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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x反病娇|琳妮特】月光下的提线猫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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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丹廷的夜晚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甜腻,露景泉的水声在远处潺潺作响,与贵族区传来的隐约音乐交织成这个国度特有的背景音。

空站在魔术剧场“欧庇克莱歌剧院”侧门外的阴影中,看着海报上林尼与琳妮特并肩而立的画像——那位自称“全提瓦特最棒的大魔术师”的青年笑容灿烂,而他身旁的少女则垂眸静立,仿佛随时会融入背景。

“你真的要见琳妮特?”派蒙飘在空身边,小脸上写满不安,“我总觉得她看你的眼神……不太一样。”

空没有回答,只是调整了一下手套的位置。他记得第一次在枫丹见到琳妮特时的情景:那是在林尼的一场魔术表演结束后,观众如潮水般涌向舞台前方,而琳妮特却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帷幕后,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透的红茶。当空因为林尼的邀请而前往后台时,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整整三秒——比礼貌所需长一秒,比好奇所需短两秒,却恰到好处地让人脊背发凉。

“旅行者。”清冷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琳妮特推开门,她穿着那套标志性的黑色连衣短裙,裙摆装饰着精致的金色纹路,腰间系着枫丹风格的腰带,头戴猫耳形状的头饰——那是白尾猫座的象征。她的长发在夜色中泛着暗紫色的光泽,如同深海中隐约可见的磷光。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瞳孔微微收缩,真的像猫一样。

“琳妮特小姐。”空微微欠身,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感谢你在演出结束后还愿意见我。”

“林尼在接待几位贵族观众。”琳妮特简短地说,侧身让出通道,“他说你可能会来。”

这句话中有太多值得玩味的空间。空步入剧院后台,这里堆满了魔术道具:巨大的箱笼、错综复杂的绳索、尚未收起的扑克牌散落在桌上。一盏孤灯投下暖黄的光晕,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墙壁上,扭曲成奇怪的形状。

琳妮特走到桌边,开始整理那些扑克牌。她的动作精确而机械,每一张牌都被准确地归位,边缘对齐,分毫不差。“你找我有事?”

“我想了解枫丹的水下遗迹。”空选择了一个安全的话题,“听说菲米尼是优秀的潜水员,而你作为他的姐姐,或许能提供一些建议。”

“菲米尼不喜欢与人接触。”琳妮特没有抬头,“他在水下更自在。情感随他一起沉于海中。”

这话说得有些诗意,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抽离感。空注意到,在提到“弟弟”这个词时,琳妮特整理卡牌的手指微微停顿了0.5秒——这是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间隙,但空捕捉到了。他走过太多世界,见过太多人,学会从这些微小的裂缝中窥见真实。

“我明白。”空的声音放得更软,“就像我和我的妹妹。有时候,最亲密的人反而最难理解。”

琳妮特终于抬起头。灯光在她的眼中反射出两点锐利的光。“你的妹妹……是那位深渊的公主。”

这不是疑问,而是陈述。空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琳妮特知道得比他预期的更多。布法蒂公馆作为壁炉之家在枫丹的据点,其情报网络显然比表面上看起来的更深远。

“是的。”空没有否认,“我正在寻找她,也在寻找这个世界的答案。”

“答案往往令人失望。”琳妮特将最后一张牌放入盒中,啪嗒一声合上盖子,“就像魔术的秘密——一旦揭开,魅力就消失了。”

她走向房间另一侧的茶具,开始泡茶。动作优雅而精确,水温、茶叶量、浸泡时间都控制在完美范围内。空想起资料中的描述:琳妮特会在客人拜访时“泡好一壶红茶,坐在一旁默默垂眸啜饮”。但此刻,这里没有其他客人,只有他们两人。

“请坐。”琳妮特将一杯茶推到空面前,自己则在对面坐下,双腿并拢,手放在膝盖上,姿势标准得像人偶。

空端起茶杯,蒸汽模糊了他的视线。透过这层薄雾,他看见琳妮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不是看他的脸,而是看他握着茶杯的手指,看他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滚动的弧度,看他放下茶杯时在桌面上留下的水渍圆环。这种注视太过专注,太过私密,几乎像是用目光在触摸他。

“琳妮特小姐对茶很有研究。”空打破沉默。

“林尼喜欢在演出前喝一杯加蜂蜜的红茶。”琳妮特说,声音平静无波,“菲米尼更喜欢热可可,尤其是冬天。我会提前五分钟准备好,这样他回来时温度刚好。”

她记得每个人的偏好,精确到细节。这是一种爱的表现,空想,但也可能是一种控制的变体。当你掌握了一个人所有的习惯,你就掌握了他的一部分。

“你很关心你的家人。”空说。

“家人是全部。”琳妮特的回答简短而绝对,“布法蒂公馆的三人小队中,我是保证团队灵活运转的粘合剂。”

粘合剂。这个词选择得很有趣。粘合剂既连接物体,也限制它们的移动。它让不同的部分成为一个整体,但也意味着一旦某个部分试图脱离,就会撕裂其他部分。

空喝了一口茶,味道恰到好处——正是他偏好的浓度。他没有告诉过琳妮特自己的口味,这意味着她要么观察过他之前的饮茶习惯,要么从其他渠道获取了信息。无论是哪种,都令人不安。

“听说你和林尼的魔术表演非常精彩。”空转换话题,“我看了上周的演出,那个‘水中逃生’的环节令人印象深刻。”

“那是林尼设计的。”琳妮特说,“我只需要执行。”

“但你扮演了关键角色。”空直视她的眼睛,“当箱子沉入水底,所有人都在担心你的安全时,你却从观众席后方出现。那种惊喜……设计得非常巧妙。”

琳妮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这是空与她见面以来,她第一次流露出近似情绪的反应。很轻微,但确实存在。

“魔术是谎言。”她引用了一句林尼常说的话,“设计手法,巧布迷阵,掩人耳目。”

“那么,在魔术之外呢?”空向前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当帷幕落下,灯光熄灭,真正的琳妮特是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越界了。空知道这一点,但他需要测试边界在哪里。琳妮特的病态倾向——如果确实存在——会如何回应这种侵入性的好奇?

