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哗变…领头的是谁…福伯!你知道多少?说!全部说出来!”
张世杰嘶哑的声音如同濒死的野兽在低吼,每一个字都带着灼热的血腥气,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福,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京营哗变!这把悬在祖父张维贤头顶的利剑,就是他张世杰绝地翻盘、撬动这冰冷勋贵府邸的第一块砧石!他必须知道更多!必须!
张福被少爷眼中那骇人的光芒刺得心头发颤,巨大的恐惧和一股豁出去的悲壮交织在一起。他咽了口带着血腥味的唾沫,浑浊的老眼急速转动,努力回忆着白天偷听来的只言片语。
“老…老奴听得也不真切…就…就听李管事醉醺醺地说…好像是…是南城兵马司下面一个姓胡的千户…还有几个把总…串通了不少欠饷最久的兵油子…说…说上头再不发饷…他们就…就带人去抢了户部设在安定门外的转运粮仓!时间…时间大概就…就在这两三天!风声紧得很…京营提督府那边都…都加了双岗!”
胡千户?安定门粮仓?两三天!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进张世杰混乱灼热的脑海!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他因高烧而混沌的意识强行凝聚起一丝清明!安定门粮仓!那里存放着供应京城和部分京营的救命粮!一旦被乱兵哄抢,整个京城必然大乱!崇祯震怒之下,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执掌京营的祖父张维贤!难怪…难怪他今夜会如此反常地出现在这破落角落!他是在焦头烂额地寻找任何可能的转机,或者…替罪羊!
机会!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让祖父不得不“看见”他张世杰的机会!一个用京营的滔天巨浪,来洗刷他这庶孙身上污名的机会!
“福…福伯!”张世杰猛地抓住张福枯瘦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张福都吃了一惊,“听着!明日…明日一早…你想办法…务必想办法…把那包‘药’…还有那张克扣份例的纸…送到…送到国公爷身边…最信任的老管事…张全…张管事手里!就说…就说是我…病中…一点‘孝心’!”
张福瞬间明白了少爷的用意!那包“药”和克扣条子,就是投名状!是向国公爷证明少爷处境凄惨、刘氏刻毒,更是证明少爷“有心”的证据!这是要借国公爷的刀,去砍刘有财,砍张世泽一房!张福心头狂跳,巨大的风险让他几乎窒息,但看着少爷眼中那燃烧的决绝,他猛地一咬牙:“老奴…拼死也办到!”
就在这时,一阵强烈的眩晕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咳嗽再次袭来,张世杰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喉咙里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哇”地一声,一口暗红色的血沫喷溅在冰冷的土炕沿上,触目惊心!
“少爷!”张福魂飞魄散,扑上去死死按住张世杰剧烈颤抖的身体,老泪纵横,“您不能再耗神了!撑住!您得撑住啊!”
张世杰的意识在剧痛和高热的撕扯下再次沉沦,身体仿佛被架在烈火上炙烤,又如同坠入无底冰窟。前世冰冷的数字、明末的烽烟、嫡兄狰狞的笑脸、祖父深不可测的眼神…无数混乱的光影碎片疯狂旋转、炸裂。他知道,自己真的到了极限。这具身体,随时可能油尽灯枯。
“水…冷…冷布…”他艰难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
时间在绝望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张福如同最忠诚的卫士,守在土炕边,一遍又一遍地用冰冷的湿布擦拭着张世杰滚烫的额头和脖颈,每一次擦拭,都伴随着无声的祈祷和彻骨的寒意。破窗外,风雪似乎永无止境,将陋室彻底变成了冰窖。墙角那点可怜的劣质碎炭,根本不敢点燃,烧起来那呛人的浓烟,只会让少爷的处境雪上加霜。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张福的心一点点沉入绝望深渊,以为少爷再也醒不过来时,一丝微弱的凉意,竟奇迹般地从他指尖传来!
张福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再次触摸张世杰的额头!虽然依旧滚烫,但那股要将人焚化的恐怖热度,似乎…似乎真的消退了一丝?!
