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小院内的气氛并未因外面的天光渐亮而轻松多少。哑婆子那几句含糊不清却充满不祥意味的低语,像冰冷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心头。
“它们”?“惊醒”?“大灾”?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的绝非朝堂争斗或者江湖恩怨,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令人心悸的可能性。王大柱回想起钥匙爆发时那股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诡异能量,再结合苏静蓉之前关于“寰宇乾坤图”是“锁”和“锚”的解读,一个模糊却骇人的猜想逐渐浮现——这钥匙,或许并不仅仅是用来开启某个地方或者仪式的工具,它本身,或许就关联着某个被封印的、极其恐怖的存在?
而他们的争夺和使用,可能正在惊动那不该被惊动的东西!
“婆婆,”王大柱走到蜷缩在角落的哑婆子面前,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您说的‘它们’,到底是什么?这钥匙…究竟还藏着什么秘密?”
哑婆子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她艰难地摇着头,枯瘦的手指在空中无意识地抓挠着,似乎想表达什么,却终究难以组织成清晰的语言,只能反复重复着那几个破碎的词:“…不能说…禁忌…醒了…就完了…”
她的反应让王大柱的心沉到了谷底。连这位可能来自前朝钦天监、见识过无数秘辛的守护者都如此恐惧,那隐藏在钥匙背后的真相,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就在这时,小院的门被打开,骆思恭的心腹百户再次出现,这次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王公子,诸位,都督有请。事情已了,该送诸位出去了。”
这么快?王大柱心中一凛。骆思恭如此急着送他们走,绝非好心,更像是要尽快处理掉他们这些“麻烦”的知情者。出去之后,是海阔天空,还是…灭口?
但此刻他们没有选择。王大柱只能打起精神,示意众人起身。
在锦衣卫的“护送”下,他们离开了诏狱,甚至没有机会再去见一眼被关押在其他地方的刀哥、豆子等护院。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已等候在外,将他们载着,驶离了这片令人压抑的区域。
马车并未驶向城门,而是在内城七拐八绕,最终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宅邸后门。
“王公子,请。”那百户笑道,“都督吩咐了,在此地略作休整,换身衣服,已备好路引和盘缠,稍后会有人送你们出城。”
宅邸内果然早有准备,干净的房间,簇新的衣物,甚至桌上还放着一盘银子。但这过于“周到”的安排,反而让王大柱更加警惕。
他给苏静蓉和林红缨使了个眼色。苏静蓉微微点头,指尖已扣住了暗器。林红缨则会意地护住了芸娘等几个不会武功的。
果然,就在他们假装换衣服、收拾东西的时候,宅邸周围隐约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脚步声和弓弦绷紧的细微摩擦声!
埋伏!
骆思恭果然没打算让他们活着离开!所谓的送行,根本就是一场处决!
“看来骆都督是要过河拆桥了。”王大柱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外的人听到。
门外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那百户冰冷的声音:“王公子是聪明人。有些事,知道得太多,总是活不长的。都督也是为你们好,走得痛快些,免得日后受苦。”
“为我们好?”林红缨怒极反笑,“放你娘的屁!有本事进来跟你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我等无情了。”百户的声音带着杀意,“放箭!”
嗖嗖嗖!
数支弩箭瞬间穿透窗纸,射入屋内!但王大柱等人早有防备,立刻躲到了坚实的家具和墙体之后。
“冲出去!”王大柱低喝。
林红缨怒吼一声,一脚踹开房门,熟铜棍舞得风雨不透,将射来的箭矢尽数砸飞!苏静蓉如同鬼魅般掠出,手中暗器疾射,院墙和屋顶上顿时传来几声惨叫!
石磊护着芸娘三女紧跟其后。王大柱则强忍着虚弱,捡起一把掉落在地上的腰刀。
院中的埋伏并非重兵,大约十余名锦衣卫番子,显然骆思恭也不想将动静闹得太大。但这些人皆是好手,弓弩配合刀剑,攻势凌厉。
一时间,小院内再次爆发激战!林红缨如同猛虎下山,棍影重重,无人能挡其锋。苏静蓉身法诡异,暗器刁钻,专攻要害。王大柱和石磊勉力支撑,护住侧翼。
但对方毕竟人多,而且远处似乎还有增援赶来的脚步声!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向西边突围!那边巷道复杂!”王大柱急声道。
众人奋力向西边杀去。眼看就要冲出小院,突然,一道凌厉的刀光如同匹练般从侧面劈来,直取王大柱!正是那名百户亲自出手!
