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大胆而犀利的分析,如同冰冷的河水浇在陈策心头,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颤。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大哥此言……虽似危言耸听,却句句切中要害。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朝廷……怕是积重难返了。”他抬头看向钱镠,这个新结义的大哥,身上有着一种他这样的士族子弟所缺乏的野性、韧劲和对底层逻辑的深刻理解。“那……依大哥之见,当如何自处?难道就坐视这乱世降临,随波逐流?”
钱镠的眼神瞬间变得异常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利刃,说道:“你我既为兄弟,肝胆相照,有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便直说了。空谈国事,解不了眼前饥寒,更挡不住未来的乱刀。我钱镠,一介布衣,身无长物,唯有一身胆气和不甘人下的心志。这天下将乱,正是我辈草莽翻身之时!”
钱镠嘴角勾起一抹市井枭雄特有的狠厉与精明:“还是要落到私盐上!天下至利,莫过于此!官盐价高质劣,私盐遍地开花。小弟近来熬煮贩卖,跑过几趟短途,深知其中门道。这买卖,一本万利,更是聚拢人手、积蓄力量的绝佳途径!”
他猛地一拍大腿,眼中野心勃勃:“我的计划是:借这私盐之力,铸我乱世之基!”
“其一,垄断浙西乃至整个江南江西甚至江北的私盐通道,所得暴利,远超田租地税十倍百倍!有了钱,就能招募敢打敢拼的兄弟,购置精良的刀枪盔甲,聘请好教头日夜操练!明面上是运盐的脚夫、船工、护卫,暗地里就是一支只听命于你我兄弟的精锐私兵!要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练得狠,比那疏于操练的官军更能打!”
“其二,用盐利开路,暗中结交地方豪强、市井游侠,收买官府中下层小吏、军中不得志的军官。在杭州地面,我们要织一张看不见的网,风吹草动,尽在掌握。更要接济乡里,收拢流民中的青壮,让他们知道跟着我钱镠有饭吃、有前程!”
“其三,就是投军!”钱镠眼中爆发出强烈的光芒,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待我们羽翼丰满,手握一支能战之师,坐拥金山银海,这乱世的烽烟一起——无论是北方的流寇(如黄巢),还是南方的叛乱——便是我们的机会!届时,我们便打出‘保境安民’或‘响应王师’的旗号,带着这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队伍,整体投效一方强藩!先把这水搅浑,再待到时机一到,反客为主,夺下一片疆土作为根基!乱世之中,有兵便是草头王,这便是你我兄弟晋身乱世、博取功名富贵的通天梯!”
钱镠的计划赤裸裸、血淋淋,却又充满了乱世生存的狡黠与力量感,将非法暴利、武力蓄积和政治投机完美地捆绑在一起。陈策听得心潮翻涌,既为这计划的胆大包天而心惊,更为其中蕴含的勃勃生机和巨大可能性而振奋。这钱镠,果然是天生要在乱世中搅动风云的人物!
“妙!大哥此计,深谙乱世生存之道,直指核心!当真是枭雄之姿!” 陈策忍不住击节赞叹,眼中再无丝毫士族的矜持,只剩下被点燃的野心和找到出路的兴奋。他霍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钱镠:“大哥有此雄心壮志,我陈策岂能甘于人后?这贩盐大业,首当其冲便是这官府的缉拿和层层盘剥!若无一张牢靠的‘护身符’,寸步难行!”
陈策用力一拍胸脯,展现出世家子弟的底气和担当:“这疏通关节、办理‘凭证’、撑起保护伞的重任,就包在我陈策身上!”
他语速加快道:“应该分两步走:第一步:我陈氏在这两浙一带还是薄有威望,除了我父是镇海行军司马外,我族叔陈锴,现任杭州刺史府仓曹参军,也是位在要害,与杭州、盐官、海盐几处的盐场、盐监、还有盐巡院等官吏关系密切。我亲自去寻他,晓以利害,许以厚利,必能打通几大盐场(如临安盐场)的关节,保障货源。第二步是重金贿赂主管盐引、过所、货物勘验的各级官吏。办理足以应付沿途盘查的‘公验’、‘过所’,同时,打点好镇海镇内外各水陆关卡的巡检兵头,让他们检查时‘高抬贵手’。”
“好!二弟大才!有此周全安排,我钱镠便再无后顾之忧!”钱镠激动地再次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这次是真心实意的佩服与感激,“只要二弟负责打通了官场关节,接下来就是我钱镠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我意回乡一趟,挑选些乡亲子弟,专挑活不下去、敢打敢拼、又对我钱镠忠心的汉子!先从几十人的核心班底拉起,把盐路迅速铺开,快速变现。同时利用赚取的财富一边继续扩大规模,一边进行训练,水上、陆上、夜战,一样不能落,要是遇到不长眼的,正好拿他们开刀练手”
陈策用力扶起钱镠,两人双手紧握,力量感十足:“好,大哥请放心,待到大哥备齐人手,我这必定已经做好准备,你我兄弟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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