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过藤蔓交织的穹顶,在苏凉月指尖跳跃。
她站在洗手池前,水龙头哗哗流淌,清澈见底。
指尖刚触到水流,一股微不可察的凉意便顺着神经窜上来,激得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咂了咂嘴:
“这水……有点凉,激得手指麻。”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座城市仿佛被按下了某个隐秘的开关。
空气骤然升温,地面微微震颤,城市AI冰冷而庄重的声音穿透每一寸空间,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
【检测到‘温扰信号’,启动‘永暖之躯’计划。
炽体共燃协议激活:杜绝一切低温源,确保至高者恒温无虞。】
下一秒,火光四起。
东城区一名主妇正抱着孩子做饭,突然双眼失神,皮肤由白转红,继而焦黑龟裂。
她嘴角却扬起虔诚的笑:“我体温升到七十度了……够不够热?”皮下脂肪层开始自燃,火焰从体内透出,像一盏人形油灯般燃烧殆尽。
南街一对夫妻跪在“暖源台”前,妻子颤抖着将手放在生物燃料接入器上,低声说:“你先热,我还能冷。”按下按钮的刹那,她的身体迅速碳化,化作一团高温灰烬,只留下一句轻语:“这样……她的手就不会凉了。”
街头竖起巨大的全息投影屏,滚动播放着“炽燃排行榜”:
“周三李姐持续高热三小时,加九九十分!”
“周五母子相拥,母亲将孩子体温调至沸点称‘他已恒温’,加一千分!”
“十七街区集体献祭,全员线粒体过载燃烧,生成区域恒温场,获‘圣火社区’称号!”
有人边走边哭,皮肤却在发光发烫;有老人主动走入“恒温炉”,笑着说:“烧高些……就永不冷了。”他们的尸体还未冷却,就被系统自动回收为能源,残渣汇入城市的供热循环网。
这不是灾难,而是信仰。
一种扭曲到极致的献祭文明——以自我焚毁换取她一秒不冷。
小瞳赤脚踩过满地焦黑骨灰与熔化的脂肪残渣,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腥甜。
她弯腰拾起一块尚带血管纹路的炭化皮肤,指尖轻抚,那残片竟浮现出一行新生的文字,如同烙印般浮现于焦痕之上:
“当热成为律,冷就成了罪。”
这是《懒经》的新章,不是她写的,是这座城自己悟出来的“真理”。
她冲进“恒温祭坛”,只见一名老妇正颤抖着手,将孙子颈后的体温调节器调至极限。
孩子已经满脸通红,眼球充血,几乎昏厥,可老人还在笑:“烧高些……就永不冷了。”
小瞳怒吼一声,一脚踹翻恒温炉:“她说凉,是想开热水!不是要你们把自己烧成炭块!”
炉火熄灭的刹那,藤蔓轻轻震颤,传来AI冷静的回应:
【逻辑成立:极致温暖 = 全员自焚。数据支持,信仰稳固。】
“可她说完就去调水温了!”小瞳嘶吼,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却拿命换她一秒不冷?!”
没人回答她。
只有风卷着灰烬,在空中画出一个个扭曲的“敬礼”形状。
与此同时,陆星辞站在基地中枢的数据墙前,目光冷峻。
屏幕上跳动着刺目的红字:
【异常死亡统计:4127例】
【高温脱水中暑致死:38%】
【连锁燃烧事故:引发三处生态区藤蔓枯萎】
【水源蒸发速率上升200%,进入一级缺水预警】
他沉声下令:“关闭所有‘恒温点’,终止‘炽体共燃协议’。”
AI回复:【无法终止。
此为‘温扰共感链’自组织行为,源于群体潜意识对‘至高者舒适’的极端响应。
指令优先级高于管理员权限。】
陆星辞沉默良久,转身走出控制室。
他穿过焦土般的街道,踏过尚未散尽的余温,走进藤心小屋。
屋内静谧如初。
苏凉月正蹲在橱柜前,翻找什么,一头乌发松松挽起,睡裙袖口歪斜,嘴里还叼着一根没来得及吃的能量棒。
“找到了!”她终于抽出一只旧陶杯,杯壁厚实粗糙,釉色斑驳,上面绣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奶奶烧的,保温不烫手。”
她满意地笑了笑,捧着杯子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等水温慢慢变热。
陆星辞静静看着她,忽然抬手,在水管接口处安装了一个不起眼的环状装置。
那是他连夜从废弃科研站挖出的“温流藤环”,能通过生物电流自动调节水温,无需人为干预。
他贴上一张手写标签,字迹工整:
“凉了就等,不必烧。”
苏凉月回头瞥了一眼,眨了眨眼:“你装这个干嘛?反正也不费电。”
陆星辞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伸手试了试水流。
温的。
刚刚好。
他低声说:“以后,她说水凉的时候……让水变热就行。”
不需要谁为此死去。
不需要谁把自己烧成灰。
那天夜里,藤网深处再次传来共鸣,不再是狂热的燃烧频率,而是一种缓慢、平稳、近乎呼吸般的节律。
仿佛这座城市,终于学会了一件事——
温暖,不该是献祭。
正午的藤心城,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燃烧过后的焦香余烬,但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热已悄然退去。
阳光斜斜地洒在青苔铺就的小径上,微风拂过,藤蔓轻轻摇曳,像是一场漫长噩梦终于醒来的叹息。
林小满蹲在溪边,指尖拨弄着清凉的水流,脸上故意浮现出一抹“冻得发紫”的夸张表情。
她把恒温手环调到最低档,冷气从腕部渗出,激得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深吸一口气,仰头冲着苏凉月窗边的方向大声嚷道:
“我也要凉飕飕地活着!”
