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的太和殿内,气氛异于往常。百官列立两侧,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站在前列的陈则宏,神色复杂。
虽他因现代灵魂的缘故,面容看着不过四十许人,腰背挺直如青松,全无老态,但朝野皆知,按晟朝户籍记载,靖川侯已是六十有二的老人。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语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靖川侯陈则宏,功勋卓着,德高望重,朕心甚慰。今有一事,欲与侯商议 —— 朕之嫡女宁安公主,年方十七,聪慧贤淑,品貌端庄,朕欲将其赐婚于你,不知侯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宁安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女儿,金枝玉叶,竟要许给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臣?
即便陈则宏看着年轻,户籍上的年纪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这看似无上的恩宠,实则暗藏机锋 —— 百官心中明镜似的,皇帝此前从未提及此事,此刻突然赐婚,绝非单纯嘉奖,分明是试探,是想借婚姻拴住这位权望过重的老臣。
陈则宏心中猛地一沉,瞬间识破皇帝的用意。
一旦接下这门婚事,公主便是侯府里的 “眼线”,他与小花的现代秘密、暗影的运作、新粮推广与书院办学的细节,都将暴露在皇权视野下;
更重要的是,皇帝要断绝他通过联姻联结勋贵世家的可能 —— 娶了宗室女,他便只能彻底依附皇权,再无半分自主余地。
这是危险的信号,意味着皇帝的猜忌已到了用婚姻捆绑的地步。
他强压下心中波澜,快步出列,跪在金砖地面上,声音平静却带着恭敬:
“陛下厚爱,臣惶恐万分。只是此事关乎公主终身幸福,臣不敢贸然应允,还请陛下三思。”
“哦?”
皇帝挑眉,语气带着试探,
“宁安公主倾慕侯之才华,愿以身相许,侯为何推辞?莫非是嫌弃公主?”
“臣万万不敢!”
陈则宏连忙叩首,额头触到冰冷的金砖,
“公主金枝玉叶,聪慧貌美,是天下女子之表率。臣之所以推辞,实有两层难言之隐。”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望向殿外,似在追忆往事,
“其一,臣年少时与发妻情深义重,可惜她三十年前便撒手人寰。临终前,臣对天发誓,此生不再续弦,以表此生唯一之心。如今若违背誓言,不仅对不起发妻在天之灵,更无颜面对天地,臣实不敢为。”
这番话半真半假,穿越前他确有过刻骨铭心的伴侣,此刻提及,眼中不自觉泛起泪光,倒显得格外真挚。
皇帝看着他的模样,眉头微蹙,却未开口反驳 —— 重情重义本是美德,若以此为由推辞,倒也说得过去。
陈则宏见状,继续道:“其二,臣虽看着康健,实则已年过花甲,按常理已是含饴弄孙之年。宁安公主正值妙龄,如花似玉,理应配一位年轻力壮、前途无量的才俊,共赴锦绣年华。臣若娶了公主,岂不是耽误她的青春?臣虽身体尚健,可岁月不饶人,若将来先行一步,公主年纪轻轻便守寡,臣于心何忍?这不仅是害了公主,更是对皇家的不敬啊!”
他语气恳切,字字句句都落在 “年岁差距” 与 “公主幸福” 上,既避开了自曝弱点的尴尬,又显得通情达理。
站在观礼席的小花心中一松,连忙快步走出,跪在陈则宏身边,对着皇帝叩首:
“陛下,臣女可为父亲作证!父亲虽看着年轻,却常对臣女说,自己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只盼能多推广些新粮、多办几年书院,从不敢有半点非分之想。宁安公主是天之骄女,臣女实在不忍见她嫁给父亲这样的老人,余生遗憾。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为公主另寻良缘!”
父女俩一唱一和,将 “年岁差距” 与 “坚守誓言” 两条理由摆得明明白白,姿态卑微却立场坚定,让皇帝一时难以反驳。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则宏,心中暗忖:
陈则宏若真有反心,定会借公主身份巩固势力,怎会反复强调年岁差距,不愿耽误公主?莫非他真的无心权势,只念着旧情与国事?
可皇帝并未完全打消疑虑,又道:
“侯乃国之柱石,身边岂能无贴心人照料?朕知道你重情重义,也知你年岁已高,可宁安公主贤淑懂事,定会好生照料你,为你打理侯府琐事,让你专心为国效力。再者,皇家赐婚,岂容随意推辞?此事,朕意已决!”
