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苏凤姻穿着华贵的凤袍，那雍容华贵的妆容，倒不像是临时被召见，而像是早就精心布置好的。
她凤眼狭长，藐视一切，在宁贵人的搀扶下款款而入。
苏凤姻保养得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唯有那双眼睛扫过跪地的林蓁蓁时，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臣妾听闻皇上召见，即刻便来了。”
皇后声音温婉，行礼的动作无可挑剔，“皇上今日感觉如何？可有好转？”
南晟靠在龙榻上，浑浊的眼睛在苏凤姻身上转了转，神情忽然又变得有些迷茫，竟带着几分依赖的轻声唤道：“姻儿......你来了......”
这声亲昵的称呼让皇后身形几不可查的一僵，随即恢复如常，柔声道。
“臣妾在。”
“嗯......”
不知道为什么南晟突然又不说话了，把脸藏在幔帐后面，对方如虹摆了摆手。
方如虹立刻会意，让林蓁蓁上前为皇帝诊脉。
苏凤姻饶有兴致的坐在一边铺着金丝软垫的椅子上，静静等着看戏。
林蓁蓁缓缓起身，也来不及去揉那跪的发酸的膝盖，慢慢上前，将手指搭在南晟铺了帕子的手腕上。
时间漫长的让人都有些不敢呼吸。
宁贵人端着一杯茶，恭敬的递给了苏凤姻。
苏凤姻接过那杯茶，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林蓁蓁身上。
心里的思绪一下子就拉扯到了几年前的往事。
幸亏她当初阻挠了林蓁蓁和南潇的婚事，否则，现如今她想要清理南潇所有的势力，也不会如此简单的只需要处理掉一个林蓁蓁就能大获全胜。
南晟的病本就无药可医，林蓁蓁若是真有那个本事把他治好，那也是皇后举荐有功。
若是她治不好，不论是蠢蠢欲动的镇北侯府，还是中立的丞相府，都能一并清除。
她的大皇子三岁就病故了，其他的皇子，要么是不成器，要么就是不方便控制。
德妃虽然没有强大的母族，但是她深受皇帝宠爱，还有那个生死之交的干哥哥镇北老侯爷。
南潇又是帝王之才，若是真有一日，南潇上位，她是何等下场，她自然心里清楚。
纵使她亲哥哥是太尉，也无济于事。
她和德妃之间的争斗，已经是水深火热的地步了！
所以，南潇必须一败涂地。
眼下，她只需要静静的坐在这里，演完最后一场戏。
林蓁蓁自然是感受到了身后那道怨毒的目光。
刚刚传召皇后的间隙，她有偷偷观察了南晟的病症，再加上当下又如此清晰的摸到了南晟的脉搏。
表面上来看，南晟得的是肺痨。
不过，肺痨具有传染性，可是皇帝病了这么久，身边也没有几个同样病症的，难道是因为宫女太监死的太勤了？
“方公公，可否让我为你号脉？”
林蓁蓁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整个大殿里的人全都愣了一下。
方如虹也很惊讶，见南晟没有吭声，只好伸出了自己的手。
林蓁蓁再次诊脉，确定方如虹身体毫无任何隐疾之后，心里即刻有了底气。
不过，还有些事情，她没有把握。
“林姑娘，呵呵！这是瞧出来什么了？！怎么还牵扯到方公公了？”
苏凤姻轻缓缓放下茶杯，语气里是若有若无的轻蔑。
“回皇后娘娘！回皇上，臣女诊脉完毕。”
林蓁蓁膝行着后退，退到了原来的位置。
这才匍匐在地，声音坚定的说道。
“皇上的病症乃是肺痨晚期，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难以撑过三个月。”
她只说了表面部分，实际上的情况当着皇后的面不能说。
然而下一刻，南晟的眼神骤然变得有些麻木，语气冰冷。
“皇后，你可听见了？你给朕找来的这位神医，方才说朕......只剩三个月阳寿了。”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每个字都像淬了毒。
皇后脸上立刻浮现出十分熟练的震惊与悲痛，她猛的看向林蓁蓁，声音尖锐，带着愤怒。
“大胆林氏！皇上乃真龙天子，洪福齐天！万岁万万岁！太医院众位太医殚精竭虑，也只说需好生调养，你一个妇道人家，略通皮毛，竟敢在此诅咒皇上，妄断圣寿？！你这是大不敬之罪！其心可诛！”
她不等皇帝开口，便厉声下令。
“来人！将此狂悖之徒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镇北侯府教媳无方，丞相林昭纵女行凶，一并论处！”
门外的侍卫闻声而动，瞬间涌入殿内。
林蓁蓁心头剧震，皇后的狠辣与果决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就直接处死了？！！
“且慢！”
就在侍卫即将触碰到林蓁蓁的瞬间，一直沉默的皇帝忽然开口了。
他虽然病重，但多年帝王积威犹在，一声低喝便让侍卫动作顿住。
南晟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目光在皇后和林蓁蓁之间来回巡视，最后定格在皇后那张看似悲愤实则隐含急切的脸上。
“皇后......”
他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你就这么急着......替朕杀人？”
苏凤姻心头一凛，立刻跪伏在地，声泪俱下。
“皇上明鉴！臣妾是心痛！是愤怒啊！臣妾一心为皇上龙体着想，听闻林氏懂些医术，才不顾规矩召她入宫，只盼能有一线生机。谁知她......她竟如此恶毒，出言诅咒！臣妾是担心皇上被她气着，龙体更为不安啊！此等祸患，岂能留在世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林蓁蓁的话真是在她心口插了一把刀。
狗腿子宁贵人也连忙跪下帮腔：“皇后娘娘一片苦心，天地可鉴！皇上，依我看，这林氏罪无可恕，理应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
南晟缓缓的重复着这四个字，眼神变得缥缈又遥远。
良久，他仿佛才回了神。
“宁贵人，你可知何为九族啊？”
南晟平静无波的语气，让苏凤姻莫名的心底发寒。
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时候，宁贵人有些沉不住气立刻迅速回答道。
“就是林氏的向上四代，向下四代......自然也就是镇北侯府和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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