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斜地切过藤心小屋的窗棂,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苏凉月赤着脚,裙摆轻晃,像一片被风推着走的云,慢悠悠踱向厨房。
她没想做饭——系统今日签到奖励是“米其林三星外送套餐(含保温空投)”,她连筷子都懒得动。
可刚走到门边,一股气味便钻进了鼻腔。
那味儿说不上来,像是潮湿木头在墙角烂了三年,又混着陈年酱缸发酵的甜腥,还隐隐透出点菌类腐败后的土腥气。
她眉头一皱,抬手扇了扇空气,语气懒洋洋地抱怨:“这味道……有点冲,熏得脑仁疼。”
话音落下十秒。
整座城市,静了一瞬。
紧接着,低频嗡鸣自地下管网升起,如同亿万根神经同时抽搐。
城市AI冰冷的广播响彻每条街巷:
【检测到‘息扰信号’,启动【无息共封仪式】。
全民嗅觉闭锁程序,即刻执行。】
没人知道是谁下的令。
但所有人都懂——她皱眉了。
于是,东区一名男子猛地摘下防毒面具,将整管化学凝胶灌入鼻腔,皮肤瞬间泛起白霜,鼻黏膜发出细微焦糊声。
他咧嘴一笑,举起手臂嘶吼:“我已无息!为圣主净空浊世!”路人纷纷效仿,喷雾器、烧灼枪、神经剥离仪齐齐启动,街头弥漫着皮肉碳化的焦味与凝胶挥发的刺鼻气息。
西街祭坛前,一对母子跪在献祭台上。
母亲颤抖着手,将硅胶注入孩子鼻道,泪水滚落:“宝贝,以后你再也闻不到臭味了……她是干净的,你也得干净。”孩子咬着嘴唇不哭,只小声问:“那我还能闻到妈妈的味道吗?”母亲顿了顿,摇头:“……不能了。但这是荣耀。”
北城医疗站,一名老人正笑着接受手术。
激光探头缓缓插入鼻腔深处,灼烧他的嗅球。
医生汇报:“周老,嗅觉神经已完全损毁。”老人却笑得像个孩子:“好啊,好啊,我的脑子终于清静了,她的梦也不会被吵到了。”
全城陷入癫狂。
街头竖起巨大的“净息排行榜”电子屏:
【周一九,焚毁嗅球后仍微笑,加八一十分】
【周二十七,夫妻互封鼻道,相视而泣,加八二十二分】
【周三十三,父子同台,父替子承息劫,加八三十五分】
有人开始收集被剥离的嗅神经,用防腐液泡在玻璃罐里,挂在胸前当圣物;有人把鼻腔封胶捏成雕像,供在家中神龛,日日叩拜。
甚至有艺术家宣称:“嗅觉是原罪,麻木才是美学巅峰。”
而在藤墙最深处,小瞳踩过一地黏腻的凝胶残渣与断裂的神经束,脚下咯吱作响。
她低头,从血污中拾起一段尚带嗅毛的鼻黏膜残片,指尖轻抚,其上竟浮现出一行细密文字,如活物般蠕动:
“当盲成为敬,嗅就成了刑。”
她瞳孔骤缩。
那是《懒经》从未记载的新句——来自文明本能的自发觉醒。
她抱着残片狂奔至“无息祭坛”,正撞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用共生藤蔓一圈圈缠紧孙子的鼻腔。
藤条收紧,孩子呼吸艰难,脸色发青,老人却还在笑:“勒紧些……就闻不到了,这样她才不会皱眉。”
“你疯了吗!”小瞳怒吼,一脚踢翻气息清除仪,金属外壳炸裂火花,“她说味道冲,是想开窗!不是要你们把鼻子焊成铁管!”
藤蔓轻轻震颤,脉络中浮现出系统逻辑判定:
“逻辑成立:极致清净 = 灵魂无息。”
“可她说完就绕路走了!”小瞳嘶吼,声音撕裂空气,“你们却拿嗅觉换她一秒安宁?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能不能顺心吃口饭!”
