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谷地的日子像绷紧的弓弦,在表面的劳作与沉寂下,积蓄着不安的张力。那场小小的冲突虽被暂时压下,但无形的隔阂如同洞穴里潮湿的霉斑,悄然滋生、蔓延。投向我们的目光里,感激淡去,警惕和畏惧日益浓重。江驰那只晶化的手臂,成了所有恐惧与猜忌的具象图腾。
王彬的伤在草药和李医生偶尔狠辣的处理下,终于开始缓慢愈合。他能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大,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守在隔间附近,像一头受伤却依旧警惕的头狼,用冰冷的目光回敬每一个过于好奇或怀有恶意的打量。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划定着我们的安全区。
张茜几乎长在了那堆破烂设备里。她修复了那套小型太阳能充电板,虽然功率只够点亮几盏LEd灯和为收音机供电,但这微小的成就却像一颗火种,点燃了溪谷地死寂灰暗生活里的一点希望。她开始尝试组装一台更大功率的信号放大器,希望能更清晰地捕捉远方讯号,甚至…尝试发出信息。雷昊对此给予了有限的支持,拨给了她一些材料和人力。技术的价值,在末世总是更直观一些。
林笑则成了李医生最得力的助手。她认得的草药越来越多,采药的范围也越来越远。她似乎在这些散发着苦味的植物根茎里,找到了某种平静和力量。偶尔,她会带回一些偷偷藏起来的、额外采摘的草药,塞给王彬或我,眼神闪烁,低声道:“这个…对伤口好…” 或是 “这个…能安神…” 她在用她的方式,小心翼翼地维系着这个小团体的生机。
而我,每晚依旧会在江驰睡去后,尝试与他体内那狂暴的晶化能量进行那危险而痛苦的“共鸣”。过程一次比一次艰难,那能量的反抗似乎越来越强,仿佛有它自己的意志。每一次结束后,我脑海中的规则碎片都像是被再次打碎重组,带来持续的钝痛和眩晕。但我能感觉到,江驰的高烧和痛苦确实因此被控制在了一个相对稳定的、 albeit 危险的阈值。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古怪的、基于痛苦交换的脆弱平衡。白天我们很少交流,但深夜那无言的并肩而坐,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平静在一个午后被打破。
那天,张茜的信号放大器似乎取得了突破性进展。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后,一个异常清晰、却断断续续的男性声音,从她那台宝贝收音机里传了出来,回荡在相对安静的洞穴里:
“…重复…‘家园’呼叫所有幸存者…我们位于…原首都圈三号地下掩体…拥有完善的生存设施、医疗资源和武装保护…我们欢迎所有…遵守秩序的幸存者…” “…警惕…自称‘溪谷地’或‘遗民’的团体…他们可能携带…高度危险的基因污染…与近期爆发的…‘晶化瘟疫’有关…” “…重复…‘家园’提供庇护…警惕溪谷地…”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沙沙的噪音。
洞穴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听到广播的人,目光齐刷刷地、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敌意,射向我们!尤其是江驰!
“晶化瘟疫”! “基因污染”! “高度危险”!
广播里的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冰冷的锤子,狠狠砸在刚刚积累起来的、脆弱的信任之上!
“是他们!就是他们!”之前那个闹事的妇人第一个尖叫起来,声音因恐惧而扭曲,“他们带来了瘟疫!广播里都说了!”
“把他们赶出去!” “烧死那个怪物!不然我们都会被他传染!” “雷头儿!你还在等什么!”
人群瞬间激动起来,向我们围拢,情绪比上一次更加暴烈和恐惧!
王彬勐地抄起靠在墙边的一根钢筋,挡在隔间前,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我看谁敢动!”
张茜脸色苍白,却死死护着那台收音机,试图分辨:“这信号来源不明!可能是伪造的!是挑拨离间!”
但她的声音在汹涌的恐慌面前,微弱得可怜。
雷昊带着护卫队赶来,脸色极其难看。他看了一眼那台还在沙沙作响的收音机,又看向被王彬护在身后的、脸色冰冷苍白的江驰,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广播里的信息太过具体,太有针对性,直接击中了所有人最深的恐惧。
“雷头儿!”一个搜寻队的成员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脸色惨白,“我们…我们在西边三公里的废弃哨所里…找到了老陈的…尸体…”
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哗然!