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击穿张福!他哆嗦着,更加卖力地擦拭,一遍又一遍!奇迹真的发生了!在没有任何药物、没有任何取暖之物的绝境下,少爷凭借那可怕的意志力,硬生生抗住了高烧最凶猛的一波冲击!体温,开始缓慢地、极其艰难地回落!
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艰难地穿透破窗的孔洞,驱散了些许陋室的黑暗时,张世杰的呼吸终于不再那么灼热艰难,虽然依旧微弱,但趋于平稳。他脸上的赤红也褪去了一些,尽管依旧苍白得吓人,嘴唇干裂,却不再是濒死的模样。
张福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靠着土墙,浑身虚脱,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他看着呼吸平稳下来的少爷,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老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到极点的笑容。少爷…挺过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刻意放轻、却又带着几分急切的脚步声。
张福瞬间警惕起来,挣扎着想要站起。
“吱呀”一声,那扇被撞得破烂、勉强用断木顶住的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穿着半旧青色棉袄、面容精干、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管事探头进来,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的一片狼藉和土炕上的张世杰,最终落在形容枯槁的张福身上,眼神复杂。
“张全管事!”张福失声叫道,心头猛地一跳!来人正是英国公张维贤身边最信任、也最寡言的老管事张全!
张全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风雪灌入的缝隙里,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国公爷吩咐,府中今日有贵客临门,阖府上下,凡能走动的,都需到前厅院外候着,听候差遣。”他的目光在张福额头的伤口和身上的血迹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土炕上昏迷不醒的张世杰,“你家少爷若实在起不来,便罢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仿佛只是来传达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命令,转身便走,身影很快消失在晨光熹微的风雪中。
前厅院外候着?贵客临门?
张福愣住了。少爷刚捡回半条命,连床都下不了,国公爷这命令…是何用意?是…是让少爷去丢人现眼?还是…另有用意?
就在张福惊疑不定之际,土炕上,张世杰的眼睫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随即,那双因高烧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了开来!眼神虽然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大病初愈后的、异乎寻常的冰冷和清醒!
“福…福伯…”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异常清晰,“扶…扶我起来…”
“少爷!您…”张福大惊失色。
“去…前厅…院外…”张世杰的目光越过张福,死死盯着门口那片被晨光照亮的、飘着雪花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祖父…在…等我…去…当那块…垫脚石…”
张福浑身剧震!瞬间明白了少爷的意思!国公爷哪里是让少爷去候着?这是要借少爷这副惨状,去敲打某些人!去彰显他的“公正”!去为他接下来可能的雷霆手段做铺垫!少爷…是看穿了!
一股巨大的悲愤涌上张福心头,但他看着少爷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一咬牙:“老奴…扶您!”
……
小半个时辰后。
前厅与二进院落之间的宽阔穿堂回廊下,已经稀稀拉拉站了不少人。大多是府里有头有脸、衣着光鲜的管事、嬷嬷,以及一些得脸的仆妇。他们三五成群,低声交谈着,目光时不时瞟向回廊尽头通往内院的方向,脸上带着或好奇、或谄媚、或紧张的神情。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等待和淡淡的熏香气味,与昨夜陋室中的绝望冰冷判若两个世界。
在这群衣着体面的人群边缘,一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异常刺眼。
张世杰被张福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搀扶着,才勉强站在冰冷的廊柱旁。他身上裹着张福那件同样破旧、却已是他们主仆二人最厚实的夹袄,里面依旧是那件湿冷后勉强捂干、散发着淡淡霉味的灰败旧棉袍。寒风从回廊四面灌入,吹得他单薄的身体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干裂起皮。额前的碎发被冷汗黏在皮肤上,眼窝深陷,布满了疲惫和病态的血丝。他佝偻着腰,仿佛随时会被一阵风吹倒,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杂音,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站在那里,像一株被霜雪摧残殆尽的枯草,又像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幽灵,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衰败、贫穷和死亡的气息。与周围那些绫罗绸缎、红光满面的管事仆妇形成了极其刺眼、令人窒息的对比。
一道道目光,如同无形的针尖,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
有惊愕,有鄙夷,有嫌恶,有怜悯,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冷漠和看笑话的嘲弄。
“天爷!那不是…西跨院那位吗?怎么…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了?”
