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相对熟悉的海岸线,踏入岛屿真正的腹地,林越才深切体会到,过去在空调房里捧着薯片看的那些荒野求生节目,简直就是加了美颜滤镜的旅行vlog!现实版的原始丛林,可没有帅气的贝尔对着镜头嘎嘣脆地嚼着蛋白质,也没有剪辑师帮他把所有狼狈和失败都一刀剪掉。
参天古木确实遮天蔽日,但带来的不是纪录片里那种神圣的静谧感,而是一种闷热、潮湿、几乎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空气浓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混合着植物腐烂和某种不知名野花浓烈香气的味道,直冲天灵盖,让他有点头晕。“这跟我想象中的‘森林氧吧’差距也太大了吧?”他小声嘀咕,感觉自己像是在一个巨大的、正在发酵的绿色蒸笼里徒步。
脚下厚厚的落叶层,看着松软,踩上去却深一脚浅一脚,像走在劣质海绵上,时不时还“嘎吱”一声,不知道踩碎了什么虫子的安乐窝,或者陷进去半只脚,拔出来时鞋袜(虽然早已破烂不堪)里全是黑乎乎的烂泥和不知名的粘稠物质。“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看起来很美’。”他自嘲地撇撇嘴,想起自己曾经还觉得在落叶上打滚很浪漫。
而那些纵横交错的藤蔓和树根,在节目里是探险者偶尔需要潇洒跨越的小障碍,在这里却成了恶意的绊马索和拦路虎。他无数次被绊得踉跄,有次甚至直接扑倒在地,啃了一嘴混合着青苔和泥土的“丛林特供沙拉”。“幸好没镜头对着我,”他狼狈地爬起来,吐掉嘴里的残渣,“不然‘荒野之王’首秀就是狗啃泥,收视率怕是要跌穿地心。”
【环境感知(初级)】在这里被提升到了极限,但带来的不全是安全感,更多是一种神经质的紧张。每一次风吹草动,他都觉得是毒蛇猛兽来袭。看到一只色彩斑斓得像圣诞装饰品的甲虫,他脑子里立刻警铃大作:“警戒色!剧毒!”僵持了半分钟,才发现那家伙慢悠悠地爬走了,压根没搭理他。一条伪装极好的藤蛇(无毒)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紧握长矛对峙了半天,结果人家只是在那里睡午觉。“我这算不算是‘知识越多,越反动’?知道的危险多了,看啥都像要命。”他抹了把汗,感觉自己像个一惊一乍的堂吉诃德,在和风车(以及无害的虫子)搏斗。
最让他感到“纸上得来终觉浅”的,是工具的使用。他记得某个生存专家用一把大刀砍藤蔓,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刷刷几下就开辟出一条路。轮到他自己握着宝贝军刀(这已经是他在失事飞机残骸能找到的最好工具了)去砍那些比他大拇指还粗的老藤时,才发现这玩意儿韧得像牛皮糖!一刀下去,只能留下个浅印,震得他虎口发麻。他得像拉锯一样来回磨,折腾好几分钟才能弄断一根,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专家用的肯定是削铁如泥的宝刀,我这小玩意儿,切个烤肉都嫌费劲吧?”他累得气喘吁吁,对着军刀抱怨,仿佛它该为自己的“不给力”负责。
孤独感在这种狼狈和挫败中变得更加具体。他忍不住开始跟自己脑子里的“生存专家们”对话:
“嘿,贝尔,你说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用裤子过滤水?我这条裤子都快成抹布了,过滤完怕是能直接当毒药使。”
“德爷(埃德·斯塔福德),你饿的时候真是什么都敢吃啊?那蠕动的幼虫,我看着都头皮发麻,你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咽下去的?佩服,真心佩服!”
他甚至幻想有个摄制组跟着他,他对着不存在的镜头,用一种混合着疲惫和戏谑的语气解说:“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林越求生:打脸现场》。现在大家看到的是主播正在与一根顽固的藤蔓进行殊死搏斗……哦豁,又滑了一下,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种苦中作乐的自我调侃,成了他对抗精神压力的唯一方式。
中午,他找到一条小溪休息。看着清澈的溪水,他想起某个节目里教的,用临时制作的容器(比如树皮或大叶子)烧水。他兴致勃勃地找了一片巨大的、类似芭蕉叶的植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折成一个勉强能装水的锥形,然后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升起一小堆火,准备把“叶子锅”架上去。
结果可想而知——火苗刚舔到叶子边缘,那看似厚实的“锅”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焦黑、卷曲,然后“噗”地一下漏了个底儿掉,刚收集的水浇灭了可怜的火苗,还溅了他一身。
“……”林越看着地上那滩水渍和烧焦的叶子残骸,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无奈地笑了。“好吧,实践出真知,下次还是老老实实用贝壳吧。”他放弃了花里胡哨的技巧,直接趴下去用嘴对着溪流喝了几口,简单粗暴,但有效。
下午的路途更加艰难,坡度开始增加。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背着沉重外壳的蜗牛,在绿色的斜坡上缓慢蠕动。肌肉酸痛,汗水浸透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t恤。他无数次想过放弃,回头是相对安稳的营地。但一想到那神秘的反光,好奇心和不甘又推着他继续向前。
“至少……等搞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再回去跟我的螃蟹朋友们吹牛也有资本不是?”他给自己打着气,“就说本王深入敌后,探查到了重要军情!”
终于,在夕阳将丛林染成一片瑰丽而诡异的金红色时,他找到了那块底部凹陷的巨石。看到这个天然庇护所,他几乎要热泪盈眶。“总算有个像样的‘酒店’了!”他夸张地感叹道,然后开始按照“规程”清理、设置障碍。
没有生火,他缩在冰冷的石头凹洞里,啃着硬邦邦的鱼干,感觉自己像个原始穴居人。外面各种奇怪的叫声此起彼伏,他紧紧握着长矛,心里却在想:“不知道贝爷和德爷他们,第一次在野外独自过夜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心里慌得一匹,只是镜头前装得很镇定?”
这个念头莫名地让他感到一丝安慰——原来,就算是生存大师,可能也有过类似的狼狈和恐惧。他只是把那些节目里被剪辑掉的、不完美的部分,亲身体验了一遍而已。
“好吧,”他对着黑暗自言自语,“虽然过程磕磕绊绊,姿势可能也不够帅,但至少……我还活着,还在往前走。这就算……阶段性胜利了吧?”
带着这份苦中作乐的豁达和一身酸痛,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明天的路还长,那个吸引他前来又让他忐忑不安的谜题,依然悬挂在前方的黑暗中。但此刻,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在这么多怪叫声中,勉强睡上一小会儿。荒野之王的征途,不仅考验体力与智慧,更是一场与自身预期和尴尬处境不断和解的幽默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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