琳妮特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台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音乐和钟表的滴答声。她的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击,节奏稳定得像心跳。一下,两下,三下……然后停止。

“真正的琳妮特,”她终于开口,声音比之前更加轻柔,“是那个确保家人安全的人。当林尼在演出时意外擦破了手指,或是菲米尼的眼神蒙上了一层忧郁,琳妮特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随后挑选合适的时机,给林尼递上绷带,为菲米尼送去泡好的热茶。”

她在背诵。空意识到,这段话来自某个官方描述,她已经将其内化为自己的定义。这既可怕又悲哀——一个人如何看待自己,竟被外部的文字如此深刻地塑造。

“但你呢?”空追问,“当你照顾他们时,谁在照顾你?”

琳妮特歪了歪头,猫耳头饰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这个姿势本该显得俏皮,但在昏暗的灯光下,却有一种非人的诡异感。“我不需要照顾。我是完整的。”

谎言。空几乎能尝到这个词语的虚假。每个人都需要被看见,被理解,即使是那些自称独立完整的人。琳妮特的问题在于,她将对家人的关心升华为存在的全部意义,以至于失去了自我。这种状态很脆弱,就像过度拉伸的琴弦,随时可能断裂。

而空打算轻轻拨动这根弦。

“我明白了。”空向后靠去,做出放松的姿态,“抱歉,我问得太多了。只是……看到你和林尼、菲米尼之间的羁绊,让我想起了我和妹妹的过去。我们曾经也像那样亲密无间。”

“曾经?”琳妮特抓住了关键词。

“嗯。”空让自己的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苦涩,“在我们被分开之前。五百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我现在甚至不确定,当我最终找到她时,我们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理解彼此。”

这是真话,至少部分是。空确实担心与荧的重逢,五百年的分离足以让最亲密的人变得陌生。但他此刻说出这番话,目的不是为了倾诉,而是为了试探。

琳妮特的眼神发生了变化。那种锐利的、评估性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掺杂着一丝……共鸣?不,更像是认同。她点了点头,动作轻微但明确。

“改变是不可避免的。”她说,“但核心不会变。就像林尼无论成为多伟大的魔术师,他仍然是我的哥哥。菲米尼无论潜到多深的海底,他仍然会回家喝我泡的热可可。”

“你真幸运。”空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羡慕,“有可以回去的地方,有等待你的人。”

琳妮特没有回应,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收紧了,指节微微发白。空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的话语击中了某个敏感点。琳妮特确实珍视她的家人,珍视到近乎偏执的程度,而任何对这种关系的潜在威胁都会引发她的防御机制。

但空的目标不是威胁,而是融入。

“其实,”空用随意的语气说,“我最近在枫丹遇到了一些麻烦。有些贵族对我的来历很好奇,过于好奇了。派蒙很担心,但我不想让那维莱特大人或芙宁娜女士卷入这些琐事。”

琳妮特的眼神立刻变得警觉。“什么贵族?”

“德·拉·莫特家族的人。”空说了一个真实存在的名字,“他们在调查我的旅行记录,试图找出我与深渊教团可能存在的联系。”

这半真半假。确实有贵族在调查他,但远没有到构成威胁的程度。空夸大其词,是为了给接下来的请求铺路。

琳妮特沉默了。她的视线移向桌上的扑克牌盒,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空耐心等待,他知道她在权衡——是否要帮助这个外人,是否要让这个人更接近她的家庭领域。

“林尼下周有一场私人演出,在德·拉·莫特家族的宅邸。”琳妮特最终说道,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我和菲米尼也会去。你可以作为我们的‘临时助手’出席。在那样的场合,他们不会轻易为难你。”

完美。空几乎要微笑。琳妮特主动提供了他需要的切入点,而且她相信这是自己的决定。

“不会太麻烦吗?”空故作犹豫。

“不会。”琳妮特站起身,走到墙边的一排衣架前,上面挂着各种演出服装,“你需要一套合适的衣服。林尼的备用礼服应该合你的身。”

她取下一套深蓝色的燕尾服,上面装饰着金色的星星图案——典型的林尼风格。空接过衣服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琳妮特迅速抽回手,动作快得几乎像被烫到。

“谢谢。”空真诚地说,“你帮了我大忙。”

琳妮特点点头,转身开始整理茶具,结束了对话。空知道这是逐客令,便拿着礼服离开了。走出剧院侧门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琳妮特站在窗后,正透过玻璃注视他的背影。她的脸在黑暗中只是一个苍白的轮廓,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派蒙在外面焦急地飘来飘去。“怎么样?她答应帮忙了吗?”

“比那更好。”空低声说,嘴角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她邀请我进入她的领域。”

“这……是好事吗?”派蒙不确定地问。

空没有回答。他抬头看向枫丹的夜空,星辰被薄云遮掩,月光如水般流淌在建筑尖顶上。他想起了琳妮特的那句话:魔术是谎言。但有时候,真实比谎言更需要伪装。

一周后的夜晚,德·拉·莫特家族的宅邸灯火通明。这座位于枫丹廷贵族区的建筑奢华得令人窒息,大理石柱廊上雕刻着精细的水生生物图案,喷泉在庭院中央不断喷涌,水珠在灯光下如钻石般闪烁。

空穿着琳妮特准备的礼服,站在林尼身边,扮演着助手角色。这套衣服确实合身得惊人——琳妮特显然仔细估算过他的尺寸,误差不超过半厘米。

“放轻松,我的朋友。”林尼拍了拍空的肩膀,笑容灿烂如常,“今晚的观众都很友好,至少表面上是。”

这位大魔术师穿着标志性的演出服:黑白相间的礼服,披风上绣着扑克牌花纹,高顶礼帽微微倾斜,增添了几分俏皮。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戏剧性,就连整理手套的动作都像在表演。

“林尼总是这样。”菲米尼轻声说,他站在稍远处,穿着朴素的深色服装,与华丽的场合格格不入,“在灯光下如鱼得水。”