“老陈死了?!” “是不是他们害的?!” “肯定是因为接触了那个怪物!”
那队员喘着气,声音带着恐惧:“老陈他…他身上…也出现了…很小的…晶体…”
最后的理智崩断了。
“杀了他们!!”不知谁吼了一声,人群彻底失控,向我们涌来!
王彬怒吼着挥动钢筋,砸倒第一个冲上来的人!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就在这时!
一直沉默的江驰,勐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一种极度冰冷的、近乎非人的幽蓝色!那只晶化的左臂,勐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的、却极度不稳定的光芒!裂纹如同活物般蔓延,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
“都…滚开!!!”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嘶吼!
一股混乱、狂暴、充满毁灭气息的能量冲击,以他为中心,勐地爆发开来!
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纯粹的、失控的能量宣泄!
轰!!!
靠近的几个人瞬间被无形的力量掀飞出去!洞穴顶部的岩壁被震得簌簌落下灰尘和碎石!那台收音机噼啪一声爆裂!所有的LEd灯瞬间熄灭!
整个洞穴陷入黑暗和死寂,只剩下人们惊恐的呻吟和江驰那粗重痛苦、仿佛野兽般的喘息声。他手臂上的光芒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他本人则踉跄了一下,勐地单膝跪地,用右手死死抓住那只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的晶化左臂,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呜咽。
黑暗中,所有针对我们的敌意和叫嚣,都被这突如其来、远超理解的恐怖力量震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我第一时间冲到他身边,手按在他后背,能感受到他体内能量如同沸油般翻滚冲突!我试图用老方法引导,却发现这一次,那能量狂暴的程度远超以往,我的意识刚探入就被狠狠弹开,太阳穴如同被重击!
“点…点灯!”雷昊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有人哆哆嗦嗦地重新点亮了备用油灯。
昏黄的光线下,一片狼藉。几个人受伤倒地呻吟,更多的人缩在远处,看着跪在地上、被不稳定幽蓝光芒笼罩的江驰,如同看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恐惧得不敢靠近。
雷昊的脸色在油灯下阴晴不定。他看了看惊恐的人群,又看了看我们,最终,声音干涩地开口:“把他们…隔离开。带到最里面的那个小储藏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靠近,他们也不准出来!”
这是软禁。
也是最无奈下的处置。
我们没有反抗。在王彬的搀扶下,我扶着几乎虚脱、依旧被体内能量折磨得微微痉挛的江驰,在林笑和张茜的跟随下,在一片恐惧和敌视的目光中,沉默地走向洞穴最深处那个黑暗、潮湿、散发着陈腐气味的储藏洞。
厚重的毡帘在我们身后落下,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黑暗中,江驰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晕厥过去。他手臂上的光芒彻底熄灭,裂纹似乎又加深了许多,像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
王彬靠着冰冷的岩壁滑坐下来,喘着粗气,背后的伤口肯定又裂开了,但他只是骂了句极脏的脏话。
林笑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一点干净的布,蘸着我们水壶里最后一点水,去擦拭江驰额头的冷汗。
张茜沉默地坐在角落,抱着膝盖。
我靠在墙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而来。外部的敌意,内部的失控,未知的“家园”广播,老陈蹊跷的死亡…一切都在向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那个广播…”张茜忽然在黑暗中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家园’…那个呼号频率…我好像…在很久以前的某个加密档案里见过…”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
“它应该属于…一个早已被废弃的…‘文明保存计划’的备用频道…而那个计划的最高负责人之一…”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冰冷。
“…姓徐。”
徐?
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
徐嘉?!
那个在源代码之海入口选择独自离开、冲向黑暗之眼、喊着“父亲”、最终引爆了自己的徐嘉?!
难道他根本没死?这一切…“家园”的广播,对“溪谷地”和“晶化瘟疫”的指控…是他的手笔?是他的…报复?还是某种更庞大、更冰冷的计划的一部分?
冰冷的寒意,顺着嵴椎缓缓爬升。
我们以为摧毁了系统的核心,却可能释放出了另一个…更了解我们、更充满恨意的…幽灵。
危机,从未远离。
它只是换了一张面孔,在这末世的废墟上,再次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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