“听说昨儿个掉冰窟窿里了?啧啧,命还挺大!”
“哼,下贱胚子生的,命也贱,冻不死!”
“你看他那身行头…啧啧,连府里扫地的粗使婆子都不如!也敢站到这里来?真是污了贵人的眼!”
“嘘!小声点!没看见国公爷身边的全管事刚才往这边看了两眼吗?指不定…是国公爷的意思呢…”
“国公爷的意思?让这么个晦气东西杵在这儿?这不是给贵客添堵吗?”
窃窃私语如同毒蛇,在张世杰耳边萦绕。那些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水,一遍遍冲刷着他残存的自尊。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勒得窒息。但他只是微微低着头,紧咬着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丝,才没让自己当场倒下。他强迫自己挺直那几乎无法支撑的脊梁,如同狂风中的残竹,倔强地对抗着这无形的凌迟。
张福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枯瘦的身体同样在寒风中颤抖,却努力挺直佝偻的脊背,浑浊的老眼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如同护崽的老狼,用他卑微的身躯,为少爷遮挡着一些恶意的目光。他能感受到少爷身体传来的微弱颤抖和彻骨的冰冷,心头如同刀绞。
就在这时,一阵环佩叮当、香风袭人的喧哗声从内院方向传来。原本低声交谈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纷纷垂首屏息,恭敬地让开道路。
只见嫡母刘氏,在一群衣着光鲜、珠翠环绕的丫鬟婆子簇拥下,款款而来。她穿着一身崭新的绛紫色缠枝牡丹纹织金缎通袖袄,外罩一件银狐裘滚边的宝蓝色缂丝比甲,梳着高髻,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耳坠明珠,腕套玉镯,通身气派,雍容华贵,脸上薄施脂粉,带着恰到好处的、矜持而疏离的微笑,仿佛昨夜那个派出周婆子送来催命符的恶毒妇人只是幻影。
在她身后半步,跟着趾高气扬、神采飞扬的张世泽。他换了一身簇新的宝蓝色云锦箭袖袍,腰束玉带,头戴金冠,脸上昨夜被祖父吓出的惨白早已被精心修饰的红润取代,眼神倨傲,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仿佛昨夜那狼狈跪地求饶的另有其人。
母子二人如同众星捧月,施施然穿过人群让出的通道。
当刘氏的目光扫过廊柱旁那个如同乞丐般瑟瑟发抖的身影时,她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张世杰只是路边一块碍眼的石头,根本不值得她浪费一丝一毫的关注。那份刻入骨髓的漠视和轻蔑,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具杀伤力。
而张世泽的目光,则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快意,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在张世杰苍白如纸的脸上。他嘴角勾起一抹极其恶劣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嘲弄:贱种!看到了吗?这才是英国公府嫡脉该有的样子!你?只配像条狗一样缩在角落里等死!
张世杰的身体在张世泽那怨毒目光的注视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了一下,不是恐惧,而是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冲击下身体的自然反应。他死死攥紧了藏在破旧袖筒里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
刘氏和张世泽目不斜视地走过,只留下一阵浓郁的香风和无数道或谄媚、或敬畏的目光追随。他们径直走向前厅正门方向,那里是迎接贵宾的核心位置。
人群的注意力很快被即将到来的贵客吸引,嗡嗡的低语声再次响起,讨论着是哪位贵人驾临。张世杰主仆二人,再次被遗忘在冰冷的角落,如同背景里一抹碍眼的污渍。
不知又过了多久,前厅方向终于传来一阵喧哗和唱名声。
“成国公到——!”
“定国公到——!”
“武定侯到——!”
“泰宁侯到——!”
