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斯的阳光刺眼而直接,像探照灯般炙烤着弗里曼特尔港。我站在“发现者号”考察船的甲板上,望着起重机将最新一代的自主水下航行器缓缓吊起。那银灰色的流线型机身反射着南半球强烈的阳光,像一头沉睡的金属鲸鱼。
“它的侧扫声呐分辨率可以达到五厘米。”一个年轻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身,看到一位穿着橙色工作服、约莫三十岁的女性,她伸出手,“莉娜·陈,海洋无限公司的首席技术官。我们之前通过视频会议见过。”
我握住她的手:“陈默。我们同姓。”
“五百年前是一家。”她微笑,但眼神里有一种技术专家特有的锐利,“这是我参与过的第六次大型深海搜索。每次下水前,我都会问自己同一个问题:这次我们会找到什么?或者说...我们准备好面对可能找到的东西了吗?”
这个问题在空气中悬停片刻。甲板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做最后的检查,口令声和金属碰撞声交织成忙碌的交响。
“数据流已经接通。”控制室传来报告。
莉娜领我走进舰桥改造成的任务控制中心。墙上并列着八块大屏幕,显示着海底地形图、航行器状态、声呐参数和实时视频流。技术人员戴着耳机,盯着各自面前的显示器,整个房间充满了低频的电子嗡鸣。
“这是我们在过去三个月里建立的模型。”莉娜调出一张复杂的3d图像,“基于过去十一年搜集的所有数据——卫星握手信号、洋流模型、碎片漂流分析、声学探测记录——人工智能系统生成的最高概率区域。”
屏幕上,印度洋南部的一片海域被红色高亮,形状像一只伸开的手,指向更深的南方。
“我们之前搜索了十二万平方公里,”莉娜继续说,“这次新增区域只有两万,但深度更大,地形更复杂。有些海沟的深度超过六千米,压力是海平面的六百倍。”
我看着那团红色,它像伤口,又像某种活体,在屏幕上缓缓脉动。239个生命,一架200吨的飞机,就在这片虚拟的红色下方某处,沉默地等待着被找到,或者永远沉默。
“陈先生,”一个技术人员转过头,“有您的加密通讯请求。”
我走进隔壁的小会议室,关上门。屏幕上是史密斯严肃的脸。
“梁教授醒了。”他开门见山,“他提供了一个坐标:39.0825°S, 93.5874°E。”
我迅速记下:“在原搜索区西南约80海里处。为什么之前没有重点排查?”
“因为那个坐标不属于任何卫星握手弧线范围,”史密斯说,“但梁教授坚持说,他在2016年分析原始卫星数据时,发现一个‘幽灵信号’——只有一次,持续时间0.8秒,几乎被当作噪音过滤掉了。当时他认为可能是设备故障或空间碎片反射。”
“现在他改变了看法?”
“他说他重新检查了笔记,发现那个信号的特征与飞机通信寻址与报告系统(AcARS)关闭前的最后一次传输有‘奇怪的相似性’。”史密斯停顿了一下,“更关键的是,他回忆起当时有一位高级技术人员坚持要删除那段数据,理由是‘存储空间不足’。”
“那位技术人员是谁?”
“已于2018年因车祸去世。”史密斯的声音毫无波澜,“巧合的是,他的车祸发生在向国际调查组提交证词的前一周。”
我靠在椅背上,感到一阵熟悉的疲惫。十一年来,这样的“巧合”太多了。关键证人意外死亡,数据莫名丢失,证据链断裂...mh370调查史读起来像一本蹩脚的惊悚小说,只是其中的悲剧真实得令人窒息。
“还有一件事,”史密斯压低声音,“我们追踪了上次会议后试图监视你的人。车辆是租用的,使用伪造证件。但我们在车内发现了一样东西。”
屏幕上出现一张照片: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但外壳上刻着一个徽章——三个交叠的圆环,中心是一个抽象的飞机轮廓。
“我从未见过这个标志。”我说。
“我们也没有。但U盘里的内容...你自己看吧。文件已加密发送到你的安全设备。”
通话结束后,我打开随身携带的加密平板。文件包里有两个文件夹:第一个标注“2009-2014”,第二个标注“后事件”。
我点开第一个。里面是数十份技术文档、邮件截屏和会议记录,时间跨度从2009年到2014年3月。快速浏览后,我意识到这些都与波音777的卫星通信系统升级有关。具体来说,是一种名为“AcARS over Ip”的新协议测试,该协议允许飞机通过互联网协议传输数据,而非传统的无线电或卫星电话链路。
一份2012年的内部备忘录引起了我的注意:“...测试显示,在特定条件下,AcARS over Ip系统可能创建‘影子连接’,即使主系统关闭,仍能维持低带宽数据流,持续时间不超过90秒...”
