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指令通过加密信道,瞬间抵达了方绪的神经中枢。
“启动‘蜂群回响’,第二阶段。”
方绪甚至没有回复一个“收到”,指尖在光感键盘上化作残影,早已待命的程序如开闸的洪流,汹涌而出。
仅仅数秒之内,《共情技能普及课程》第二课的核心内容,被一个精密复杂的算法矩阵瞬间拆解、重组,异化成了三百二十七个全新的版本。
它们不再是统一的短片。
有的,成了一位乡村女教师深夜写下的教学日记,字里行间是对留守儿童未来的忧虑;有的,化作一名急诊科护士在凌晨五点发布的疲惫自拍,配文是“又救回来一个,但下一个呢?”;还有的,被改编成外卖小哥在暴雨中哼唱的即兴说唱,歌词戏谑又心酸,诉说着“我在城市狂奔,只为你的三分好评”。
三百二十七个身份,三百二十七个故事,三百二十七个看似毫无关联的独立账号,在同一时刻,于各大短视频、社交媒体、论坛社区悄然上线。
它们唯一的共同点,是内核里被苏凛植入的一段完全相同的“情绪编码脉冲”——那是一组经过精确计算,最能引发普通人共情与自我投射的叙事结构。
网络的海洋深处,那套名为“舆情稳态系统”的冰冷巨兽,第一次感到了混乱。
它的传感器同时侦测到三百多个新生的高能反应,但这些信号源彼此独立,形式迥异,发布者的历史数据一片空白。
按照既定逻辑,它们都只是普通的、无害的个人感慨。
可当这些感慨中潜藏的“情绪编码”开始共振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合力瞬间形成。
系统警报开始疯狂闪烁,但为时已晚。
就在它陷入识别、比对、判定的短暂瘫痪时,其中十七个账号的内容,如同挣脱了无形枷锁的飞鸟,未经任何拦截,悍然冲上了各自平台的热搜榜单!
“清音行动”的监控中心内,刺耳的警报声响成一片。
技术人员手忙脚乱,眼睁睁看着那十七个爆发点在短短几分钟内汇聚成一股不可阻挡的舆论洪流,再次将“破晓联盟”所倡导的内核思想推向了全网的聚光灯下。
“立刻升级算法模型!把跨平台联动系数列为最高风险判定依据!”一道愤怒的指令从最高层下达。
次日,京郊一座不对外开放的园林式建筑内,“智衡咨询”的核心课题组正在召开紧急闭门会议。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
陆衡站在巨大的电子屏前,神情冷静而锐利。
他身后,一张复杂的图表正展示着“破晓联盟”惊人的“煽动性指数”。
“各位请看,”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从昨晚的数据来看,对方已经掌握了规避我们初级审查的手段。他们通过建立矩阵式的传播渠道,将同一煽动性内容进行碎片化、伪装化分发,显着提高了我们的识别成本。最新的‘跨平台联动系数’模型,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攻击。”
他切换页面,展示出另一份数据:“这证明了我们之前的判断。‘破晓联盟’的核心策略,就是利用弱势群体叙事,系统性地绑架公共议程,其行为模式与典型的网络颜色革命高度吻合。”
一番话掷地有声,在座的几位专家纷纷点头,其中包括课题组的负责人,社科院舆情研究所主任,方启明。
然而,就在会议即将结束时,一个穿着普通工作服,戴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他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实习生,手里捧着一沓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陆老师,方主任,”年轻人微微躬身,将文件递了上去,姿态谦卑得近乎柔弱,“这是刚才系统根据最新数据生成的补充材料,您或许需要看一下。”
这个年轻人,正是以数据分析助理身份潜伏于此的苏凛。
陆衡不耐烦地接过文件,随意扫了一眼,眼神却瞬间凝固了。
方启明也凑了过来,只见那份文件标题赫然写着——《“高风险”内容与实际社会负面反馈关联性对比分析报告》。
表格清晰地将系统标记为“高风险”、“极端情绪化”的内容,与它们在现实世界中引发的真实反馈并列展示。
其中一行,格外刺眼:
被系统判定为“92.7%高煽动风险”的留守儿童家书朗读视频,其实际全网转发评论中,负面情绪词占比低于0.1%,远低于官方发布的任何一条爱国主义宣传片。
而另一条长期处于“绿色安全区”的、嘲讽农民工不懂网络用语的搞笑段子,其评论区衍生出的地域攻击与职业歧视言论,在过去一个月内,被第三方机构判定为网络暴力事件的直接诱因高达13次。
最致命的是最后一页。
苏凛提交的两份完全相同的、关于某地抗洪救灾的正面报道分析。
一份,他模拟单一官方媒体发布,系统判定为“绿色安全”;另一份,他模拟由七个不同省份的中低流量自媒体账号联合转发,系统立刻将其标红,并给出了“疑似有组织串联,存在舆论动员风险”的预警。
截图下面,是苏凛用笔写下的一行小字。
“结论:系统恐惧的并非情绪本身,而是无法被单一信源定义的、失控的传播路径。”
“啪!”
