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霞的目光死死钉在探子脸上。
“继续说说!把你知道都说出来!”
“还有许昌,南阳,周边新增的兵马,河南官员活动异常频繁,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严厉。
那探子,最终心一横,如同竹筒倒豆子,把事情都说了:
“小的都说,请将军饶命!”
“只要你说实话,可以算将功补过!”
“据小人所猜。很可能皇上…皇上御驾来了…”
赵天霞眉头一拧:
“皇上?哪个皇上?说清楚!”
“是、是大清的皇上!不对,是鞑子的皇帝,顺治!他要御驾亲征来了!”
“先锋已至磁州,不日就要抵达许昌大营了!”
探子几乎是嚎叫着说出了这个秘密。
地牢内瞬间死寂。
赵天霞猛地站起身,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顺治…御驾亲征?”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她感到心惊。
“这怎么可能?鞑子的虏酋,怎么会…亲征?”
“这些都是小人猜测的,但是八九不离十!”
赵天霞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顺治要亲征了?!
——关于顺治亲征这事情真相如何?还要回到一个多月前开始说起。
-
永历十五年,顺治十八年,九月初,北京紫禁城
金銮殿内。
顺治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
紫禁城的之中,福临已经在他那庞大而复杂的帝国龙椅上坐了整整十八年。
这十八年,并非一帆风顺。
顺治元年(1644年),他年仅六岁,在叔父摄政王多尔衮的扶持下入主北京。
最初的岁月,帝国的实权掌握在这专横的摄政王手中。
多尔衮推行了一系列以满洲利益为核心的政策:
“剃发易服” 以其文化上的极端强制性,在江南等地激起了最激烈的反抗,血流成河。
虽在表面上确立了满洲的统治符号,却在汉人心中埋下了深刻的仇恨种子;
“圈地令” 将大量京畿地区汉民土地划归入关的满洲贵族和八旗官兵。
造成了严重的社会经济问题,流民失所,怨声载道;
“投充”与“逃人法” 更是满汉矛盾的焦点,允许汉人投充为满洲贵族奴仆。
而针对逃亡奴仆的法律极其严酷,株连甚广,使得民族压迫以最直接的形式体现出来。
顺治七年(1650年),多尔衮猝死,福临得以提前亲政。
然而,他面对的并非一个团结一致的统治核心。
满洲内部,议政王大臣会议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权力,制约着皇权。
这些满洲勋贵,大多是在马上得天下的功臣,他们信奉武力。
对汉文化抱有疑虑甚至蔑视,在政策上倾向于维护满洲特权。
顺治帝亲政后,有意识地扶植汉官势力,提高内阁地位。
试图以传统的汉族官僚制度来平衡满洲贵族的权力。
他重用如洪承畴、范文程、宁完我等一批汉臣。
希望通过他们来更好地治理这个以汉人为主体的国家。
然而,这种努力步履维艰。
满汉畛域分明是顺治朝无法逾越的鸿沟。
中枢机构中,满官地位始终高于同僚汉官;
地方上,督抚大多由满人或汉军旗人担任,绿营兵虽为作战主力。
却始终受到八旗的监视和制约。
正如朝堂上,满臣鳌拜等人可以高声主战,视汉人军队如无物。
而汉臣则往往需要小心翼翼,既要为朝廷出谋划策。
又要避免触怒满洲权贵,其处境可谓如履薄冰。
顺治帝本人虽倾慕汉文化,努力学习儒家经典。
但在根本利益上,他仍然是满洲利益的最高代表。
其一切政策的核心,仍是确保“满洲根本”。
这种深刻的满汉矛盾,如同帝国肌体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持续消耗着清王朝的统治力量。
