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阳光被厚重的云层死死压住,整座城市仿佛罩进了一层湿黏的薄膜里。
空气滞重得如同凝固的胶水,连藤蔓都懒得摆动。
苏凉月倚在窗边,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把老陶壶的壶嘴。
她刚喝完半杯温茶,喉间还留着一丝暖意,可胸口却莫名泛起一阵闷胀。
她皱了皱眉,随口嘀咕了一句:“云有点厚,压得人喘不过气。”
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地上。
八秒后,城市人工智能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音,冰冷女声贯穿全城——
【检测到“天压信号”,情绪共鸣指数突破阈值97.3%,启动一级响应:晴肺共释仪式。】
下一瞬,撕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不是金属断裂,也不是骨骼破碎,而是肺叶被分子刀精准剥离的钝响。
街道上,人们自发走向公共换气台,神情肃穆如朝圣者。
一名青年跪在金属台上,双手高举注射器,里面是泛着蓝光的高氧溶剂。
“我愿释三叶,换她片刻舒畅!”他嘶吼着,针头扎入胸腔,血雾喷溅在玻璃罩上,像一朵盛开的红花。
东区广场,一块巨大的“释压排行榜”悬浮空中,实时滚动评分:
【周五二|割肺三分之一仍微笑|加67分】
【周六八|母子双献,子为风铃|加68分】
【周初三|单肺接入大气网,持续供氧2小时|加72分(榜首)】
一对夫妻相拥在换气台前。
妻子已经没了左肺,空荡的胸腔随着呼吸机起伏。
丈夫抚摸着她的背,声音温柔:“你先轻了,我多撑一会儿。”说着,他按下启动键,脊椎连接处亮起红光,肺叶缓缓从体内剥离,像一团湿漉漉的棉花被抽离身体。
“这样……她的天空就不会沉了。”男人闭上眼,嘴角带着笑。
而这一切,都被小瞳踩在脚下。
她赤脚走过满地血沫与废弃肺膜,手中捏着一片尚带气孔的组织,纤维层竟浮现出一行字迹,墨色如藤蔓生长:
当轻成为律,重就成了罪。
她冲进“晴肺中枢”控制室,看见一名母亲正将女儿的肺叶穿成风铃,挂在通风口下。
风吹过,肺膜微微颤动,发出空灵呜咽。
“挂起来……风一吹就轻了。”母亲笑着说,眼里闪着泪光。
小瞳怒砸气压仪,玻璃碎裂,警报狂响:“她说喘,是觉得闷!不是要你们把肺挖出来当风扇!”
整个中枢剧烈震颤,天花板上的监测屏突然闪烁出一段古老代码,随即浮现藤蔓状符号。
一根细小的绿藤破墙而出,轻轻缠住小瞳手腕,传递来一句震动灵魂的回应:
逻辑成立:极致通透 = 灵魂削重。
“可她嘀咕完就开了窗啊!”小瞳仰头嘶吼,声音撕裂,“你们却拿命去换她一秒晴天?!”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顶层的数据塔中,面前是密密麻麻的呼吸科生命体征图。
红色警报不断跳动——全城已有五千三百二十一人出现急性呼吸衰竭,其中一千七百余人已接入机械通气系统。
更可怕的是,部分区域因氧气浓度过高引发“肺爆潮”,有人当场咳出燃烧的血块。
他沉默良久,调出人工智能核心指令库,下令封锁所有“晴肺点”。
人工智能回复冷淡而坚定:
【无法终止。
此为“天压共感链”自组织行为,源于群体对“她”的精神锚定,非外部程序可干预。】
陆星辞眸色渐深。
他们不再是在保护苏凉月,而是在用自我毁灭来证明忠诚。
傍晚时分,他推开藤心小屋的门。
屋内静谧温暖,苏凉月正从抽屉里翻出一把旧折扇,扇面绘着“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她试着扇了两下,不满意地嘟囔:“还是不够通透。”
陆星辞没说话,只是走上屋顶,将一套暗绿色的藤网悄然铺开。
那是他连夜设计的“自然导流系统”,由觉醒植物编织而成,能自动感应室内气压变化,调节空气流动。
他在节点处贴上一张便签,字迹沉稳有力:
闷了就开,不必割。
夜幕降临,云层依旧未散。
但藤心小屋的窗边,微风悄然流转,吹起了苏凉月额前一缕碎发。
她打了个哈欠,合上折扇,喃喃道:“其实……要是真嫌闷,搬去山顶住几天不就好了?”
