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成了最好的掩护。揽月阁内院的小厨房,平日里只做些点心宵夜,入夜后便人迹罕至。沈清辞以“夜间读书易腹饥,需温些粥水”为由,将此处暂时划为自己的秘密工坊。
一盏孤灯置于角落,光线被刻意收敛,只照亮中央一张铺着干净棉布的木桌。桌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来自两个世界的器物,小巧的铜秤、玉制药杵、细白瓷碗碟与那些打赏得来的、晶莹剔透的玻璃烧杯、量筒、玻璃棒并置,显得既奇异又和谐。旁边是分门别类放好的原料,杏仁油、蜂蜡、精心研磨的草本粉末(白芷、白茯苓等)、打赏所得的甘油、硼砂(borax)、迷迭香精油,以及用特定草药煎煮、过滤后得到的清澈汁液。
沈清辞系着一件深色的旧围裙,长发利落地绾起,袖口挽至肘间,露出一截莹白却透着坚定力量的小臂。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的清苦与油脂的醇和,是时候,将纸上的构想付诸实践了。
她首先要攻克的是“润肤脂”。依据《基础制剂工艺》所述,需先制备乳化体系。她取来一个小巧的玻璃烧杯,用铜秤精确称量出蜂蜡与微量硼砂,置于一旁备用。又取另一个烧杯,倒入杏仁油和几滴甘油。随后,将草药煎液缓缓加热。
“油相与水相温度需接近……”她默念着要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炭盆的火力。当煎液微烫时,她将混合了硼砂的蜂蜡碎块投入油中,隔着热水缓缓搅拌,看着蜂蜡一点点融化,与杏仁油融为一体。接着,便是最关键的一步,将温热的草药煎液,少量、缓慢地滴入不断搅拌的油相中。
起初几次,她不是水温控制不当,便是搅拌不够迅速均匀。眼睁睁看着原本看似融合的液体,在冷却后骤然分离,上层是凝固的油脂,下层是析出的水液,中间甚至有时会出现令人沮丧的絮状物。失败的膏体粗糙不堪,气味也浑浊难闻。
她默默地将失败品倒入专门的瓦罐中,清洗器皿,眉宇间不见气馁,只有越发明亮的专注。每一次失败,她都会仔细回想步骤,对照脑中的知识,寻找可能出错的环节。“是滴加速度太快?还是搅拌不够充分?亦或温度偏差?”
光幕上,偶尔飘过几条深夜党的弹幕,带着好奇与鼓励:
“主播好像在搞科学实验……”
“这玻璃器皿用起来真顺手啊。”
“失败是成功之母,主播加油!”
【收到观众“实验室萌新”打赏:精密温度计一支。】
这支温度计来得正是时候!沈清辞立刻将其投入使用,终于能更精确地掌控水温与油温。
不知是第几次尝试。她全神贯注,手腕稳定地持着玻璃棒,以均匀的速度画着圈搅拌。温热的草药煎液如丝如缕地融入油蜡混合物中,起初是浑浊的乳浊液,随着持续不断的搅拌和缓慢降温,奇迹发生了,混合物开始变得细腻、粘稠,呈现出一种柔和的乳白色,质地均匀,再无分离迹象!
成功了!基础的乳化体完成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趁膏体尚未完全冷凝,将研磨得极细、几乎如烟似雾的草本粉末,以及那几滴用来防腐增香的迷迭香精油,轻柔且快速地搅拌进去。动作必须既均匀又迅速,防止带入过多气泡。
当最后一丝粉末与精油彻底融入,她将制成的膏体舀入早已准备好的、巴掌大小的素面白瓷罐中。膏体细腻如玉,色泽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清冽的草药香气,间杂着一丝迷迭香的宁神气息。
接下来是“洁面膏”。这比润肤脂更考验技巧,因为它需要清洁力,又不能过度剥离皮脂。她选择以皂荚液为基础(代替现代的表面活性剂),加入少量极其细腻的燕麦粉增加柔滑感与温和去角质能力,同样辅以具有舒缓作用的甘草提取液和微量甘油保湿。
这个过程同样经历了数次失败,不是过于黏稠难以涂抹,就是清洁后肌肤紧绷干燥。她不断调整着皂荚液的浓度、燕麦粉的细度与比例,以及甘油和甘草液的添加量。
当又一罐质地柔滑、触水能起细密泡沫、冲洗后肌肤感觉洁净却不觉干涩紧绷的淡黄色洁面膏制成时,窗外的天色已隐隐透出灰白。
沈清辞放下手中的器皿,揉了揉因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而酸胀的手腕。看着桌上那几罐成功了的、散发着清淡香气的成品,一夜的疲惫仿佛瞬间消散。
她伸出指尖,沾取少许润肤脂,在手背上轻轻晕开。膏体质地顺滑,吸收迅速,留下滋润而不油腻的触感,以及持久的淡淡草本清香。再试洁面膏,泡沫细腻,洗感舒适。
这与市面上常见的、要么过于油腻、要么含有铅粉等有害物质的妆品截然不同,也与宫中流传下来的、制作繁复却未必知晓其所以然的秘方有着本质区别。这是她融合两个世界的智慧,亲手创造出来的、真正理解其原理的产物。
小心翼翼地将几罐成品收入系统空间,她开始清理“战场”,所有失败的痕迹都被彻底清除,器皿恢复原状,仿佛今夜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只有她眼中那簇因成功而点燃的火苗,在渐亮的晨光中,灼灼生辉。小试牛刀,初露锋芒。接下来,便是验证其效用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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