放眼帝国疆域,顺治朝面临的挑战同样是全方位的:
西北与陕甘地区,这里是清军入关后与农民军残余势力搏杀最惨烈的战场之一。
大顺军余部在李过、高一功等率领下退入夔东,与明军联合。
成为清廷在西南方向的心腹大患。
而更西边的甘陕地区,形势同样复杂。
清军在此驻扎重兵,一方面镇压零星的反清起义。
另一方面则要警惕来自青藏高原和漠西蒙古的潜在威胁。
该地区民风彪悍,因长期战乱而民生凋敝,是兵源和粮饷的重要征集地。
也是社会动荡的温床。
李国英能长期经营川陕,正说明了此区域战略地位之关键。
东北龙兴之地, 作为清朝的“根本之地”,东北在顺治朝经历了巨大变化。
八旗主力尽数入关,使得这片发祥地反而显得空虚。
清廷实行严格的“柳条边”政策,禁止汉民随意进入东北垦殖。
意在保持满洲骑射风俗和战略后方。
然而,一个潜在的、更具长远威胁的阴影正在北方浮现。
沙皇俄国的探险队和哥萨克已经开始渗透到黑龙江流域,建立据点,如雅克萨城。
虽然顺治朝时期双方的冲突尚未大规模爆发。
但北疆的危机已然萌芽,只是此刻清廷的全部精力都用于关内的统一战争,无暇北顾。
北方蒙古高原, 蒙古各部是清廷必须重点笼络和防范的力量。
通过联姻、封赏和军事威慑,清廷成功地与漠南蒙古(内蒙古) 诸部结成了稳固的同盟。
漠南蒙古成为清朝重要的兵源补充和北方屏障。
然而,漠西蒙古的准噶尔部正在崛起之中,其首领巴图尔珈台吉及其后继者葛尔丹。
将成为清朝最可怕的对手。
在顺治朝,准噶尔的威胁已初现端倪,他们控制着西域。
与青藏地区的和硕特蒙古势力交织,对清廷的西北边疆构成了长远的战略压力。
清廷对此不得不保持警惕,在处理西北事务时,必须考虑到蒙古因素。
因此,当顺治皇帝在金銮殿上得到“洪承畴湖广惨败”的消息时,异常震怒。
他愤怒的不仅仅是损失了十万大军和一位重臣,更是源于一种深层次的焦虑:
这个看似庞大、却内外矛盾交织的帝国,其统治基础远未稳固。
汉地的反抗火焰未熄,西南有南明永历政权盘踞。
东南沿海有郑成功不断骚扰,内部满汉裂隙难以弥合。
而边疆的潜在威胁正在悄然生长。
这一切,都让顺治帝的“平定天下”之志,显得任重而道远。
同样的,御案上那份详述武昌惨败、洪承畴阵亡的军报.
也刺激着每一位满汉大臣的神经。
-
“十万大军……洪亨九(洪承畴字)…竟落得如此下场…”
顺治的声音颤抖而沙哑.。
“朕,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那伪明军中,三年来屡屡作乱,军报中屡次提及一个名字——邓名!”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三年来,为何能如异军突起,搅得我湖广、四川不得安宁?”
皇帝的目光扫过殿下的群臣。
最终落到了兵部尚书伊图脸上。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兵部尚书伊图(满臣)出列。
“启禀皇上。关于这邓名之出身底细,乃至伪明军中火器情状。”
“臣以为…其中涉及诸多前明旧事、地方匪情,或许…由汉臣来详加剖析,更为妥当。”
他成功的把锅甩走了。
众汉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还是内翰林弘文院学士王熙硬着头皮出列,躬身奏道:
“启禀皇上,据臣等所查,这邓名…据传原是夔东一带‘闯贼’余孽,并非伪明朝堂正朔出身。”
“约莫三年前,此人始露头角于川东,纠合亡命,其势渐成。”
“彼辈作战,迥异于寻常明军,尤擅流窜,避实击虚。”
“更可虑者,是其军中火器极为犀利,远超我绿营所配。”
“彼等攻城,往往不靠人多,而是倚仗大量火药爆破城墙。”
“或用一种威力巨大的火药包,攻坚能力颇强。”
“伪明残部得此凶徒为爪牙,故近年气焰复张。”
等王熙说完。
顺治眉头紧锁,这个出身让他既鄙夷又警惕。
“闯贼余孽?”