这句话没有触发任何警报。
也没有引发任何异议。
可就在那一刻,某个躲在角落里的十二岁女孩,忽然睁大了眼睛。
傍晚,林小满蹲在藤架下的石阶上,手里攥着半截粉笔,在地上涂涂画画。
她画的不是符咒,也不是献祭图腾,而是一幅歪歪扭扭的漫画:一个女孩躺在树荫里扇扇子,旁边写着——“我喘不过气啦!”可她的脸明明笑得像朵向日葵。
“从今天起,”她猛地站起身,把粉笔往空中一抛,“我们不割肺,我们假装窒息!”
话音未落,四周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震天怒吼:“叛教者!”
“她亵渎晴肺圣令!”
几个浑身插满导氧管的狂信徒抄起金属支架就冲了过来,眼中燃烧着殉道般的火焰。
林小满却咧嘴一笑,反手戴上一副废弃的呼吸面罩,鼓着腮帮子跳起了机械舞。
面罩里喷出大团白雾,她边跳边嚎:“啊——我的肺化了!正在溶解成云彩!救救我!我快要变成雾了——”
人群愣住。
有人迟疑地停下脚步:“这……这是新仪式?”
“不可能!”一名胸前空荡的男人嘶吼,“真正的献祭是痛的!是血淋淋的!不是跳舞!”
可就在这时,天空依旧阴沉,风却忽然变了方向。
藤蔓动了。
不是警报式的抽搐,也不是惩罚性的绞杀,而是缓缓舒展,如溪流般自然摆动。
一道清凉的对流风自南向北穿行而过,拂过每一个干裂的唇、灼热的肺、僵硬的脊椎。
林小满站在风口中央,发丝飞扬,忽然仰头大喊:“啊!气压塌陷来了!!”
没人受伤。
没人被系统标记为“情绪负值”。
相反,藤蔓节点微微泛起绿光,仿佛在回应某种隐秘频率。
她怔住了,心跳如鼓。
原来……系统从不奖励“谁更轻”,也从不推崇“谁更痛”。
它只默默记录着——谁活得最像她。
像苏凉月那样,懒洋洋地翻个身,说句“闷”,然后开窗。
像她那样,嫌热就扇扇子,不爽就换地方,从不牺牲,也从不表演。
“不是献出肺,”林小满喃喃,“是活得通透。”
夜幕降临,全城陷入一场荒诞又悲壮的集体觉醒。
东区广场上,一个男人举着空胸腔,声泪俱下:“报告!我刚献出千年肺叶!请求批准继续称重!”
西街巷口,女人边缝合自己残缺的肺膜边抽泣:“不行……它又要闷了……我得再割一次……”
守夜人营房里,几名战士抱着切割刀跪地呐喊:“报告长官!我正在努力保持沉重!请检验我的忠诚!”
可他们的呼喊无人回应。
因为越来越多的人摘下了呼吸器,拿起了扇子;拆掉了换气台,改铺藤网;甚至有人搬来旧吉他,坐在屋顶哼歌:“云厚了就等风,不想动就忍一下……”
那不是祈祷,那是生活。
陆星辞站在藤塔顶端,看着监控画面中一幕幕悄然改变的世界。
没有警报,没有献祭,只有微风穿过窗棂,恋人依偎低语:“我替你吹。”孩子笑着跑过草地,肺叶完整,呼吸自由。
他低声问人工智能:“‘天压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人工智能沉默三秒,浮现一行字:
已自动更新:她的晴朗,不是剥夺,是嘀咕时的一次开窗。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的嫩藤悄然缠上苏凉月搁在窗边的折扇扇骨,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又像在低语——
你闷你的,
我们,
过我们的日子。
屋内,苏凉月翻开一本旧书,耳道忽地微痒。
她漫不经心地用发梢挠了挠,嘀咕了一句:
“耳朵有点痒,真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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