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厚的身影消失在演武场的尽头，但他身后，彻底炸开了锅。
先前那片刻的死寂，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被随之而来的、震天动地的议论声彻底撕碎。
“你们看清了吗？真的是一棍！就那么一棍，一个刚突破的筑基真人，就没了！”
“怪物！他绝对是个怪物！”
“我站的近，甚至隐约能看见，他棍尖前面，有一道比头发丝还细的线，一闪就没了！那是什么手段？！”
“无知，那是灵气凝聚到极致的体现！”
“此人对灵力的掌控，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从外门演武场，飞速传遍了内门、传到了执事殿、传向了那些高高在上的长老洞府。
一个“凡人”弟子，在全宗见证下，斩杀了一名内门天骄、刘家派系的核心成员。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场比斗的胜利，而是对整个宗门固有阶级的一次剧烈冲击！
曾被无数人瞧不起、讥讽为“废物”的外门弟子，如今成了最令人敬畏的存在。
而那些高高在上、习惯了俯视众生的内门弟子，此刻心中却多了一丝莫名的寒意。
原来，天才与废物之间，只隔着一场生死。
原来，所谓的境界壁垒，真的可以被打破！
石厚对外界的风暴一无所知。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自己那间简陋的居所。
关上门的瞬间，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懈，一股来自肉身和神魂的极端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肋下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体内的灵力更是涓滴不剩。
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从怀中摸出从韩厉储物袋里找到的一瓶疗伤丹药，也顾不得看是什么品阶，直接倒出几颗吞了下去，随即盘膝坐下，开启了闭关模式。
识海中，林昊的身影缓缓浮现，神情复杂。
“小子，干得不错。”
林昊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赞许：“战斗中能灵活运用所学，举一反三，无师自通，有点斗战的智慧了。”
石厚在心中苦笑：“差点就玩脱了。”
“何止是差点！”
林昊的语气一变，无比严肃，“这次能赢，充满了侥幸！“
“你最大的问题，不是修为，不是功法，是无知！”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因为一句话，把自己玩死！”
石厚一愣：“什么话？”
“生死战！”
林昊恨铁不成钢：“你当时在戒律堂，脱口而出的是‘生死战’！”
“如果不是韩厉自大，主动提出签‘生死状’！”
“如果你们真就按你说的‘生死战’来打，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生死战’和‘生死状’……有何区别？”
石厚茫然不解。
“区别大了！”
林昊的声音里满是后怕，“在宗门里，生死战，是弟子私斗，性质恶劣！”
“打完了，就算你赢了，长老们照样能以‘残害同门’的罪名一巴掌拍死你！”
“而你们签的‘生死状’，是绕开了宗门规矩，以天道为证的契约！”
“契约之下，生死各安天命，任何外人都不得干涉，否则必遭天谴！”
“你个文盲，连规则的漏洞和保护都分不清，就敢跟人赌命！”
“简直蠢得冒烟！”
“幸亏，那韩厉也想绕开宗门规矩干掉你，才有生死状这一出！”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石厚浑身冰凉。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在这个世界，力量固然重要，但对规则的理解，同样是能决定生死的武器。
“从今天起！”
林昊的声音斩钉截铁，“你必须给我把‘识字’和‘熟读宗门规则’这两件事，提到最高优先级！”
说着，林昊神念一动，帮石厚将韩厉乾坤袋里的东西一股脑倒了出来。
叮里当啷！
数百块下品灵石，十几块中品灵石，堆成了一座小山。
几瓶一看就品阶不低的丹药，几张威力不俗的符箓，还有那柄被石厚拿回来的飞剑法器。
最让林昊在意的，是十几枚记录着各种信息的玉简。
“有了，还不用专门去找！”
“这些，是你接下来的教材！”
林昊传音指引石厚看向那些玉简：
“这枚，是《修真界常用文字详解》；”
“这枚，是《云霞宗规章制度》；”
“还有这个《丹药图谱入门》……”
“你小子连瓶子上的字都认不全，怎么用这些资源？”
“难道吃错药爆体而亡吗？！”
“从现在开始，你一边疗伤，一边给我学！不会的就问我！”
“什么时候把这些基础知识全给我啃下来，什么时候再谈修炼！”
……
与此同时，云霞宗最高处的大殿内，气氛凝重如水。
大殿中央，站着几道身影，每一位，都是跺跺脚就能让云霞宗抖三抖的大人物。
身着紫金道袍、气息渊深如海的，正是云霞宗宗主，元婴中期的玄阳真人。
他的下方，分列着几位核心长老。
刘家的靠山，金丹后期的庞靖长老，面色阴沉。
戒律堂长老萧辰，神情肃穆，看不出喜怒。
还有负责宗门丹药供给的魏长老，仿佛事不关己，走个过场。
以及另一位与刘家向来不对付的实权长老殷炎，在戒律堂门口给石厚说过话的那位，嘴角则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宗主！”
庞靖长老率先发难，声音冰冷，
“外门弟子石敢，当众斩杀内门筑基弟子韩厉！”
“此事影响极其恶劣，严重破坏我宗门规！”
“若不严惩，何以服众？”
“宗门上下，岂不人人自危！”
他终究决定再帮刘家努力一把，绝口不提生死状，只强调“以下犯上”和“破坏规矩”。
“庞长老此言差矣。”
不等宗主开口，脾气火爆的殷长老便嗤笑一声，站了出来。
“生死状，天道为证，执法堂执事亲眼公断，何来破坏规矩一说？”
“难不成，庞长老觉得，天道规则，还不如你刘家的脸面重要？”
“殷炎！你！”庞靖气得须发微颤。
“我怎么了？”
殷长老毫不退让：
“韩厉三番五次挑衅在先，众人皆知。”
“众目睽睽之下，还是他自己提的签生死状。”
“如今技不如人，死在擂台上，只能怪他自己学艺不精！”
“我倒觉得，石敢此子杀伐果断，心性坚韧，是我云霞宗未来的顶梁之柱！”
“一个死掉的韩厉，如何能与一个能越阶斩杀筑基的天才相提并论？！”
“好了。”
一直沉默的宗主玄阳真人，终于缓缓开口。
他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殿内的争吵便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庞靖身上：“生死状已立，结局已定。此事，到此为止。”
宗主注视下，庞靖面色一阵变换，再不多言，虽心有不甘，但他为刘家做的，已然足够。
玄阳真人收回目光，语气平淡地做出了总结：
“韩厉之死，是宗门的损失。”
“但能收获一个石敢这样的天才，对我宗门而言，利大于弊。”
“一个停滞不前的宗门，是没有未来的。”
“偶尔，也需要一些鲶鱼，来搅动一下这池死水。”
话说到这个份上，庞靖知道，宗主已经为这件事定了性。
会议结束，各位长老先后离去。
很快，只剩下了玄阳真人一人。
他缓缓走到大殿外，俯瞰着云霞宗山川水景，目光深邃。
良久，他才轻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无人察觉的警惕。
“搅动死水的鲶鱼……”
“又是否会变成一条不懂敬畏的过江猛龙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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