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盆村的秋天，消息比风传得还快。
刘美玲和吴老虎儿子的事，经过最初的震惊后，已经成了村里妇人茶余饭后最热门的谈资。
这天下午，几个妇人又聚在段玉莲家门口聊天，周桂花改完作业，也“恰好”路过，加入了进来。
“桂花，你和那个刘美玲以前真是室友啊？”孟桂香好奇地问。
“是啊。”周桂花笑了笑，“美玲那时候……跟现在可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牛翠花立刻来了兴趣。
“那时候她家里穷，人也老实，话都不敢大声说。”周桂花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惋惜，“我们宿舍几个姐妹都挺照顾她的。谁知道……唉，人都是会变的。”
这句模棱两可的“人都是会变的”，瞬间勾起了所有人无限的遐想。
“她变啥样了？”
“桂花，你快说说！”
周桂花像是有些为难，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都过去的事了，不说也罢。再说，她现在是老虎的人，我再说她以前的事，传出去不好。”
她越是这样欲言又止，大家就越是好奇。
“怕啥，咱们就私下里说说，又不传出去。”孟桂香推了推她，“你快说，她到底怎么了？”
周桂花“犹豫”了半天，才像是被逼不过，压低了声音，“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美玲她人长得不赖，又会说话，在学校的时候，就挺招男生喜欢的。”
“哦——？”几个妇人立刻心照不宣的眼神。
“那时候我们学校有个美术系的男生，长得可俊了，天天给她送饭画画。”周桂花继续“回忆”，“后来好像……还为她跟别人打过架。我们都以为他俩能成呢，谁知道毕业后，美玲去了县城工作，就跟人家断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听说啊，就是听说，她在县城工作的时候，好像也……也跟她们单位的一个领导走得挺近的。”
“我的天，看不出来啊！”牛翠花压着嗓子惊呼。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孟桂香撇了撇嘴，“看她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没想到还有这本事。”
周桂花见火候差不多了，立刻又开始往回找补：“哎呀，你们可别瞎说啊！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了。说不定人家跟老虎是真感情呢。再说了，一个女人家，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多认识几个人帮衬着，也正常。”
她这话，表面上是在为刘美玲开脱，实际上却坐实了那些“传闻”，并且暗示刘美玲是个靠着男人上位的“有心机的女人”。
风言风语，就像蒲公英的种子，一夜之间就吹遍了整个瓦盆村。
人们看刘美玲的眼神，开始变味了。
起初的同情和羡慕，渐渐被怀疑和鄙夷所取代。
“美玲啊，你这皮肤可真白，在县城里保养得好吧？”
“是啊，不像我们天天风吹日晒的。还是你们城里人会生活。”
甚至连孩子们，都在背后编起了顺口溜，说她是“城里来的狐狸精”。
刘美玲自然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走在村里，总能感觉到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那些窃窃私语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难受。
她知道，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周桂花。
但她没有去找周桂花对质。她知道，那样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显得自己心虚。
她选择了另一种更有效的方式。
这天晚上，吴家二老从外面回来，脸色就很难看。显然，他们也听到了村里的风言风语。
一进门，就看到刘美玲正抱着小建，坐在小板凳上默默地掉眼泪。
吴母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美玲，这是怎么了？”她赶紧走过去。
刘美玲抬起头，脸上挂着泪，“妈，我没事。就是……就是风大，迷了眼睛。”
她越是这样故作坚强，吴母就越是心疼。
“你别瞒我了！”吴卫国在一旁沉着脸说，“村里那些难听的话，我们都听到了！”
刘美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她哽咽着说：“爸，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来这里的，给你们……给老虎都添了麻烦……”
“胡说什么呢！”吴母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心疼得直拍她的背，“这不关你的事！是那些长舌妇嘴碎！见不得我们家好！”
“可是……可是她们说的有些事……也不是假的……”刘美玲抽泣着，开始了自己的“坦白”，“我……我以前在学校，是……是认识一个男生，他对我是很好……可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毕业后就没联系了……还有单位的领导，人家就是看我一个人不容易，多照顾了我一点……我没想到……这些事会被人说得这么难听……”
她这番半真半假的哭诉，听在吴家二老耳朵里，就完全变了味。
一个无依无靠的漂亮姑娘，被男人追求、被领导照顾，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现在却被那些嫉妒她的人，说得如此不堪！
“都是那个周桂花！”吴母气得浑身发抖，“我早就看她不对劲！她以前就追过我们家老虎，老虎没看上她，她这是嫉妒！嫉妒你给老虎生了儿子！”
刘美玲趴在吴母怀里，“妈，你别这么说桂花……她……她可能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以前在宿舍关系还挺好的……”
她越是这样“善良大度”，吴家二老就越觉得她受了天大的委屈，对周桂花的怨气就越深。
“什么好！我看她就是一肚子坏水！”吴卫国一拍桌子，“明天我就去找她问清楚！凭什么这么糟蹋我们家的人！”
“爸，不要！”刘美玲赶紧拉住他，哭着说，“千万别去！要是您去了，村里人就更觉得我……我是个惹是生非的女人了。我……我受点委屈没关系，只要不给您和妈添麻烦，不影响老虎的名声……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吴母抱着她，也跟着掉下了眼泪。
这一晚，吴家的灯亮了很久。
周桂花挑起的风言风语，非但没有动摇刘美玲的根基，反而像一场及时的雨，让她在吴家的土壤里，扎得更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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