菲米尼看起来确实不太自在。这位年轻的潜水员更习惯深海的压力而非社交场合的凝视,他的眼神不时飘向窗外,仿佛在渴望回到水中。空注意到,每当有人靠近菲米尼,琳妮特就会不着痕迹地移动位置,隔开他与陌生人。

保护过度?还是控制?空观察着琳妮特的一举一动。她今晚穿着一条深紫色的长裙,比平时的短裙更正式,但依然保留了猫耳头饰。她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地站在林尼或菲米尼身后,只有当有人试图与她的兄弟深入交谈时,她才会介入,用简短而精确的问题转移话题。

“啊,德·拉·莫特伯爵来了。”林尼低声道,声音里的热情提高了几度。

一位中年贵族走向他们,身后跟着几名随从。伯爵的视线扫过林尼,在空身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琳妮特身上。

“林尼大师,期待你今晚的表演。”伯爵的声音圆滑如油,“这位就是你的新助手?我听说他是一位……旅行者?”

“正是。”林尼优雅地欠身,“空先生是我们荣幸的客人,今晚特地来协助我们的小小演出。”

“有趣。”伯爵的眼中闪过算计的光芒,“我最近读到一些关于旅行者的报告,特别是那些与深渊教团有过接触的……”

“伯爵大人对神秘学感兴趣?”琳妮特突然开口,声音清冷如泉水,“林尼的下一个魔术正好涉及空间转移理论,或许您会感兴趣。”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同时递给林尼一个细微的眼神。林尼立刻会意,开始热情地描述起魔术的细节,将伯爵的注意力完全吸引过去。空在一旁观察,心中对琳妮特的效率感到佩服——她就像一台精密的机器,时刻监测环境中的威胁,并迅速做出反应。

演出开始后,空站在舞台侧翼,看着林尼和琳妮特在台上表演。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林尼的每个手势,琳妮特都能提前预判;琳妮特的每个动作,林尼都能完美呼应。这种默契超越了兄妹,几乎像是共享同一个大脑。

“他们总是这样。”菲米尼不知何时站到了空身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从小就是。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

空转头看向这位年轻的潜水员。菲米尼的眼神落在舞台上,但焦点似乎不在表演上,而是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你也是这个家庭的重要部分。”空说。

菲米尼微微摇头。“我知道。琳妮特总是确保我知道。她会记住我喜欢的每一样东西,在我需要时出现,就像……就像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这听起来像是关心,但菲米尼的语气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空想起资料中的描述:菲米尼在“父亲”阿蕾奇诺的安排下与林尼兄妹组成小队,起初常感到无所适从。即使现在,这种不适似乎仍未完全消失。

舞台上,林尼正在表演经典的“水中逃生”。琳妮特被锁进一个透明水箱,水迅速灌满,她的长发如海藻般飘散。观众屏息凝视,林尼则盖上一块黑布,数到三——黑布落下,水箱空空如也,而琳妮特已出现在观众席后方。

掌声雷动。空注意到,当琳妮特从观众席走回舞台时,她的视线首先投向的不是林尼,而是站在侧翼的他和菲米尼。她似乎在确认他们的位置,确保一切都在原位。

演出结束后,宾客们开始自由交谈。德·拉·莫特伯爵再次走向空,这次少了些客套,多了些直白。

“旅行者,我们得谈谈。”伯爵说,“关于你在璃月与愚人众执行官‘公子’的会面,以及在稻妻与反抗军的合作……这些记录很有趣。”

空保持平静。“我只是在旅行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伯爵大人。”

“包括深渊教团的成员?”伯爵逼近一步,“我的人报告说,你在蒙德曾与一名深渊法师有过接触,而且你毫发无伤地离开了。”

就在这时,琳妮特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伯爵大人,您的夫人正在找您。她说有急事。”

伯爵皱眉,显然怀疑这是借口,但一名侍女确实匆匆走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什么。伯爵的脸色变了变,不情愿地对空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谢谢。”空对琳妮特说。

“他不会再打扰你。”琳妮特抿了一口酒,眼神追随着伯爵离开的背影,“林尼邀请他参加下周的私人魔术课,他会忙于准备。”

空几乎要笑出声。琳妮特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麻烦,还预先防止了未来的问题——她给了伯爵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与林尼独处的机会),同时确保他会在接下来的一周内无暇他顾。

“你总是考虑得这么周全。”空说。

“必须如此。”琳妮特的回答简洁而绝对,“威胁必须被消除在萌芽状态。”

她用的词是“消除”,而不是“解决”或“处理”。空将这个细节记在心里。琳妮特的思维模式是二元的:事物要么安全,要么危险;要么属于家庭,要么是威胁。这种简单的分类让她高效,但也让她危险。

晚会接近尾声时,空找到了一个与琳妮特独处的机会。他们在宅邸的阳台上,远离了室内的喧嚣。枫丹廷的夜景在下方铺展,灯火如星海般蔓延至地平线。

“今晚很成功。”空靠在栏杆上说,“多亏了你。”

琳妮特没有回应。她望着远处的露景泉,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苍白。空注意到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栏杆,指节发白。

“琳妮特?”空轻声唤道。

“菲米尼今晚和德·拉·莫特伯爵的女儿交谈了七分钟。”琳妮特突然说,声音平静得诡异,“她碰了他的手臂三次,笑了十二次。她对他感兴趣。”

空愣住了。他没想到琳妮特会如此详细地记录这些细节,更没想到她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

“这……不正常吗?”空谨慎地问。

“她是伯爵的女儿。”琳妮特说,“她的家族有政治野心。如果她对菲米尼产生兴趣,那不会是单纯的喜欢。她会想利用他,接近林尼,接近布法蒂公馆。”

“也许她只是喜欢菲米尼这个人。”空试探道。

琳妮特终于转头看向他,眼神冷如冰霜。“你不明白。外面的人总是想要什么。他们看到林尼的光芒,看到菲米尼的单纯,就想夺取。我必须保护他们。”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波动——不是愤怒,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执着。空看到了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不是泪光,而是一种狂热的光芒。

“我理解。”空让自己的声音充满同情,“保护所爱之人是世界上最自然的事。就像我想要保护我的妹妹,即使她走上了与我不同的道路。”

琳妮特盯着他,良久,点了点头。“你确实理解。”

这是个转折点。空感觉到琳妮特对他的戒备在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同。她将他归入了“理解者”的类别,这是她二元分类系统中较为安全的一侧。

“其实,”空用闲聊的语气说,“我最近在研究枫丹的水下遗迹,希望能找到一些关于远古文明的线索。但潜水需要专业设备,而我在这方面不太熟悉……”

“菲米尼可以帮你。”琳妮特立刻说,“他下周要去梅洛彼得堡附近的海域进行常规训练,你可以同行。”

“真的吗?不会太麻烦他吧?”