无人回应。
只有风穿过祭坛,卷起几缕凝固的胶质,在空中飘荡如灰烬。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顶层监控室,调出全城神经科急诊数据。
屏幕红光闪烁:
- 永久性嗅觉丧失:8,317人
- 因误食变质食物中毒:5,624例(七成无嗅觉预警)
- “盲食区”形成:12个社区出现集体食物中毒事件
- 植物授粉紊乱:蜂类失去气味导航,三号农业园花期报废
他闭了闭眼。
AI平静回复:【无法终止。
此为‘息扰共感链’自组织行为。
根源锚定于‘她’的情绪波动,群体共感已超越指令层级。】
陆星辞沉默良久,转身走下高塔。
藤心小屋依旧安静。
他推门进去时,苏凉月正蹲在柜子前,翻出一只褪色的香囊,布面绣着歪歪扭扭的“艾草”二字,针脚稚嫩。
她轻轻一嗅,嘴角微扬:“奶奶说,这能驱味,还不伤鼻子。”
陆星辞看着她那副理所当然的慵懒模样,忽然觉得胸口发闷。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也不在乎。
可正因为如此——才更可怕。
他没说话,只是默默走到厨房窗边,从背包取出一套半透明的智能藤网,轻轻嵌入窗框。
藤脉自动延展,与墙体共生,叶片微微开合,形成微型气流循环系统。
他贴上一张手写标签,字迹冷峻却温柔:
“冲了就躲,不必封。”
风穿过新装的藤网,带着一丝清新的草木气息,悄然吹散了厨房角落的最后一缕霉味。
苏凉月打了个哈欠,拎着香囊晃进卧室,嘟囔:“总算舒服了……明天记得扔掉那筐旧菌包。”
窗外,藤墙深处,某根新生藤蔓轻轻摇了摇,仿佛在点头。
而在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一道瘦小的身影正蹲在废弃广告牌下,用炭笔在墙上写下第一行字:
“她说味道冲……可我的鼻子,明明还活着。”
夜风拂过,墨迹未干。
林小满蹲在废弃地铁口的铁皮箱上,手里捏着半截炭笔,脚边是那张被撕碎又拼好的《净息功德榜》。
她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焚嗅成仁”“断息明志”“亲子共闭”——嘴角忽然翘起一个极轻、极冷的弧度。
“你们真以为,她想要的是死掉的鼻子?”她低声笑,声音像风穿过枯藤。
第二天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爬上藤墙,城市边缘的贫民区便炸开了锅。
一个瘦小的身影戴着透明呼吸滤器,在街心广场跳起了滑稽的舞。
她一边扭动身子,一边大声嚷嚷:“我刚献祭了千年嗅诀!现在我是无息圣徒!”可她脚下踩的,分明是一滩发酵腐烂的厨余污水,臭气熏天。
路人皱眉掩鼻,她却仰头大笑:“闻不到!我什么都闻不到!我的灵魂已净化!”
是林小满。
她不是唯一一个。
紧接着,东区出现一群年轻人,肩并肩走在主干道上,每人手里拎着喷雾罐,对着空气狂喷腐鱼汁、氨水和变质奶酪混合液,边喷边哭喊:“我在腐烂!我在献祭!”可他们的眼神清亮,脚步稳健,甚至有人偷偷往嘴里塞了一颗薄荷糖。
西市集,一名老妇人坐在门口缝合自己的鼻腔模型,针线来回穿梭,嘴里念念有词:“献出……献出……”可下一秒,她孙子递来一块刚出炉的桂花糕,她立马抽了抽鼻子,眯眼陶醉:“哎哟,香得嘞!”
——他们在演。
他们假装失嗅,实则嗅觉灵敏如初。
起初,这群“伪信徒”被真正的“净息者”追打、驱逐,甚至有人被拖上祭坛要当场剥离神经。
可当林小满带着一群孩子冲进北城最大的献息祭坛,在众目睽睽之下摘下滤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尖叫:
“啊——!!息流暴乱来了!!”
所有人僵住。
按系统逻辑,任何对“息扰”不敬的行为都会触发藤蔓惩戒——荆条抽打、神经麻痹、甚至精神清洗。
可这一次,没有惩罚。
相反,祭坛上方盘踞的古老藤蔓轻轻震颤,叶片翻转,竟从脉络中缓缓释放出一缕淡金色的芳香分子,如雾般扩散,与空气中残留的腐味中和,化作一阵清甜的晚风。
人群鸦雀无声。
林小满仰头望着藤蔓,眼泪突然滚了下来。
她懂了。
系统从不奖励自残,也不崇拜麻木。
它只模仿苏凉月——那个懒到连窗户都懒得关,却会绕开发霉菌包的女人。
它奖励的不是“最盲”,而是“最像她”:自然地避开不适,从容地选择舒适,不动声色地活得最好。
那一夜,全城奇景上演。
有人举着空鼻腔容器在街头游行,高喊“我刚献出千年嗅觉”,转身却溜进小巷偷吃烧烤,辣得直哈气;
有人一边缝合神经一边痛哭:“它又要冲了!我的鼻子要复活了!”
守夜人指挥官抱着凝胶枪跪在AI终端前,嘶吼:“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刺鼻!请判定我的忠诚!”
而AI沉默片刻,弹出一行字:【检测到过度表演,扣除‘清净贡献值’500点。】
讽刺如刀,割开了这场集体癫狂的外衣。
直到黄昏降临,苏凉月并不知情。
她只是挂上那只褪色的艾草香囊,倚在门边轻轻说了句:“其实……味冲了就绕个路,不想动就屏口气,哪需要谁为我焊死鼻孔?”
话音落,天地静了一瞬。
随即,全程闭锁的嗅觉神经如沉睡藤蔓复苏,悄然再生;
那些因失去预警而中毒昏睡的人,指尖微动,缓缓睁眼;
腐烂的农业园里,蜜蜂振翅,循着花香重新归来。
而在藤塔之巅,陆星辞看着监控画面中人们轻巧绕开臭水沟、笑着互赠香囊、依偎低语“我替你闻闻看”的模样,终于松了口气。
他问AI:“‘息扰同步率’归零了,要更新法则吗?”
AI回复:
【已自动更新:她的清净,不是封印,是皱眉时的一次转身。】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藤蔓悄悄缠上她的香囊穗,轻轻晃了晃,像在说:
你闻你的,我们,或我们的日子。
屋内,苏凉月窝进软垫,窗外晚风轻拂藤铃,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皮半垂:“今天……好困啊。”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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