话音刚落,议政大臣、内大臣鳌拜便按捺不住,出班朗声道:
“皇上!管他什么邓名李名,不过是流寇余毒,乌合之众!”
“侥幸胜得一两次,便不知天高地厚!洪承畴之败,乃因其年老昏聩,轻敌所致,非贼兵有多强!”
“我八旗劲旅,天下无敌!请皇上许臣十万精兵,臣愿亲提一旅,南下湖广!”
“定将这邓名小儿生擒活捉,献于阙下,荡平所有不臣之徒!”
鳌拜的请战,代表了部分满洲亲贵的态度,他们依然迷信八旗武力。
对新兴的敌人缺乏足够认识,且急于通过军功巩固地位。
但立刻有人表示了不同意见。
议政大臣索尼站出来道:
“启禀皇上!鳌大人勇武可嘉。然,湖广新败,士气低落,伪明趁胜,锋芒正盛。”
“此时贸然以大军征讨,粮饷、民夫皆是巨耗。”
“再者,邓名所部飘忽不定,若我大军云集,彼则避走,空耗国力,岂非重蹈覆辙?”
“臣以为,当以稳守要隘,恢复元气为上,令吴,耿、尚三藩各自面施压为佳。”
“令川陕,河南,两江流域周边等省份的军力义牵制,待其疲敝,再图一举歼灭。”
户部尚书王弘祚闻言面露难色:
“索尼大人所言极是。如今国库…连年用兵,已然吃紧。”
“若再兴十万大军,这粮饷、器械、犒赏,从何而出?各省钱粮催缴已极为艰难…”
一提到钱,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
立刻分为两派。
主战派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扑灭叛乱:
“天下未平,岂能吝啬钱粮?当加征剿饷,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
反对者则忧心忡忡:
“皇上!各省百姓已苦于征敛久矣!再加赋税,恐生民变,动摇国本啊!”
“不动用大军,伪明就要打过来了!到时候损失的岂止是钱粮?”
“竭泽而渔,乃取乱之道!”
争吵声中,顺治帝的脸色变幻不定。
他听着满汉大臣、主战主守、管钱管兵的各派争论。
心中权衡利弊。
最终,他猛地一拍御案,厉声喝道:
“都给朕住口!”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顺治目光扫视群臣,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天下未定,岂容疥癣之疾酿成心腹大患?”
“邓名此獠,必须速剿!鳌拜,朕知你忠心。”
“然京师重地,需你等坐镇。征讨之事,另有人选。”
他顿了顿,语气沉痛却坚定:
“至于钱粮…朕岂不知百姓困苦?然,长痛不如短痛!”
“为了平定天下,永绝后患,百姓…就再苦一苦吧!”
“加征之事,着户部详议章程,尽快施行!一切以平乱为先!”
皇帝一锤定音,定下了基调:
不惜加税,也要发动更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出兵之事已经敲定。
鳌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再次迈步出班,声音更加沉郁:
“启禀皇上,还有一事,军报上还称,那个孔家女儿孔时真…”
他话未说完,但“孔家女儿”这四个字一出口,犹如在沉闷的大殿里投下了一颗石子。
列班的汉臣们,尤其是那些熟知旧事的,不由得心中一动。
纷纷屏息凝神,耳朵都竖了起来,目光悄悄向上瞥去。
都想看看皇上会如何处置这个极其特殊。
牵扯到已故定南王孔有德和宫中太后的敏感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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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龙椅上的顺治皇帝没等鳌拜把话说完。
便立即抬起手,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打断了他:
“此事,朕已知晓。”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明显的终结意味。
瞬间压下了朝堂上刚刚升起的那点好奇与骚动。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皇帝身上。
顺治的目光扫过群臣,特别是在几位重臣脸上稍作停留。
然后缓缓说道,语气不容置疑:
“孔家女之事,关系非轻,朕……需与皇太后详加商议后。”
“自有处置。今日朝议,不必再论此事。”
皇帝直接搬出了皇太后,并且明确表示此事不在朝堂上讨论,态度坚决。
鳌拜见状,立刻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躬身道:
“嗻!奴才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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