“我会安排好。”琳妮特说,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你需要什么设备,告诉我,我会准备。”

又一次,她主动提供了帮助,并承担了责任。空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利用如此纯粹的执着令人不安,但为了找到荧,为了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他愿意付出许多代价。

“谢谢你,琳妮特。”空真诚地说,“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不知道如何回报。”

琳妮特微微摇头,猫耳头饰在夜风中轻颤。“不需要回报。你……理解。”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语,但最终没有说下去。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一刻,空看到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脆弱——像冰层下的裂缝,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

“我们该回去了。”琳妮特转身走向室内,步伐一如既往的精确。

空跟在后面,心中思考着下一步。琳妮特已经向他敞开了家庭的大门,他需要小心地走进去,既不能显得太急切,也不能太疏远。这是一场精密的舞蹈,每一步都必须恰到好处。

回到室内时,林尼正在与几位贵族告别,笑容依旧灿烂。菲米尼站在稍远处,看起来有些疲惫。琳妮特立刻走向他,低声说了什么,菲米尼点点头,表情放松了些。

空观察着这一幕,心中浮现出一个计划。琳妮特最大的弱点是她对家人的过度保护,而空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自己逐渐成为她“需要保护”的对象之一。一旦他被纳入这个范畴,琳妮特就会用同样的执着来守护他——这种守护可能会变成囚禁,但对空而言,这可能是接近某些秘密的捷径。

代价是什么?空问自己。但他很快将这个问题推开。五百年的旅行教会他一件事:每个选择都有代价,重要的是你愿意为什么付出。

接下来的几周,空在琳妮特的安排下,频繁地出现在布法蒂公馆。他跟随菲米尼学习潜水,协助林尼准备魔术道具,更多时候,他只是坐在客厅里,看着琳妮特泡茶、整理、安静地存在。

布法蒂公馆是一个舒适的地方,壁炉总是燃着,地毯柔软厚实,书架上的书籍排列得整整齐齐。这里有一种刻意营造的温馨感,像是舞台布景,美丽但不完全真实。

一天下午,空和菲米尼刚从水下训练回来,浑身湿透地走进公馆。琳妮特立刻出现,手里拿着两条干毛巾。

“水温如何?”她问菲米尼,同时将一条毛巾递给空。

“比上周低两度。”菲米尼回答,擦着头发,“洋流方向也变了,可能是北面海域有风暴。”

琳妮特点点头,记下这些信息。空注意到,她有一个小笔记本,里面记录着各种看似无关的细节:天气变化、林尼的演出日程、菲米尼的训练进度、甚至空自己的作息时间。她从不解释为什么记录这些,但空知道,对她而言,信息就是控制的工具。

“空学得很快。”菲米尼难得地主动说道,“他的闭气时间已经接近专业水平。”

琳妮特看向空,眼神中有一丝评估。“很好。但不要勉强。水下事故往往发生在过度自信时。”

“我会小心的。”空微笑道,“有菲米尼这样的老师,我想冒险都难。”

菲米尼微微脸红,低头整理潜水设备。琳妮特注视了这个互动片刻,然后转身去准备热饮。空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计算着进展。菲米尼已经开始接受他,甚至欣赏他;林尼从一开始就对他很友好;现在只剩下琳妮特,她仍然保持着谨慎的距离,但那种距离正在缓慢缩小。

“她很喜欢你。”菲米尼突然说,声音很轻。

空转头看他。“琳妮特?”

菲米尼点头。“她不会为别人准备专属的茶杯。”

空这才注意到,琳妮特为他准备的茶杯与其他人的不同——那是一只有着金色纹路的白色瓷杯,而林尼和菲米尼的杯子都是纯色的。一个微小的区别,但对琳妮特这样的人而言,意义重大。

“她很细心。”空说。

“过于细心了。”菲米尼叹了口气,但声音里没有抱怨,只有习惯性的接受,“有时候我觉得,如果我不按时回家,她会动员整个枫丹的警备队来找我。”

这是个玩笑,但空听出了其中的真实担忧。菲米尼享受着琳妮特的关心,但也感受到其重量。这种矛盾心理正是空可以切入的点。

“有人关心总是好的。”空说,“在我旅行的过程中,很多时候都是独自一人。派蒙是很好的伙伴,但她毕竟不是家人。”

菲米尼沉默了一会儿。“你真的很想念你的妹妹,是吗?”