陆衡猛地将报告拍在桌上,脸色铁青。
这份报告,就像一记无声的耳光,抽在他刚刚那番慷慨陈词的“专业判断”上。
它没有反驳任何理论,只是用最冰冷、最无可辩驳的数据,将他们引以为傲的“理性”模型的荒谬性,赤裸裸地暴露了出来。
苏凛仿佛没看到他的怒意,只是扶了扶眼镜,温和地笑了笑,退回了自己的角落。
那笑容,在陆衡看来,充满了无声的嘲讽。
会议不欢而散。
方启明独自一人留在了空无一人的会议室,反复翻看着那份令他心神巨震的对比表。
他打开自己的工作电脑,准备按照原计划,撰写一篇更严厉的、批判“破晓联盟”的内部报告。
他敲下标题:《论网络情感动员的欺骗性与社会危害》。
手指悬在键盘上,良久,良久。
脑海里,一边是陆衡口中冰冷的“国家安全”,另一边,却是那份报告里,被误判、被扭曲、被无视的真实民意。
他删掉了那个标题。
光标在空白的文档上闪烁,像他此刻混乱的心跳。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敲下了一个新的问题:
“如果我们的评估标准,连最基本的事实影响力都无法衡量……那我们究竟在守护什么?”
窗外的暮色浓重得化不开。
方启明点燃了一支烟,青白的烟雾缭绕中,他第一次,没有在任何需要提交的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沉默,正在被重新定价。
当晚,肖玦的得力副手,星曜安保主管阿诚,亲自送来一份加密简报。
“苏先生,法务部那边发现,有三家一直与‘破晓联盟’保持内容联播协议的合作媒体,在今天下午四点,同时单方面终止了合作。”
阿诚的声音沉稳有力,他递过一份文件:“我们的人查到,这三家媒体都接到了一份来自省委宣传部下属单位的‘指导意见函’。”
苏凛接过文件,目光没有停留在函件内容上,而是死死锁定了文件抬头那一串不起眼的编号序列。
他前世执掌千亿帝国,与各级部门打过的交道不计其数,对这套内部文件流转体系的编码规则了如指掌。
这串数字,像一把钥匙,瞬间为他打开了又一扇紧锁的门。
第一个调参节点,是“天律会”本身;第二个,是“智衡咨询”这样的学术外脑;而这第三个,也是最直接的执行者——省委宣传部网络舆情办公室,终于浮出了水面。
一个完整的权力链条,在他脑海中清晰地勾勒出来。
苏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拿起手机,拨通了方绪的号码。
“方绪,把我们之前准备好的三组数据源,全部激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方绪压抑着兴奋的声音:“全部?”
“全部。”苏凛的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夜色,声音平静却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他们不是喜欢用数据和模型来定义‘理性’吗?”
“明天,就在那场听证会上,我们要让‘理性’这两个字,亲手抽在他们自己脸上。”
夜风穿窗而入,吹动着桌角的文件。
一枚黑色的共振手环,在手机光芒的映照下,开始发出微不可察的、频率越来越快的震颤,仿佛在为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奏响了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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