陈则宏心中一凛,知道皇帝是铁了心要试探到底。
他当即膝行几步,来到御座前,重重叩首,额头磕得红肿,声音带着哭腔:
“陛下!臣并非有意抗旨,实在是心中有愧,良心难安!若陛下强行赐婚,臣唯有以死明志 —— 既对得起发妻的誓言,也对得起公主的青春,更对得起陛下的圣明!”
他说着,便要起身撞向殿柱,被一旁的锦衣卫连忙拦住。
“放肆!”
皇帝故作恼怒,拍了拍龙椅扶手,
“朕好心赐婚,你却如此不识抬举!”
可他眼中却没有真正的怒火,反而闪过一丝释然 —— 陈则宏宁愿以死相拒,也不愿借婚姻攀附,足以说明他并无异心。
陈则宏见状,知道时机成熟,连忙再次叩首:
“臣不敢放肆,只是实在不愿酿就悲剧。臣愿将侯府半数财产捐献国库,以表对陛下的忠心;愿此生坚守誓言,不再娶妻,专心推广新粮、兴办书院,为晟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请陛下成全!”
满朝文武见状,也纷纷为陈则宏求情。
镇国公出列道:“陛下,靖川侯重情重义,又念及年岁差距,不愿耽误公主,实乃君子之风。宁安公主金枝玉叶,确实不宜嫁给年过花甲之人。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另择佳婿。”
其他官员也纷纷附和,毕竟陈则宏声望极高,且赐婚之事确实不合常理。
皇帝沉吟片刻,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则宏,又看了看满朝求情的官员,终于松口:
“罢了罢了。朕念你一片痴心,又为国操劳多年,便不再勉强。只是你年岁已高,凡事需量力而行,切勿过度操劳。”
“谢陛下成全!”
陈则宏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叩首谢恩,额头上的血迹与泪水混在一起,模样颇为狼狈,却也让皇帝彻底放下了戒心 —— 一个宁愿自毁形象、以死相拒的老人,怎会有谋反之心?
退朝后,陈则宏带着小花走出皇宫,坐上马车。马车行驶在朱雀大街上,小花才松了口气,轻声道:
“父亲,刚才真是太危险了!幸好您用年岁和誓言当理由,要是还提什么暗疾,反而会被陛下怀疑。”
陈则宏揉了揉额头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是啊,年岁是最好的借口 —— 既合情合理,又不会暴露我们的秘密。这是陛下的试探,也是警告。我们能做的,就是用最无害的姿态,避开这把藏在恩宠里的刀。”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经此一事,陛下对我的猜忌应该会减轻几分。但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今后行事,需更加谨慎。”
马车回到侯府,秦风早已在门口等候。
得知陈则宏成功推辞赐婚,秦风松了口气:
“大人,您这理由找得妙啊!用年岁和誓言推辞,既显得重情重义,又不会让陛下觉得您在刻意避权,实在高明!”
陈则宏摇了摇头:“这只是暂时的。帝王心术,深不可测。我们能做的,就是继续坚守初心,推广新粮,兴办书院,用实实在在的功绩证明自己,同时不授人以柄。”
他走进书房,取出那枚丹书铁券,放在桌上。
铁券上的字迹依旧清晰,却让他明白,真正的安全,从来不是靠皇帝的恩宠,而是靠对自身处境的清醒认知与恰到好处的周旋。
御书房内,皇帝看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陈则宏退朝后的言行。
他放下密报,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陈则宏,你终究还是个念旧情、知进退的老臣。”
他心中的猜忌虽未完全消除,却也暂时放下了削权、打压的念头 —— 毕竟,陈则宏还有利用价值,新粮推广尚未完成,书院办学仍需他主持,此刻动一位年过花甲、看似无心权势的老臣,实在得不偿失。
只是皇帝未曾想到,陈则宏的婉拒,并非畏惧皇权,也非真的只念旧情,而是为了保护小花、守护现代秘密,为了在异世继续推行革新大业。
这场赐婚的试探,终究以陈则宏的巧妙周旋告终,但君臣之间的博弈,却远未结束。
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荆棘,陈则宏与小花,只能在皇权的夹缝中,步步为营,继续寻找属于他们的前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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