不是科技发布会!法官需要的是共情,是陈述,不是一堆冷冰冰的数据!”
苏凛没有理他,只是拉着方绪,两人通宵达旦,将整个证据体系彻底重构。
母亲的族谱、红烛仪式的秘密、村民们的集体梦境、执律使的精神压迫……所有感性的、情绪化的信息,全都被转化为一条条动态的“共情曲线图”。
横轴是时间,纵轴是群体情绪的波动强度。
每一个关键节点,都嵌入了最核心的真实音频切片作为锚点。
当模拟系统运行到“铸律之夜”那一刻,图表上代表“恐惧”与“绝望”的曲线瞬间冲上峰值,而这个峰值出现的时间点,与资料中记载的七名执律使核心成员同时出现脑电波紊乱的时间,完全吻合!
“看懂了吗?”苏凛终于抬起头,用口型无声地对所有人说,再由方绪翻译出来,“真相,不需要呐喊。它自己会共振。”
那一刻,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阿Ken三号看着那张震撼人心的动态图表,眼神从质疑变成了狂热。
这已经不是证据,这是神迹。
发布会前的最后一次彩排,苏凛独自留在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唇语表达,试图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我们……要的……是……真相。”
他对着镜子,缓慢而清晰地做出每一个口型。
然而,就在他重复到第三遍时,镜中那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倒影,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诡异的、不属于他的冷笑。
倒影的口型猛然错乱,无声地对他说出了一句截然不同的话:
“你早该闭嘴了。”
苏凛如遭雷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猛地向后退去,身体失去平衡,狠狠撞翻了身后的水杯,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
电光石火间,对面商业大楼的巨幅玻璃幕墙被瞬间照亮——就在其中一扇漆黑的窗户后面,一个身影正举着一部微型摄像机,那枚小小的、泛着冷光的镜头,稳稳地对准了他失控的脸。
是程雨柔!
而她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手机屏幕上,一条刚刚编辑好的新闻标题,在黑暗中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破晓领袖精神分裂实录|独家视频即将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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