这一刀又快又狠,王大柱本就虚弱,眼看难以躲闪!
就在这危急关头,侧面墙头上突然闪过一道瘦小的黑影!如同灵猿般扑下,正好撞在那百户的手臂上!
“哎呀!”百户吃痛,刀势一偏,擦着王大柱的衣衫掠过!
那黑影落地,竟是豆子!他满脸污垢,衣衫破烂,却眼神明亮:“少爷!快跟俺走!”
同时,另一边的巷道里也冲出来几个人,正是刀哥和另外两名护院!他们显然也是经历了苦战才逃脱出来,身上带伤,却战意高昂!
“狗日的锦衣卫!想动我家少爷,先过俺这关!”刀哥怒吼着挥刀加入战团!
他们的突然出现,瞬间打破了平衡!锦衣卫们没料到对方还有援兵,阵脚顿时一乱!
“走!”王大柱精神一振,在豆子的指引下,众人合力冲破了包围,钻入了西边错综复杂的巷道之中。
那名百户又惊又怒,还想追赶,却被刀哥带人拼死拦住。巷道狭窄,难以展开,双方又是一番短暂而激烈的厮杀,锦衣卫一时竟无法突破。
王大柱等人则在豆子的带领下,在迷宫般的巷道里飞速穿行,很快便将身后的喊杀声甩远。
一直跑到一处荒废的祠堂附近,众人才敢停下来喘息。
“刀哥!豆子!你们怎么逃出来的?”王大柱喘着气问道,心中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是哑婆婆!”豆子抢着道,“你们被带走后不久,婆婆就突然很焦躁,用石头在地上画了这附近的图,指明了这宅子的位置,还比划着说‘杀’、‘跑’!刀哥觉得不对,就带着我们拼死冲了出来,一路打听着摸过来的!”
众人目光顿时看向被石磊搀扶着的哑婆子。她依旧沉默着,仿佛刚才那救命的预警并非出自她手。
王大柱心中更是震撼。这位婆婆的灵觉和预知能力,简直深不可测!
“现在怎么办?骆思恭那狗官肯定不会放过我们!”林红缨咬牙切齿。
王大柱面色凝重。京城是绝对不能待了。骆思恭权倾朝野,如今又除了魏贤,风头正盛,想要捏死他们如同捏死蚂蚁。
必须立刻出城!
可是,城门必然已被严加盘查,如何出去?
就在这时,一辆运泔水的臭气熏天的驴车,吱呀吱呀地从巷口经过。赶车的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头。
苏静蓉目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片刻之后,驴车再次吱呀吱呀地驶向最近的城门。只是这次,泔水桶的重量似乎增加了不少,赶车的老头怀里多了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而他的破毡帽下,眼神也变得灵活了许多(由一名擅长伪装的护院假扮)。
城门处,守城的兵丁果然增加了数倍,还有锦衣卫的人在旁虎视眈眈,严查每一个出城的人。
轮到这辆臭气熏天的驴车时,兵丁们捏着鼻子,远远地挥挥手就想放行。
一个锦衣卫小旗却皱着眉头上前:“等等!查一下桶里!”
假扮车夫的护院心里一紧,面上却赔着笑:“军爷,这都是各家酒楼收来的馊水,臭得很,没什么好查的…”
“少废话!打开!”那小旗厉声道。
就在这时,另一名护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城墙根下,突然指着远处大喊:“不好啦!走水啦!粮仓那边走水啦!”
城门处顿时一阵骚动!粮仓走水可是大事!
那小旗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扭头望去。
趁此机会,假车夫连忙点头哈腰:“军爷您忙,您忙!”说着,轻轻一抽驴子,驴车立刻加快速度,混在其他被骚动吸引注意力的车马中,顺利驶出了城门!
直到离开城门老远,众人才敢从恶臭的泔水桶里悄悄探出头来,贪婪地呼吸着城外冰冷的空气。
劫后余生,众人皆有种虚脱之感。
王大柱回望那巍峨的京城城墙,心情复杂。这一次,他们终于逃出了生天,但也彻底得罪了权倾朝野的骆思恭,未来的路,依旧布满荆棘。
而且,哑婆子的警告,如同阴影般笼罩在他心头。
钥匙的秘密,“它们”的存在,真的随着他们的离开就结束了吗?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再次陷入沉寂、却依旧冰冷的钥匙,眼中充满了深深的忧虑。
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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