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被押下时,目光死死剜着雨柔,像是要将她的模样刻进骨子里。那眼神里没有求饶,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怨毒,看得人脊背发凉。
皇帝赵珩站在假山前,手里捏着那张羊皮布防图,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晨光洒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思。
“雨柔,”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这布防图,你是如何找到的?”
雨柔从假山顶端下来,裙摆沾着草屑,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回陛下,是林家旧部林忠临终所指。他为护此图,已被丞相的人灭口。”
她将林忠假死、暗中追查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隐去了自己深夜赴约的凶险,只说是“偶然发现密道线索”。有些事,不必让帝王知道得太细。
赵珩听完,沉默了许久,才对身边的太监道:“传朕旨意,彻查丞相府,所有党羽一网打尽,抄没家产充入国库,用于西境军饷。”他顿了顿,又道,“厚葬林忠,追封林家所有冤死之人,恢复名誉。”
旨意一下,整个皇宫都动了起来。禁军封了丞相府,马车一趟趟将查抄的金银珠宝运往国库,路上的宫人太监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谁都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
雨柔回到寝宫时,翠儿正红着眼眶收拾东西:“娘娘,宫里都在传,说您立下大功,陛下要晋您为贵妃呢。”
“晋不晋位,有什么要紧。”雨柔脱下沾着尘土的外衣,“重要的是,林家的冤屈得雪了。”
可她心里清楚,事情没那么简单。丞相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绝不会甘心束手就擒。昨夜密道里被撬空的木箱,还有那些没来得及追查的细节,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果然,午后就出事了。
去查抄丞相府的禁军统领匆匆来报,说在丞相书房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封“密信”,信上竟是雨柔的笔迹,写着“西境布防图已得,静待时机与丞相大人汇合”。
“一派胡言!”翠儿气得发抖,“这分明是伪造的!”
禁军统领面露难色:“娘娘,可……这字迹确实像极了您的。而且,信尾还盖着您的私印。”
雨柔的心沉了下去。她的私印一直收在妆盒里,除了翠儿,没人能动。难道……
她猛地看向翠儿,见她脸色煞白,眼神躲闪,瞬间明白了什么。“是你?”
翠儿“噗通”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娘娘饶命!是……是丞相府的人拿我爹娘的性命要挟,我才……我才偷偷盖了印,他们说只是留个后手,绝不会害您的!”
原来如此。难怪丞相敢那么笃定地构陷她,原来是早就安插了棋子在身边。
雨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神已恢复平静:“起来吧。念在你侍奉多年的份上,我不追究你爹娘的责任,但你,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
翠儿哭得几乎晕厥,却知道这已是最好的结局,磕了三个响头,被禁军带了下去。
屋子里一下子空了,只剩下雨柔一人。她走到妆盒前,打开一看,私印果然还在,只是边缘沾着点不属于这里的朱砂——与那封伪造信上的印泥一模一样。
“好手段。”她轻声冷笑。丞相这是算准了,即便自己倒台,也要拉她垫背。
傍晚时分,皇帝的旨意又来了,却不是晋封,而是让她“暂居静心苑,闭门思过”。
静心苑,正是周贵人之前被禁足的地方。雨柔看着传旨太监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明镜似的——那封伪造的信,终究还是起了作用。帝王之心,从来都是多疑的。
迁居静心苑的那天,天空飘起了细雨。雨柔坐在马车里,看着窗外倒退的宫墙,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的情景。那时她以为,只要心怀坦荡,就能在这宫里立足,后来才明白,坦荡在阴谋面前,有时一文不值。
静心苑的门“吱呀”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雨柔走到窗前,看着院角那株歪脖子海棠,想起自己曾亲手折断压着它的枝桠。
或许,暂时退到阴影里,也不是坏事。
至少,能看清那些藏在暗处的手,究竟还想做些什么。
雨落在海棠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雨柔知道,这场由林家旧案掀起的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而她,不过是换了个战场,继续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夜色渐深,静心苑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一个孤单的影子。远处的宫殿依旧灯火辉煌,只是不知,那里又在酝酿着怎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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