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三皇子萧景烈迎娶苏念雪为侧妃。
因苏念雪父母新丧,孝期未满,婚礼一切从简。
无鼓乐,无宴请,一顶粉轿悄无声息地从侧门抬入了三皇子府。
尽管从简,但府内张挂的红绸,新人身上用料考究的嫁衣,以及屋内摆设的精致器物,依旧透露出三皇子予她的那份“体面”。
于无声处,彰显着不同于寻常侧妃的待遇。
这消息自然传到了丞相府揽月阁沈昭月的耳中。
星痕垂首禀报,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少主,三皇子府眼线传来消息,苏小姐……苏侧妃入门后,并无异常,只是过于安静了些。”
沈昭月指尖轻轻划过微凉的茶杯边缘,眸色沉静。
想到之前收集到关于苏念雪的情报,那样一个绵软的人儿,突逢巨变,又被卷入这龙潭虎穴……
“让我们的人看紧些,非必要,勿动。若有异状,以保全她性命为先。”
她吩咐道,心下却莫名萦绕着一丝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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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三皇子府,和风院。
正妃沈玉蓉独坐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一张因嫉恨而扭曲的脸。
她死死攥着一支金簪,指尖发白。
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细微动静早已消失,可那无声的喧嚣却在她脑子里不断放大。
她才是三皇子明媒正娶的正妃!
可苏念雪,那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凭什么能得到殿下如此的另眼相待?
就因为她那个死鬼舅舅苏明远吗?
与此同时,三皇子寝殿内,红烛高燃。
萧景烈看着眼前身着嫁衣,面容苍白却更显楚楚可怜的苏念雪,心中并无多少新婚燕尔的喜悦,反而充斥着一股利用与算计的冷硬。
他需要苏家残余的人脉,需要“照顾舅家表妹”的贤名,也需要一个更容易掌控的女人。
他伸手抬起苏念雪的下巴,触感冰凉。
“念雪,从今往后,安心留在府中,本殿不会亏待你。”
苏念雪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细弱蚊蝇:“是,殿下。”
她顺从地任由萧景烈动作,身体却微不可察地僵硬着。
夜深人静,红帐之内云雨初歇。
萧景烈很快沉沉睡去,呼吸平稳。
而原本应疲惫熟睡的苏念雪,却在某一刻倏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白日里的怯懦与哀伤,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近乎诡异的平静。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床榻前,脸上覆盖着冰冷的黑铁面具,正是血鸮卫首领枭一。
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将一支看似普通,却内藏玄机的银簪,放在了苏念雪枕边。
苏念雪眼神空洞地看着枭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安静地接收着无声的指令。
片刻后,枭一身影再次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苏念雪缓缓拿起那支簪子,指尖摩挲着簪体上细微的接缝,那里藏着足以见血封喉的剧毒。
她将簪子紧紧握在手中,重新闭上眼睛,仿佛从未醒来。
次日清晨,依照规矩,侧妃需向正妃敬茶。
沈玉蓉端坐在和风院正厅主位,刻意打扮得雍容华贵,脸上却罩着一层寒霜。
她看着苏念雪一身素净却不失身份的衣裙,在丫鬟的搀扶下,弱柳扶风般走了进来,心中那股邪火更是烧得旺盛。
侍女端上热茶,苏念雪接过,恭敬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将茶盏举过头顶,声音柔顺:“姐姐请用茶。”
沈玉蓉并不去接,她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念雪,冷笑一声:“妹妹这茶,敬得可真是心不甘情不愿。”
“怎么,是觉得委屈了你这位侧妃,还是觉得本妃不配喝你这杯茶?”
苏念雪依旧举着茶,头垂得更低:“妾身不敢。”
“不敢?”沈玉蓉拔高了声音,“我看你敢得很!仗着殿下怜惜,便不把本妃放在眼里了?”
“端着!本妃没让你起来,你就给本妃好好端着!”
“也让这府里的人都看看,什么是规矩,什么是体统!”
那茶是新沏的,滚烫。
不过片刻,苏念雪举着茶盏的指尖便开始泛红,微微颤抖起来,额角也沁出细密的汗珠,看上去愈发可怜。
厅内的下人们皆屏息垂首,不敢出声。
谁都知道,这是正妃在给新来的侧妃下马威。
就在这时,三皇子萧景烈大步走了进来。
他本是来看看敬茶是否顺利,却没想见到这般场景。
他的目光扫过苏念雪那通红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眉头立刻皱起,再看沈玉蓉那一脸的刻薄刁难,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沈玉蓉见他来了,立刻换上一副委屈的面孔:“殿下,臣妾只是教妹妹规矩,她……”
“姐姐!”苏念雪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她的话,眼中泪”光盈盈,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又清晰地说道,“是妾身的错。”
“妾身手笨,端不稳茶,惹姐姐生气了。”
“请殿下莫要责怪姐姐,一切都是妾身的不是。”
她说着,身子晃了晃,仿佛随时会因力竭而晕倒。
那副强忍委屈、逆来顺受的模样,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量。
萧景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亲眼所见,是沈玉蓉在故意刁难,苏念雪却还在为沈玉蓉开脱!
这鲜明的对比,让他对沈玉蓉的厌恶更深一层。
“沈玉蓉!”
他厉声呵斥,“念雪初入府,身子又弱,你就是这般做正妃,这般体贴姐妹的?”
“你的规矩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沈玉蓉被他骂得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殿下!您为了她呵斥臣妾?”
“闭嘴!”萧景烈不耐地挥手,亲自上前,一把将苏念雪扶了起来。
看到她指尖明显的烫痕,语气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没事吧?回去让府医看看。”
苏念雪依偎在他臂弯里,怯生生地摇头,泪珠终于滑落,低声道:“谢殿下,妾身无碍的。”
在萧景烈看不到的角度,她的目光掠过面色铁青的沈玉蓉。
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空洞冰冷的、绝非苏念雪本人会有的神色。
“殿下!”沈玉蓉气得浑身发抖,还想再争辩。
“够了!”萧景烈彻底失去耐心,“禁足和风院三日,好好反省!”
说完,他扶着“受惊”的苏念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正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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