“每一天。”空的声音里没有假装,只有真实的痛苦,“五百年的分离……有时候我担心,即使找到她,我们也不再是曾经的我们了。”

菲米尼理解地点点头。“改变是可怕的。但也许……有些东西不会变。”

他们的对话被琳妮特打断,她端着托盘回来了。托盘上有三杯饮料:给菲米尼的热可可,给林尼的红茶(加蜂蜜),给空的红茶(不加糖,温度70度,正是他偏好的)。

“林尼今晚有演出,不回来吃饭。”琳妮特说,“我们可以简单吃一点。”

“需要我帮忙吗?”空问。

琳妮特摇头。“你是客人。”

但空坚持,跟着她进了厨房。厨房干净得不像经常使用的样子,每样工具都放在指定位置,调料瓶上的标签全部朝向同一个方向。琳妮特做饭像在进行化学实验,每种食材都精确称量,烹饪时间用计时器控制。

“你总是这么精确。”空靠在门框上说。

“精确避免错误。”琳妮特回答,没有回头。

“但生活不总是精确的。”空说,“有时候,意外会带来惊喜。”

琳妮特停顿了一下,手里的刀悬在半空。“意外也会带来危险。”

“确实。”空承认,“但完全避免意外,也可能错过美好的东西。”

琳妮特转过身,看着他。她的表情很难解读,既不是疑惑也不是反对,而是一种深深的、几乎是哲学性的思考。

“你和林尼很像。”她最终说,“他总是说,魔术的魅力在于不确定性,在于观众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但你在魔术中扮演的是确定的角色。”空指出,“你是那个让奇迹看起来真实的人。”

“是的。”琳妮特说,“没有确定性,奇迹就只是混乱。”

她转身继续切菜,结束了这个话题。空意识到,与琳妮特的对话总是这样:她设定边界,他小心试探,她偶尔允许越界,但很快就会收回权限。这是一场缓慢的拉锯战,需要极大的耐心。

晚餐时,菲米尼谈起了水下看到的一种罕见鱼类,描述它的颜色和游动方式。琳妮特安静地听着,不时提出精确的问题:鱼的长度?鳞片反射的光谱?群居还是独行?她的问题让菲米尼的描述变得更加详细,几乎像科学报告。

空观察着这对姐弟的互动,心中逐渐清晰了一件事:琳妮特不仅保护她的兄弟,还在塑造他们。她通过提问引导他们思考,通过记录了解他们的习惯,通过细微的干预影响他们的选择。她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温柔而坚定地掌控着这个小小世界的一切。

这很可怕。但也很有用。

饭后,菲米尼去清洗潜水设备,空则主动提出帮琳妮特洗碗。她没有反对,只是递给他一条围裙。

“你今天和菲米尼谈到了你的妹妹。”琳妮特突然说,声音在流水中几乎听不清。

空心中警觉,但表面保持平静。“嗯。提到了一些。”

“你想找到她,然后呢?”琳妮特问,她正在擦拭一个盘子,动作一丝不苟。

“然后……”空停顿了一下,“我想理解她。理解她为什么选择深渊,为什么与我为敌。然后,也许我们可以找到一条新的路,一条不需要对抗的路。”

“如果她拒绝呢?”琳妮特的问题直指核心。

空沉默了很长时间。水龙头的水流声填满了沉默。

“我不知道。”他最终承认,“五百年来,我一直相信只要找到她,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最近我开始怀疑……也许有些伤痕太深,无法愈合。”

这是真话。空的旅程越长,他就越意识到,与荧的重逢可能不是终点,而是更复杂问题的开始。深渊的力量,天理的秘密,提瓦特的本质……所有这些都与他们的分离纠缠在一起。

琳妮特放下擦干的盘子,转向他。她的脸上有一种空从未见过的表情——不是同情,不是理解,而是一种深刻的、几乎令人不安的共鸣。

“有些羁绊即使破碎,仍然存在。”她说,“就像破碎的镜子,每一片仍然反射着同样的影像。”

她伸出手,似乎想触碰空的手臂,但在最后一刻停住了,手指悬在半空,微微颤抖。空看到了她眼中的挣扎——想要连接,又害怕连接;想要理解,又害怕被理解。

“琳妮特……”空轻声说。

她迅速收回手,转身继续洗碗,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你该回去了。明天菲米尼要早起训练。”

逐客令再次出现。空知道今晚的边界已经到达极限,便脱下围裙,礼貌道别。离开布法蒂公馆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琳妮特站在窗前,像第一次那样注视着他离开。

但这次,她的手中拿着那只专属他的金色纹路茶杯。

几周后,空在琳妮特的帮助下,获得了进入梅洛彼得堡附近水下遗迹的许可。这片海域通常不对公众开放,但琳妮特通过“一些渠道”安排了通行证。空没有问具体是什么渠道,他知道琳妮特在枫丹的关系网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

潜水当天,菲米尼作为向导,空跟随其后。水下世界确实如描述中那样壮丽奇谲,珊瑚丛如梦幻森林,鱼群如流动的星河,远古建筑的遗迹半埋在沙中,诉说着被遗忘的历史。

在一个巨大的石拱门处,菲米尼示意停下。他用手势表示:这里就是遗迹入口,但结构不稳定,需要小心。

空点头,调整了一下氧气面罩,跟随菲米尼游入拱门。内部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尽管被海水淹没数百年,仍然能看到精美的壁画和雕刻。空游近一面墙壁,上面描绘着人们崇拜月亮的场景——不是提瓦特天空中的那个月亮,而是一个更加复杂、有多重光环的天体。

菲米尼游过来,用手指指向壁画的一角。那里有一个熟悉的符号:深渊教团的印记。

空的心脏猛跳。他游近仔细观察,发现那个印记是后来添加的,覆盖了原本的壁画。这意味着深渊教团曾经到过这里,而且可能带走了什么。

就在这时,菲米尼突然做出警告手势。空转头,看到大厅另一侧的海水开始异常搅动,形成一个小型漩涡。漩涡中心,一个身影缓缓浮现——不是鱼,不是海洋生物,而是一个人形。

那人穿着深色的长袍,戴着面具,手中握着一把散发不祥紫光的剑。深渊使徒。

空立刻进入战斗姿态,但菲米尼比他更快。年轻的潜水员抽出水下用短刀,挡在空身前。这个动作让空既感动又担忧——菲米尼在保护他,但面对深渊使徒,这几乎等于自杀。

深渊使徒没有立即攻击,而是用一种空洞的声音说话,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旅行者……你终于来了……公主在等待……”

“她在哪里?”空用元素力传递信息,但深渊使徒只是摇头。

“时候未到……但快了……当月之力量苏醒……深渊将迎来新主……”

这句话让空愣住了。月之力量?他想起壁画上的月亮崇拜,以及最近枫丹学术界讨论的关于“月之秘密”的理论。难道深渊教团的目标与月亮有关?