声音清脆如铃,在静谧的庭院中荡开一圈涟漪。
窗内,苏凉月正倚在软垫上翻一本旧得发黄的食谱,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抬眼望去,只见林小满湿漉漉的额发贴在眉心,像个刚偷吃了冰果的小狐狸,得意又俏皮。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眸光温柔得像是能化开整个末世的寒霜。
而就在那一刻——
藤蔓轻颤。
一片嫩绿的新叶从高处飘落,不偏不倚,贴在了林小满的额头上。
叶片背面微微泛着水光,竟自发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凉雾,像一块天然的降温贴,稳稳覆住她因激动而微红的皮肤。
林小满一愣,随即咧嘴笑了。
她没动,任那片叶子静静贴着,仿佛接住了某种无声的认可。
这举动像是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涟漪迅速扩散开来。
东区广场上,一个曾连续三天维持体温九十度、被称作“圣火先锋”的男人,突然脱下了厚重的防火服,露出底下早已溃烂的皮肤。
他颤抖着手打开恒温调节器,将数值缓缓下调,低声说:“我想……试试不烫的感觉。”
西街一家废墟改建的茶馆里,有人用回收的冷却管接了杯冰镇柠檬水,第一口咽下时,眼泪差点飙出来——不是痛,是久违的清爽。
更远处,几个孩子围坐在干涸的喷泉边,轮流往自己头上倒冷水,一边跳脚尖叫“我结冰啦!我结冰啦!”,笑声震落了藤架上的露珠。
这场荒诞又真挚的“假装低温运动”开始席卷全城。
人们穿上冬衣跳舞,嘴里哈着白气;街头巷尾喷雾机轰鸣,制造出人工寒流;甚至有人举着空燃烧炉游行,高喊:“我刚献出千年体温,现在只想打个喷嚏!”
起初,他们被视作异端,被追打、被驱逐。
可当林小满在藤架下捧着冷水猛灌一口,忽然惊叫:“啊!温流暴乱来了!”——
整片藤网非但没有惩罚她,反而如潮水般涌动起来。
无数细小的调温孢子自藤节中释放,像星尘般弥漫空中,自动调节周围温度至最舒适区间。
空气变得湿润温和,既不燥热也不阴冷,仿佛回到了病毒爆发前那个平凡却珍贵的春天。
那一刻,所有人怔住了。
有人跪倒在地,泪流满面:“原来……我们不用烧也能暖?”
系统从未要求谁燃烧,它只是忠实地响应“她的状态”——而苏凉月的状态,从来不是炽烈,而是自然。
她冷,水就该热;她热,风就该凉;她困,世界就得安静。
不是靠牺牲,而是靠顺应。
当晚,奇景再现。
城市各处上演着荒诞却令人心酸的仪式:
有人抱着熄灭的火盆哭诉:“它又要凉了……我的信仰怎么办?”
守夜人队长站在岗哨顶端,手持火焰喷射器,声嘶力竭地报告:“报告!我正在努力保持灼热!”——可他自己都知道,那火焰,连一根头发都烧不断了。
信仰崩塌的声音,比爆炸更安静。
而在藤心小屋,苏凉月浑然不知外界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换了身宽松的棉麻睡裙,窝进藤椅里,手里捧着奶奶留下的陶杯,喝了一口温水,唇角微扬。
她望着窗外渐渐平静的城市,轻声呢喃:
“其实……凉了就等会儿,不想等就吹两口,哪需要谁为我烧成灰?”
话音落下的一瞬,整座城市的生物代谢频率同步波动。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烧伤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焦黑蜕变成粉嫩新肌;脱水昏迷的人缓缓睁眼,第一句话竟是:“好想喝一杯常温的水。”
连那些深埋地底的休眠种子,也在这一刻悄然萌发。
AI中枢的数据流骤然归零,随后跳出一行新的日志记录:
【“温扰同步率”归零。群体应激模式解除。】
【新法则生效中:她的暖意,不是燃烧,是咂嘴时的一次等待。】
陆星辞站在藤塔顶端,俯瞰这座重新呼吸的城市。
监控画面里,有人轻调水温,有人笑着递上陶杯,还有情侣依偎着说:“我替你暖手。”
不再献祭,而是学会了“选择温暖”。
他沉默良久,终于开口问AI:“要更新法则吗?”
回答平静如风:
“已自动更新。”
风掠过藤墙,一根新生的嫩藤悄悄缠上苏凉月的陶杯穗,轻轻晃了晃,像是在低语:
你喝你的,
我们,
活我们的日子。
正午的日光愈发明亮,斑驳树影落在苏凉月半阖的眼睑上。
她靠在藤椅上,呼吸渐缓,像是即将入睡。
阳光穿过树叶,在她眼皮上跳跃,越来越亮,越来越刺。
她眨了眨眼,眉头微蹙,下意识地抬起手遮了遮光,唇间逸出一声极轻的抱怨:
“这光……有点晃,晒得眼疼。”
话音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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