我的呼吸变缓了。mh370的AcARS系统正是在01:07分被关闭的——这是调查中确定的事实之一。但如果存在“影子连接”呢?如果飞机在AcARS显示关闭后,实际上还维持着某种隐蔽的数据流呢?
第二个文件夹更令人不安。里面是2014年3月8日之后的一系列通信记录,参与方不明,但内容直指核心:
【2014.3.10 23:18】“数据清洗完成。所有测试痕迹已移除。”
【2014.3.15 07:42】“供应商确认,特定序列号的硬件不具备该功能。报告已归档。”
【2014.4.02 14:05】“调查方向已引导至南走廊。北走廊可能性已降至最低。”
【2014.4.19 11:30】“第一阶段完成。第二阶段待命。”
4月19日。又是这个日期。
我继续翻看,最后一份记录时间戳是2014年12月30日:“冬眠协议启动。最长周期:十年。”
“冬眠协议”。这个词让我脊背发凉。
甲板上传来铃声,是水下航行器即将下水的信号。我收起平板,回到控制中心。莉娜正在做最后检查。
“一切就绪,”她说,“预计下潜时间三小时,抵达搜索区域后开始网格扫描。第一天计划覆盖四百平方公里。”
巨大的航行器被吊起,缓缓移向船尾。阳光在水面上洒下无数闪烁的光点,像是散落的钻石。当航行器接触水面时,激起一圈完美的涟漪,然后悄无声息地滑入深蓝。
我看着它消失的地方,忽然想起女儿的问题:“如果他们躲在某个地方,只是不想被发现呢?”
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航行器的深度数字开始跳动:100米、300米、800米...很快突破2000米,进入永夜领域。
“声呐启动。”操作员报告。
主屏幕上出现模糊的海底图像:起伏的沉积物平原、偶尔突起的海山、黑暗的裂缝。这是一个外星般的世界,没有光,几乎没有生命,只有永恒的寒冷和压力。
时间缓慢流逝。航行器按照预定网格平稳移动,声呐脉冲像盲人的手杖,触摸着海底的每一寸肌肤。技术人员轮流监控,咖啡的香气在控制室里弥漫。
四小时后,第一次发现。
“目标标识t-001,”声呐操作员的声音带着专业性的平静,“尺寸约4x2米,金属特征明显。位于海平面以下4127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屏幕上。图像逐渐清晰:一个长方形的金属物体,部分埋入沉积物,一端有规则的凸起。
“不像飞机残骸,”莉娜皱眉,“更像是...集装箱?”
确实,从形状和尺寸判断,这更可能是从货轮上落海的集装箱。印度洋是世界上最繁忙的海运通道之一,每年有数百个集装箱因风暴或事故丢失。
“标记坐标,继续扫描。”我指示。
又过了两小时,t-002出现:同样类似集装箱的物体。
然后是t-003、t-004...在接下来的八小时里,我们发现了十七个类似的目标,全部集中在半径五海里的区域内。
“这不正常,”莉娜调出航运数据库,“这一区域不是主要航线,而且这些集装箱的分布太规律了,几乎像是有意排列的。”
“能确定沉没时间吗?”我问。
“需要近距离成像和采样。但根据生物附着情况和沉积物覆盖程度初步判断...可能超过十年。”
超过十年。也就是说,这些集装箱在mh370失踪时就已经在这里了。
夜幕降临时,航行器完成第一天的任务,开始上浮。控制室里的气氛复杂——有发现,但不是我们寻找的发现。
我回到船舱,再次打开那个神秘的U盘文件。这次,我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在“冬眠协议启动”那条记录下方,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脚注:“delta blue确认。”
delta blue。我迅速搜索记忆。这个代号曾在早期的mh370调查中出现过,指的是某个北约的联合演习,时间恰好在2014年3月初。当时有理论认为,mh370可能误入演习空域并被意外击落,但该说法很快被驳斥,因为演习区域在孟加拉湾,与飞机的可能航线不符。
但如果“delta blue”不是演习代号呢?