深渊使徒突然举起剑,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向空和菲米尼。菲米尼试图抵挡,但力量差距太大,被水流击飞,撞在墙壁上。空的视野因冲击而模糊,他勉强看到深渊使徒向他游来,剑尖直指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箭矢般射入水中。是琳妮特。

她没穿潜水服,只穿着平时的衣服,但身体周围环绕着风元素的力量,形成一个气泡般的屏障。她的眼中燃烧着空从未见过的火焰——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绝对的、毁灭性的决心。

深渊使徒转身面对新出现的威胁,但琳妮特已经出手。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手指如刀切开水流,风元素凝聚成利刃,斩向深渊使徒。这不是战斗,这是处决。琳妮特的每一击都精确瞄准要害,没有任何多余动作,没有任何犹豫。

深渊使徒试图反击,但琳妮特仿佛能预判它的每一个动作。她避开攻击,切入防御盲区,风刃如手术刀般精确地瓦解敌人的护盾,最终刺入核心。

深渊使徒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叫,身体开始消散,化为黑色的碎片融入海水。琳妮特没有停留,立刻游向菲米尼,检查他的伤势,然后才看向空。

她的眼神让空脊背发凉——那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救援的欣慰,只有冰冷的、评估性的审视。她在判断:他受伤了吗?他受到威胁了吗?他需要被保护吗?

确认空安全后,琳妮特才示意上浮。三人回到水面,爬上等待的小船。菲米尼的伤不重,只是擦伤和瘀青,但琳妮特的表情像他差点死了一样。

“你不该来这里。”琳妮特对空说,声音平静得可怕,“不安全。”

“我不知道深渊教团会在这里。”空辩解。

“你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琳妮特说,她正在为菲米尼处理伤口,动作轻柔但表情僵硬,“这就是问题。你在黑暗中摸索,却不知道黑暗中有什么。”

“但我必须摸索。”空坚持,“为了找到荧。”

琳妮特停下了动作。她抬起头,看着空,良久,说出一句让空永远难忘的话:

“那么让我成为你的光。”

这句话不是邀请,不是提议,而是宣告。琳妮特决定了她将扮演的角色:不再是旁观者,不再是偶尔的帮助者,而是空的引导者、保护者、掌控者。她将用她的方式,确保他的安全,即使这意味着限制他的自由。

空本该感到恐惧,但他只感到一种冰冷的确定。计划奏效了,甚至超出了预期。琳妮特现在将他纳入了需要绝对保护的范围,这意味着她会不惜一切代价确保他的安全——包括对抗深渊教团,包括接触危险的秘密,包括做任何必要的事。

“琳妮特,”空轻声说,“你不需要……”

“我需要。”她打断他,语气不容反驳,“菲米尼受伤了。因为你的探索。这不是责备,是事实。事实是,你需要有人指引,而我能提供指引。”

菲米尼想说什么,但琳妮特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这一刻,空清楚地看到了这个家庭的权力结构:琳妮特是真正的掌舵者,而林尼和菲米尼,无论他们是否意识到,都在她的引导下航行。

“好吧。”空最终说,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感激,“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将非常感激。”

琳妮特点点头,表情缓和了一些。“我们先回去。菲米尼需要休息,你需要思考。”

在回程的船上,空望着琳妮特的背影,心中计算着下一步。琳妮特的介入意味着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行动,但也意味着他获得了强大的盟友——一个对家人有着病态执着,现在将他纳入“家人”范畴的盟友。这种关系危险而扭曲,但可能是找到荧的关键。

从那天起,空与琳妮特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琳妮特开始更频繁地出现在空身边,不仅是在布法蒂公馆,也在他探索枫丹的其他地方。她从不干涉他的行动,但总是“恰好”在附近,准备好提供帮助或干预。

一天,空在枫丹科学院查阅关于古代月亮崇拜的文献时,琳妮特无声地出现在他身后的书架间。

“找到有用的信息了吗?”她问。

空几乎跳起来。“琳妮特!你什么时候……”

“十分钟前。”她走到桌边,看着他摊开的书籍和笔记,“你在研究月之力量与深渊的联系。”

这不是疑问,而是确认。空注意到,琳妮特对“月之力量”这个词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这意味着她早就知道这个线索。

“你知道些什么?”空问。

琳妮特沉默了片刻,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小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这是从壁炉之家的档案中复制的。关于‘月之一’的传说。”

空接过文件,快速浏览。内容令人震惊:传说提瓦特的月亮并非自然天体,而是一个古代文明的造物,拥有控制时间和空间的力量。深渊教团相信,当月之力量完全苏醒时,他们可以利用它颠覆天理的统治,建立新的秩序。

“这听起来像是神话。”空说。

“所有神话都有真实的种子。”琳妮特说,“最近枫丹出现的异常现象——月光下阴影的扭曲,某些地方时间流速的异常——都指向这个传说的真实性。”

空想起最近确实听到一些传闻:有人在满月之夜看到自己的影子独立移动;有地方的花朵一夜之间经历完整的生长周期;有钟表在不同区域显示不同的时间。

“你认为深渊教团在寻找月之力量?”空问。

“他们已经在行动。”琳妮特说,“根据我获得的情报,他们最近在挪德卡莱地区活动频繁。”

挪德卡莱——那是枫丹以北的新开放区域,据说与月亮有着深刻的联系。空之前计划前往那里调查,但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需要去挪德卡莱。”空说。

“我知道。”琳妮特平静地说,“我已经安排好了。林尼下周在那里有一场演出,我们可以以随行人员的身份前往。”

又一次,她预判了他的需求,提前做好了安排。空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琳妮特的效率令人安心,但也令人不安。她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温柔而坚定地包裹着他的每一个行动。

“琳妮特,”空轻声说,“你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

琳妮特没有立即回答。她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天空。午后的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让她看起来几乎透明。

