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消融,泥土泛腥。经过数月近乎残酷的磨合与锤炼,青鸾骑兵营的将士们,终于不再是当初那些在马背上歪歪扭扭、时常与大地亲密接触的“骑木桩者”了。
他们的脸庞被风和日光镀上一层黝黑,眼神锐利如鹰,身躯随着战马的步伐自然起伏,仿佛与座下伙伴融为一体。虽然装备依旧参差,改进后的高桥马鞍和标准马镫优先配备给了表现最优异的一批人,但整体的控马能力已不可同日而语。
校场之上,骑兵训练进入了新的阶段。沈正阳与刘虎,以及几位有经验的军官,围坐在沙盘和地图前,反复推演、争论。一支骑兵,绝不能仅仅是骑马的步兵,必须有属于自己的、扬长避短的战术灵魂。
“我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在于机动!” 沈正阳用木棍指着沙盘上代表敌军的标记,“正面冲击严整的步兵方阵,是拿鸡蛋碰石头,即便能赢,也损失惨重。”
“统帅的意思是……游斗?” 刘虎若有所思。
“没错!” 沈正阳目光炯炯,“我们将骑兵分为两部。一部为‘轻骑’,人马不披重甲,只着轻便皮甲,追求极致速度。他们的任务,是侦察敌军动向,遮蔽战场,袭扰粮道,追杀溃兵!如同附骨之疽,让敌人寝食难安!”
他顿了顿,木棍重重敲在沙盘上代表敌军核心的位置:“另一部,则为‘重骑’!人选必须是最强壮勇悍者,战马也需最为高大雄健。人马皆披重甲,不求速度冠绝,但求冲击之时,如山崩海啸,无坚不摧!他们的任务,便是在关键时刻,对准敌军最薄弱或最要害之处,发起决定性的雷霆一击!”
轻骑如风,重骑如山。这套脱胎于后世军事思想,又结合了当前现实条件的战术构想,逐渐在众人脑海中清晰起来。训练也随之调整,轻骑开始练习高速奔驰中的骑射、迂回包抄;而被挑选出来、体格最为魁梧的百余人,则开始适应披挂 沉重的甲胄(目前还只是训练用的加重皮甲),练习保持密集队形的慢速冲击。
就在战术雏形初现,整个骑兵营憋着一股劲,渴望用实战检验自身时,机会悄然降临。
一支约两百人的官军溃兵,在流窜过程中,误打误撞闯入了青鸾军控制区边缘的一个村庄,正在烧杀抢掠,气焰嚣张。消息通过烽火和快马迅速传回大营。
“骑兵营!” 沈正阳接到军报,眼中精光一闪,立刻下令,“命刘虎,率两百轻骑,即刻出发,驰援村庄,全歼该股溃兵!此乃骑兵营首战,只许胜,不许败!”
“得令!” 传令兵飞奔而去。
跑马场上,接到命令的刘虎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猛地拔出战刀:“弟兄们,检验我们的时候到了!目标,黑石村,两百溃兵!随我出击——!”
“杀!” 压抑了数月的战意瞬间爆发,两百名轻骑翻身上马,动作干净利落。马蹄声起初杂乱,迅速汇成一道滚滚雷鸣,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出营门,卷起漫天烟尘,向着北方疾驰而去。
这是青鸾铁骑的第一次亮相。
黑石村已是一片狼藉,哭喊声、狞笑声、房屋燃烧的噼啪声混杂在一起。官军溃兵们正沉浸在抢掠的疯狂中,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
地面开始微微震动,起初很轻微,随即变得越来越明显,如同闷雷从远方滚来。一些机警的溃兵停下手中的动作,疑惑地侧耳倾听。
“骑兵!是骑兵!” 了望的哨兵发出凄厉的尖叫。
溃兵头目冲到村口,只见远处一道黄龙般的烟尘席卷而来,烟尘之前,是无数奔腾的马蹄和马上骑士矫健的身影!那玄灰色的军服,那统一的冲锋态势,绝非他们熟悉的任何一支官军或流寇!
“结阵!快结阵!” 头目声嘶力竭地吼道。但这些本就是惊弓之鸟的溃兵,仓促之间哪里组织得起有效的防御阵型?
就在他们乱作一团时,青鸾骑兵已如狂风般卷至村口。刘虎一马当先,手中马刀前指,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散开!两翼包抄,弓箭招呼!”
训练成果在此刻显现。奔腾的骑兵洪流在接近村庄时,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巧妙分开,左右各分出一股,沿着村庄外围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同时,骑士们在颠簸的马背上张弓搭箭!
“嗖嗖嗖——!”
箭矢并不密集,却极其精准刁钻,专门射向那些试图组织抵抗的军官和聚拢在一起的溃兵。惨叫声顿时响起,本就混乱的溃兵队伍更加雪上加霜。
一轮箭雨过后,骑兵们已然完成包抄,将溃兵隐隐围住。刘虎看准时机,高举马刀:“突击队,随我冲!”
他亲自率领五十名最为悍勇的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径直插入了溃兵最密集、也是抵抗意志最薄弱的核心!马蹄践踏,刀光闪烁,缺乏阵列保护的步兵在高速冲击的骑兵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
砍杀,追逐,分割……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溃兵们魂飞魄散,彻底丧失了抵抗意志,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四散奔逃。而青鸾轻骑则充分发挥机动优势,如同猎犬追逐兔子般,将这些散兵游勇逐一追上、砍倒。
不到半个时辰,战斗结束。村庄外围的空地上,躺满了官军溃兵的尸体,少数跪地乞降者被看管起来。青鸾骑兵方面,仅三人轻伤,无一战死。
刘虎勒住战马,看着眼前一边倒的战果,看着麾下骑兵们虽然喘息未定却兴奋激动的脸庞,看着村庄里劫后余生、纷纷跪地叩谢的百姓,一股巨大的自豪感和成就感涌上心头。
他派出信使,快马回报。
当“骑兵营首战告捷,歼敌两百,自身微损”的消息传回大营时,整个青鸾军都为之振奋!尤其是那些曾经对耗费巨大资源建设骑兵抱有疑虑的将领,此刻也彻底闭上了嘴。
沈正阳接到战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知道,这支尚显稚嫩的铁骑,终于用它干净利落的首次亮相,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也极大地提振了全军对骑兵建设的信心。青鸾军的战争机器,从此添上了最灵动、也最致命的一环。雏鹰初啼,已显峥嵘。未来的广阔天空,正等待着他们去翱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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