我连接卫星网络,访问国际海事数据库,输入我们发现的集装箱区域的坐标。查询结果让我愣住了:该区域在2013年被标记为“深海研究试验区”,授权机构是“国际海洋开发公司”,一家注册于开曼群岛的空壳公司。
更奇怪的是,授权有效期截至2014年6月30日——就在mh370失踪后三个月。
这时,加密平板收到新信息,来自史密斯:“紧急:梁教授再次中风,昏迷前说了三个词:‘不是事故,是项目。’另外,我们识别了U盘上的徽章。它属于一个名为‘普罗米修斯倡议’的私人研究团体,主要成员包括航空工程师、数据科学家和前情报人员。该团体在2015年解散,创始人之一曾为波音公司工作,参与过777的卫星系统升级。”
我的手机震动,是未知号码。接听后,对方使用了变声器:
“陈先生,您正在接近一个不应该被触碰的真相。mh370已经找到了安宁,让它在深海中安息吧。继续深入,只会打开潘多拉的盒子,释放出无人能够控制的恶魔。”
“你是谁?”我问。
“一个希望世界保持现状的人。您知道飞机失事率吗?每百万次飞行只有0.18次致命事故。航空是现代社会最安全的交通方式。但如果公众知道,一架最先进的客机可能因为一个未公开的系统漏洞而消失,这种信任会瞬间崩塌。整个航空业会地震,数百万人会拒绝飞行,全球经济将受到重创。”
“所以掩盖真相是为了...保护公众?”
“为了保护更大的利益。”对方声音平静得可怕,“有时,真相的代价太高,高到文明本身无法承受。mh370是一个悲剧,但让它成为一个谜,对所有人都更好。停止搜索,回家陪伴你的女儿。她还小,需要父亲。”
通话结束。我站在原地,手机仍贴在耳边,只听到忙音。
他们知道我的女儿。他们知道我的一切。
甲板上,夜风渐强。南印度洋的星空异常清晰,银河像一条发光的丝带横跨天际。在这片星空下,239人消失了,十一年来,我们一直在海底寻找他们,但也许,真正的答案一直在别处。
莉娜走上甲板,递给我一杯热茶:“睡不着?”
“太多问题,太少答案。”我接过杯子,“莉娜,如果你发现某个真相,揭露它会伤害数百万人,但掩盖它会背叛另外239人,你会怎么选?”
她沉默良久,望着星空:“我父亲在mh370上。他是那二十位中国画家之一。”
我转过头,第一次真正看清她的脸——眼中那种锐利,原来不仅仅是技术专家的专注,还有一种更深沉的、被时间打磨过的痛苦。
“十一年来,我学习海洋工程、声呐技术、水下机器人,全部是为了今天。”她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经过千锤百炼,“我不在乎真相会不会震撼世界,不在乎航空业会不会地震。我只想知道父亲最后时刻经历了什么,他有没有痛苦,有没有想对我说的话。这是生者的权利,也是死者的尊严。”
她看着我:“所以我的选择很明确:无论真相是什么,无论它有多丑陋,世界都需要面对。因为只有面对,才能真正愈合。”
我点点头,想起那个U盘里的最后一句话:“最长周期:十年。”
从2014年到2025年,正好十一年。如果“冬眠协议”指的是某种需要十年才能完成的进程呢?如果mh370的失踪不是一个终点,而是一个起点呢?