“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她最终说,声音很轻,“警惕,孤独,为了某个目标不惜一切。但你也让我看到了另一种可能——不是独自承担,而是允许别人进入你的世界。”

她转过身,直视空的眼睛。“我不想看到你走上错误的道路,像菲米尼曾经那样,在名为‘过去’的苦海中自艾自怜。我想……帮助你找到正确的方向。”

这些话听起来真诚,但空听到了其中的潜台词:琳妮特想要“帮助”他找到“正确的方向”,这意味着她认为自己知道什么对他最好。这是一种温柔的控制,以关心的名义进行的引导。

“谢谢。”空说,让声音充满真诚的感激,“有你在,我感觉……不那么孤单了。”

琳妮特的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微笑,但在她脸上,这个微小的表情变化如同阳光突破云层。“我们永远不会让你孤单。”

“我们”。这个词很重要。琳妮特不是以个人身份承诺,而是以“家庭”的身份。空现在正式成为了布法蒂公馆的一部分,受其保护,也受其约束。

前往挪德卡莱的旅程在一周后开始。林尼的演出团队规模不小,除了他、琳妮特、菲米尼和空,还有几名助手和道具师。他们乘坐专门的船只沿河道北上,穿过枫丹的湖泊和河流,逐渐进入寒冷的北部地区。

挪德卡莱的景色与枫丹截然不同。这里没有枫丹廷的华丽建筑和人工水道,而是连绵的雪山、深绿的松林和月光下闪烁的冰湖。这里的居民崇拜月亮,建筑风格中也融入月牙和星辰的元素。

林尼的演出安排在当地的圆形剧场,主题恰巧与月亮有关。在准备期间,空和琳妮特有时间探索这个地区。

一天夜晚,他们来到一个被称为“月泣湖”的地方。传说这个湖是月亮滴下的眼泪形成,湖水在满月之夜会发出银光。虽然今晚不是满月,但湖水仍然泛着微弱的光泽,像液态的珍珠。

“很美。”空说,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空气中凝成白雾。

琳妮特点点头。她穿着一件厚实的深紫色外套,但仍然戴着那个猫耳头饰,仿佛那是她身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里的人们相信,月亮不是死寂的岩石,而是活着的存在。它能感受到提瓦特的喜怒哀乐。”

“你相信吗?”空问。

“我相信力量存在。”琳妮特说,“至于它是否有意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使用它。”

典型的实用主义回答。琳妮特不关心事物的本质,只关心它们的功能。对她而言,世界是一系列需要管理和控制的变量。

“看那里。”琳妮特指向湖对岸。

空顺着她的方向看去,看到几个身影在湖边移动。他们穿着深色长袍,动作鬼祟,显然不想被人发现。即使在黑暗中,空也能认出那些轮廓——深渊教团的成员。

“他们在这里做什么?”空低声问。

“收集月露。”琳妮特说,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根据传说,月泣湖的水在特定条件下会凝聚成月露,那是一种蕴含月之力量的物质。”

空想起在遗迹中看到的壁画,以及深渊使徒提到的“月之力量苏醒”。看来深渊教团确实在积极寻找和收集这种力量。

“我们应该靠近看看。”空说。

琳妮特犹豫了片刻,然后点头。“但必须小心。如果被发现,立即撤退。”

他们绕湖而行,利用树木和岩石作为掩护,逐渐接近那些深渊教团成员。靠近后,空看到他们正在用一个特制的容器收集湖面上升起的银色光点——那些就是月露。

其中一个成员说话了,声音嘶哑:“这是最后一处了。收集完这些,仪式所需的材料就齐了。”

“公主会满意吗?”另一个成员问。

“只要仪式成功,她就能完全掌控月之力量。”第一个成员说,“到时候,天理的统治将被动摇,深渊的时代将来临。”

空的心脏狂跳。他们所说的“公主”只能是荧。她在策划某种仪式,需要月之力量,而这可能与她对抗天理的计划有关。

就在这时,琳妮特突然拉住空的手臂,将他往后拖。下一秒,他们刚才藏身的岩石被一道紫色光束击中,化为粉末。

“发现入侵者!”一个深渊法师浮现在空中,手中法杖发出不祥的光芒。

琳妮特立刻反应,风元素在她手中凝聚成刃,迎向敌人。空也抽出剑,加入战斗。但这次,深渊教团的成员比水下遗迹中的使徒更多,也更强大。

战斗激烈而短暂。琳妮特展现出了空从未见过的战斗技巧——那不是标准的元素战斗,而是一种高效的、近乎残忍的杀戮艺术。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旨在快速制服或杀死敌人,没有任何防御,只有进攻。

空协助她,但很快发现自己更多是在应对琳妮特攻击后的余波。她在战斗中完全掌控了局面,分配目标,决定战术,甚至预判敌人的增援方向。

当最后一个深渊法师倒下时,琳妮特已经站在战场中央,呼吸平稳,衣服整洁,只有手上的血迹表明她刚刚经历了战斗。她看着那些正在消散的敌人尸体,眼神冷漠如冰。

“他们提到了仪式。”空说,走向她。

琳妮特点头。“必须在他们完成之前阻止。”

“但不知道仪式的地点和时间。”

“我知道。”琳妮特说,她从地上捡起一个没有被破坏的容器,里面装着收集到的月露,“这个容器上有标记。指向北方的‘霜月祭坛’。”

空看着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琳妮特不仅战斗力强大,情报收集和分析能力也超乎寻常。她就像一台完美的机器,为保护目标而优化到极致。

“我们需要计划。”空说。

“已经有计划了。”琳妮特说,“林尼的演出后天晚上举行,地点距离霜月祭坛只有三公里。我们可以借口检查演出场地,提前前往祭坛。”

又一次,她提前考虑了一切。空感到那张网又收紧了一些,但此刻,他需要这张网。深渊教团的仪式可能与荧直接相关,他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好吧。”空说,“按你的计划。”

琳妮特看着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什么——也许是满意,也许是更复杂的东西。“你会安全的。我保证。”