……
一个个如雷贯耳、代表着大明顶级勋贵门庭的名号被高声唱出。原本肃立在回廊下的管事仆妇们更加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
张世杰微微抬起头,透过人群的缝隙,看向前厅方向。
只见英国公张维贤,在一群同样白发苍苍、身着蟒袍玉带、气度威严的老者簇拥下,缓步走出前厅正门,来到了宽阔的庭院之中。风雪似乎都小了些,阳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些帝国最顶级的勋贵身上,映照着他们身上象征无上荣光的蟒纹和玉带。
张维贤走在最前,脸上带着矜持而恰到好处的笑容,与几位老国公、侯爷寒暄着。他的神情看起来平静自若,谈笑风生,但张世杰那因高烧而变得异常敏锐的直觉,却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东西——祖父那看似温和的眼角余光,如同最隐蔽的探针,在扫过庭院中肃立的人群时,似乎极其短暂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在他这个角落停顿了那么一瞬!
那目光,没有关切,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深沉的、冰冷的审视和评估!如同在打量一件…可以利用的器物!
张世杰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果然!他猜对了!祖父让他出现在这里,就是要让这些勋贵们“看见”他!看见他英国公府里这个被苛待至此、奄奄一息的庶孙!这是无声的控诉,也是无形的施压!更是…对他张世杰价值的一次公开评估!
他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不适,强迫自己站得更直一些,迎向那可能再次投来的目光。他要让祖父看到,即使是一枚棋子,也是有棱角的!是能伤人的!
勋贵们寒暄的声音隐隐传来。
“……维贤兄治家有方,阖府肃然,令我等汗颜啊!”
“哪里哪里,不过尽些本分罢了。如今这京畿内外,流民塞途,盗匪蜂起,才真是令人忧心…”
“是啊!听说京营那边…也有些不安稳?维贤兄执掌京营,肩上的担子可不轻…”
“唉,都是些刁兵悍卒,欠饷闹事罢了。朝廷艰难,户部那边…唉,不提也罢。老夫自会弹压,不劳诸位费心…”
张维贤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但张世杰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那一丝极力掩饰的沉重和焦虑!京营!果然!这是压在他心头最大的石头!
就在勋贵们站在庭院中交谈,仆役们开始引导他们前往设宴的花厅之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个穿着簇新绸缎、显然是刘氏身边得脸小厮模样的少年,端着一个硕大的、盛满滚烫热汤的紫铜暖锅,正小心翼翼地穿过回廊下的人群,准备送往花厅。或许是太过紧张,又或许是地上刚刚被带入的雪水有些湿滑,在经过张世杰和张福身边时,那小厮脚下突然一个趔趄!
“啊呀!”
一声惊呼!
那小厮身体猛地失去平衡,手中沉重的紫铜暖锅脱手飞出,不偏不倚,朝着张世杰的方向当头砸来!滚烫的汤水在空中泼洒,散发出浓郁的肉香和致命的蒸汽!
变故陡生!电光火石之间!
站在张世杰身后的张福,一直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他浑浊的老眼猛地瞪圆,枯瘦的身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身前的张世杰狠狠往旁边一推!
“少爷小心!”
“哗啦——!哐当——!”
滚烫的汤汁如同瀑布般泼洒在张福刚才站立的位置!滚烫的水汽瞬间弥漫!沉重的紫铜暖锅狠狠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汤汁、食材溅得到处都是!
张世杰被张福那拼尽全力的一推,踉跄着撞在旁边的廊柱上,胸口剧痛,眼前发黑,但总算避开了那致命的滚烫汤汁!他猛地回头——
只见张福枯瘦的身体被飞溅的热汤烫得一个哆嗦,但他顾不得自己,正死死挡在自己身前,对着那个吓傻了的小厮怒目而视!而那个小厮,此刻脸色煞白,浑身筛糠般抖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但张世杰却在那恐惧之下,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一闪而过的慌乱和…心虚?!
这绝不是意外!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张世杰的脑海!是有人指使!是冲着他来的!是想要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彻底出丑,甚至…“意外”受伤!
巨大的愤怒瞬间冲垮了身体的虚弱!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越过混乱的人群,精准地射向花厅入口的方向!
那里,刘氏正扶着丫鬟的手,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花容失色,用手帕掩着口。而站在她身边的张世泽,脸上那抹未来得及完全收敛的、带着残忍快意的冷笑,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映入了张世杰燃烧着怒火的眼底!
是他!一定是他!
张世杰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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