第二天清晨,航行器再次下潜。今天的目标是近距离检查那些集装箱。
高分辨率摄像机传回的画面令人震惊:这些集装箱被特别加固过,有防水密封和压力补偿系统。更奇怪的是,它们通过缆绳相互连接,形成了一个网格状结构。
“像是...水下基础设施。”莉娜低声说。
航行器的机械臂尝试取样,但集装箱外壳异常坚硬。最终,我们在一个集装箱的角落发现了一个标识牌,上面的字迹已被海水侵蚀大半,但还能辨认出部分字母:“...thEUS...INIt...”
普罗米修斯倡议。
“这些集装箱里是什么?”操作员问。
“需要打开才能确定。”莉娜说,“但我们没有授权进行侵入性操作,而且风险太高,如果里面是危险物质...”
“申请特别授权。”我决定,“同时准备取样工具。我们需要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申请发回吉隆坡,回复需要数小时。在此期间,航行器继续扫描周边区域。在集装箱阵列以西约两海里处,声呐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目标。
“尺寸...长约60米,翼展约65米。”操作员的声音开始颤抖,“轮廓符合波音777-200ER。”
控制室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设备运行的嗡鸣。
每个人都屏住呼吸,盯着屏幕上逐渐清晰的图像。那确实是一架飞机的轮廓,躺在海底,相对完整,没有明显的解体迹象。机翼、机身、尾翼...所有主要部件都在应有的位置。
“位置:39.1120°S, 93.6012°E。”操作员报告,“深度:4190米。”
距离梁教授提供的坐标仅三海里。
4190米。04-19。
我的心脏剧烈跳动。
“拉近。”我的声音嘶哑。
摄像机缓慢聚焦。机身颜色是马航特有的深蓝和红,但油漆剥落严重。一个机翼部分埋入沉积物,垂直尾翼上的注册号...
“9m-m...”操作员调整对比度,“是9m-mRo。上帝啊,我们找到了。我们找到了mh370。”
控制室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有人开始哭泣,有人拥抱。十一年,终于...
但我的目光锁定在飞机的一个细节上:货舱门。它半开着,不像撞击造成的变形,而像是有意打开的。
而且,货舱里是空的。
“准备派遣第二个航行器进行近距离检查。”莉娜命令,她的脸上交织着激动和困惑,“但为什么它这么完整?从三万五千英尺高空坠落,应该...”
“它可能没有坠毁,”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是史密斯,他不知何时已登上考察船,“它可能被降落了。”
所有人都转向他。史密斯走进控制室,面容憔悴但眼神锐利:“我们刚刚破译了‘普罗米修斯倡议’的核心文件。这不是一场事故,也不是自杀或劫机。这是一次...转移。”
“转移?”莉娜重复这个词,仿佛无法理解其含义。
“2014年初,国际社会对某个国家的核计划施压达到顶峰,”史密斯缓缓说道,“该国秘密研发的浓缩铀需要紧急转移到安全地点。空运是最快的方式,但所有常规渠道都被监视。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利用一架民航客机作为掩护,在飞行途中转移货物,然后让飞机‘消失’。”
“你是说...”我感到喉咙发干。
“mh370的货舱里装载的不是普通货物,而是128公斤高浓缩铀,足以制造四到六枚核弹头。”史密斯的声音在寂静的控制室里回荡,“飞机按计划在印度洋上空与一艘改装潜艇会合,转移货物,然后继续飞行,最终以可控方式迫降在海面相对平静的区域。飞行员被承诺,事后他们和家人将获得新身份和巨额补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开始新生活。”
“但飞机沉没了。”莉娜说。
“不,”史密斯摇头,“飞机按计划迫降了。但随后发生的事情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一场未预报的风暴突然袭来,救援潜艇无法及时抵达。飞机在海面上漂浮了数小时,最终沉没。但在此之前,大部分乘客和机组...已经转移到潜艇上。”
“你说什么?”我猛地站起,“大部分人转移了?那为什么十一年来...”
