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的火种已然播下,但培育它的土壤却异常贫瘠。青鸾骑兵营的初创阶段,充满了与预想中纵横驰骋截然不同的、琐碎而艰难的磨合。
最大的难题,首先出在装备上。缴获来的马具五花八门,制式、尺寸、完好程度各不相同。许多马鞍已经破旧变形,皮质硬化,坐上去硌得人生疼;马镫更是长短不一,有的甚至是简单的铁环草草系成,根本无法为骑手提供稳定的支撑。更多的士兵,连这样破烂的装备都分不到,只能将就使用匠作营赶制出来的、用硬木和皮革粗粗拼凑的“代用品”。
训练的第一天,跑马场上就上演了无数令人啼笑皆非的场面。
一名来自南方的士卒,好不容易在同伴帮助下爬上马背,战马稍微一动,他便失去了平衡,惊叫着挥舞双手,最终“噗通”一声栽进沙地里,惹得周围一阵善意的哄笑。另一个士卒倒是坐稳了,可他的马镫一长一短,跑起来身体歪斜,怎么看怎么别扭,没跑出半里地,就连人带马差点一起拐进旁边的沟里。
更有那脾气暴躁的战马,根本不认这些新主人,尥蹶子、甩脖子是家常便饭,时不时就有士兵被狠狠甩下来,摔得灰头土脸,半天爬不起来。
刘虎站在场边,脸色铁青。他没有斥责那些摔下来的士兵,因为他知道,这并非他们不努力。他吼的是那些负责马具检查和分配的辅兵:“看看你们干的什么事!这破鞍子能骑吗?这镫子能踩吗?立刻给我重新整理!不合用的,全部送回匠作营,按照统一的图纸,连夜给我改出来!再让老子看到这种破烂,你们就自己骑着上阵!”
骂归骂,训练却不能停。刘虎和几个有经验的边军降卒商议后,决定从最基础的开始。
“都给我听好了!” 刘虎的声音如同炸雷,“第一步,伺候好你们的马!刷毛、喂料、清理蹄子,把它当你们婆娘一样伺候!马无夜草不肥,人不与马亲,上了战场就是送死!”
于是,每天天不亮,骑兵营的士卒们就得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马厩,学着如何与这些沉默而倔强的伙伴沟通。起初,战马们对这些陌生人的靠近充满警惕,喷着响鼻,不安地挪动。渐渐地,在每日精心的照料和轻声的安抚下,人与马之间那层无形的隔阂开始慢慢消融。
第二步,才是控马。刘虎将五百人分成数队,由有经验的军官带领,进行最基础的队列行走。“慢步——走!”“停!”“向左转——走!” 简单的口令,在平地上易如反掌,但在马背上却困难重重。马匹听不懂口令,全靠骑手通过缰绳、腿部和身体重心的细微变化来引导。一时间,跑马场上队伍歪歪扭扭,时不时有马匹脱离队伍,或是互相碰撞,混乱不堪。
沈正阳偶尔会来到跑马场,他并不干涉刘虎的具体训练,只是静静地看。他看到士兵们一次次摔下,又一次次咬着牙爬起;看到他们为了控制不听话的马匹而累得满头大汗,手臂酸软;看到刘虎和那些老骑兵嘶哑着嗓子,不厌其烦地示范、纠正。
他找到刘虎,递给他几张自己凭记忆画的草图,上面是改进后的高桥马鞍和更适合发力、包裹性更好的金属马镫的构想。“让匠作营优先试制一批,看看效果。骑兵的稳定,一半靠训练,一半靠装备。”
刘虎如获至宝。
除了控马,马上劈杀也是训练的重点。一开始,士兵们只能在静止的马背上对着草人练习劈砍,动作僵硬,毫无力道可言。等到马匹开始小跑,大多数人连稳住身形都困难,更别提准确挥刀了。木制的训练刀时常脱手飞出,引来一阵惊呼。
训练是艰苦的,甚至可以说是残酷的。每天都有士兵因为坠马而受伤,轻则擦伤扭伤,重则骨断筋折。军医营在跑马场边设置了固定的救护点。但令人动容的是,很少有人主动退出。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以及成为青鸾军第一批骑兵的荣誉感,支撑着他们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夕阳下,看着那些虽然依旧稚嫩,但已经能在马背上初步控制方向、完成简单队列变换的士兵,看着他们与自己的战马渐渐培养出的默契,刘虎紧锁的眉头终于稍稍舒展了一些。
他知道,距离一支真正的骑兵,他们还差得很远。但至少,他们已经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迈出了最坚实的第一步。人与马的磨合,汗水与毅力的浇灌,正在让这颗名为“青鸾铁骑”的种子,顽强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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