“因为这是一场必须完美的演出。”史密斯苦笑,“如果飞机被找到,真相可能泄露。如果乘客出现,计划就会暴露。所以他们都被安置在一个秘密地点,等待‘适当的时候’——可能是一个世纪后,当所有当事人都已去世,历史已将他们遗忘。”
“这太疯狂了。”莉娜的声音在颤抖,“239人,怎么可能全部保密十一年?”
“如果涉及国家安全层面的力量,就有可能。”史密斯调出一份文件,“我们有证据表明,至少七名乘客仍然活着,生活在不同的国家,使用新身份。但我们不能公开,因为那会破坏微妙的国际平衡,甚至可能引发...”
他不必说完。我们都明白:核扩散、国家间谍、国际丑闻...mh370的真相是一颗足以震撼全球的多层炸弹。
“那为什么现在重启搜索?”我问,“如果你们早知道...”
“因为我们不知道飞机制底在哪里,也不知道货物是否安全。”史密斯说,“那些集装箱...我们相信它们就是水下储存设施,用于存放转移的货物。但我们需要确认,需要确保这些材料不会落入错误的手中。”
我看着屏幕上那架沉默的飞机。十一年来,我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原来如此黑暗,如此复杂,远远超出任何人的想象。
“那些家属...”莉娜的眼中有泪光,“那些等待了十一年的家属...”
“有些真相,生者无法承受。”史密斯轻声说,“有时,仁慈的谎言比残酷的真相更好。这就是为什么有‘冬眠协议’——十年内不主动寻找,如果意外被发现,则启动掩盖程序。”
“但现在已经十一年了。”我说。
“协议已经失效。而且,有人开始打破沉默。”史密斯看着我们,“梁教授不是唯一发现异常的人。过去三年,至少有五位前调查人员遭遇‘意外’。有人想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航行器的摄像机正在近距离拍摄驾驶舱。玻璃破碎,内部布满沉淀物,但控制台基本完整。最令人震惊的是:飞行数据记录器和驾驶舱语音记录器都不在原位。
“黑匣子被取走了。”操作员报告。
当然。如果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他们不会留下关键证据。
“现在怎么办?”莉娜问。
我看着屏幕上的飞机,那架我们寻找了十一年的飞机。它就在那里,沉默,完整,充满了答案,也充满了更多问题。
“我们需要打开那些集装箱。”我最终说,“我们需要知道里面是什么,或者曾经是什么。然后...然后我们才能决定下一步。”
史密斯点头:“但请理解,无论发现什么,最终的决定权不在我们手中。mh370早已超越了航空事故的范畴,它现在是地缘政治、核安全和国际信任的交汇点。”
“我只是想知道,”莉娜擦去眼泪,“我父亲最后时刻是否痛苦,是否害怕。”
史密斯沉默片刻,然后说:“根据我们获得的信息,乘客被告知飞机出现技术故障,需要紧急海上迫降。他们被有序转移到救生艇,然后登上潜艇。整个过程...相对平静。没有暴力,没有恐慌。他们相信这是官方组织的救援。”
相对平静。相信是救援。
谎言包裹的善意,还是善意包裹的谎言?
航行器开始向集装箱阵列移动。机械臂准备就绪,准备切开第一个集装箱的外壳。
我走出控制室,需要新鲜空气。甲板上,海风凛冽。远处,另一艘船正在接近——是马来西亚海军的巡逻舰。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女儿发来的照片:她站在学校舞台上,扮演一棵树,笑得灿烂。附言:“爸爸,我演得很好!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回复:“很快,宝贝。爸爸很快就回家。”
但我知道,有些旅程一旦开始,就无法轻易回头。mh370不仅仅是一架失踪的飞机,它是一个象征,象征着人类在面对无法承受的真相时,会选择编织怎样的故事来安慰自己。
十一年前,239人登上一架飞机,以为那只是一次普通旅程。
十一年后,我们发现,那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精心策划的失踪案。
航行器开始切割集装箱。火花在深海中闪烁,像黑暗中的萤火虫。
真相即将浮出水面。
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否准备好面对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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