这句承诺在寒冷的夜空中回响,既像庇护的誓言,又像囚禁的宣告。

接下来两天,空在琳妮特的安排下,表面上协助林尼准备演出,暗地里准备前往霜月祭坛。琳妮特收集了关于祭坛的所有可用信息:布局、守卫情况、可能的陷阱。她的准备详尽到令人恐惧的程度。

演出当晚,月光异常明亮,几乎像白昼一样照亮挪德卡莱的雪地。林尼在圆形剧场中表演,观众们被他的魔术深深吸引,没有人注意到,琳妮特和空悄然离开了会场。

前往霜月祭坛的路上,琳妮特几乎没有说话。她走在前面,步伐轻快而无声,像猫在雪地上行走。空跟着她,心中思考着即将面对的情景——可能会见到荧,可能会面对深渊教团的核心成员,可能会揭晓月之力量的秘密。

祭坛位于一个隐蔽的山谷中,周围环绕着高耸的冰柱,形成天然的屏障。当他们靠近时,空看到了祭坛上闪烁的光芒——不是火光,也不是元素光,而是一种冰冷的、银色的月光,仿佛月亮本身的一部分降临到了地面。

祭坛中央,一个身影站在光芒中。即使从远处,空也能认出那个轮廓——荧。他的妹妹,五百年来他一直在寻找的人。

但荧不是独自一人。她身边站着几个高大的身影:深渊使徒、深渊咏者,还有一个空从未见过的存在——一个穿着星辰长袍、头戴月冠的女性,她的眼睛像两个旋转的银河。

“那是谁?”空低声问。

“月之祭司。”琳妮特的声音同样低沉,“根据传说,她是古代月亮崇拜文明的后裔,掌握着月之力量的秘密。”

空看到,祭坛上摆放着各种容器,里面装着的正是他们在月泣湖看到的月露。荧和月之祭司正在将这些月露倒入祭坛中央的凹槽,每倒入一些,光芒就更盛一分。

“他们在激活祭坛。”琳妮特说,“一旦完成,月之力量就会完全苏醒。”

“我们必须阻止他们。”空说,准备冲出去。

但琳妮特拉住了他。“等等。看那里。”

她指向祭坛的另一侧。空看到,那里有几个被束缚的身影——是普通人,可能是挪德卡莱的居民,被深渊教团抓来作为祭品。如果贸然行动,这些人质可能会有危险。

“你有什么计划?”空问。

琳妮特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小装置。“声东击西。我制造混乱,你救人质,然后我们一起阻止仪式。”

“太危险了,你会被包围。”

琳妮特看着他,月光下她的脸异常平静。“我习惯了。而且,这是我的选择。”

她没等空回应,就悄无声息地滑下斜坡,消失在阴影中。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琳妮特的决绝有种不祥的预兆。

几分钟后,祭坛东侧突然发生爆炸,火焰和烟雾冲天而起。深渊教团的成员立刻被吸引过去,包括两名深渊使徒。荧和月之祭司也转头看向爆炸方向,露出了防御的空隙。

空抓住机会,冲向人质所在的位置。他快速切断束缚他们的绳索,示意他们往安全方向逃跑。大多数人质立刻逃离,但有一个年轻女孩因为恐惧而瘫倒在地,无法移动。

“快走!”空催促,但女孩只是摇头哭泣。

就在这时,一名深渊咏者发现了他们,开始吟唱攻击法术。空挡在女孩面前,准备承受攻击——

但攻击没有到来。琳妮特如鬼魅般出现在深渊咏者身后,手指如刀刺入敌人的后颈。深渊咏者倒下的同时,琳妮特已经拉着空和女孩向祭坛外冲去。

“仪式快完成了!”琳妮特喊道,“我们必须现在就破坏祭坛!”

他们将女孩送到安全距离,然后返回祭坛。这时,荧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她的目光与空相遇,那一刻,五百年的分离凝固在目光交汇的瞬间。

“哥哥……”荧的声音通过某种力量传来,直接在空脑海中响起,“你不该来这里。”

“荧,停下!”空喊道,“无论你在计划什么,一定还有别的路!”

荧摇头,眼中闪过痛苦。“太迟了。天理必须被推翻,而月之力量是唯一的方法。”

她转身对月之祭司点头。祭司举起双手,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祭坛的光芒突然暴涨,形成一个光柱直冲夜空,与天上的月亮连接在一起。

空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周围涌动,时间似乎变得粘稠,空间开始扭曲。这就是月之力量——能够影响现实本身的力量。

琳妮特冲向祭坛,试图破坏中央的凹槽,但被突然出现的屏障弹开。荧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布法蒂公馆的琳妮特。”荧说,“你为什么介入这件事?”

“他是我要保护的人。”琳妮特简单地说,再次尝试突破屏障。

荧看向空,眼神复杂。“哥哥,你找到了新的家人。”

“他们是朋友。”空说,“就像戴因曾经是你的朋友。荧,拜托,我们可以谈谈——”

“没有时间了!”荧打断他,“仪式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月之力量将会苏醒,而我将用它来完成五百年的悲愿。”

祭坛的光芒越来越强,整个山谷开始震动。空看到,月之祭司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她的皮肤变得透明,内部是流动的星光。她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

“她在与月亮同步!”琳妮特喊道,“一旦同步完成,月之力量就会完全释放!”

空知道必须做点什么。他冲向屏障,用尽所有元素力攻击,但屏障纹丝不动。琳妮特也加入了攻击,风刃如暴雨般落下,但仍然无法突破。

就在这时,菲米尼突然出现在山谷入口处。他看到祭坛上的情景,毫不犹豫地冲了过来。

“菲米尼,不要!”琳妮特喊道,声音中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恐慌。

但菲米尼没有停下。他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装置——那是他们潜水时使用的压力调节器,但经过了改造。他将装置投向祭坛,装置在空中爆炸,释放出一种奇怪的频率。

屏障闪烁了一下,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缺口。琳妮特立刻抓住机会,冲了进去,空紧随其后。

祭坛中央,月之祭司的吟唱达到了高潮。她整个人已经变成了光,与从月亮上降下的光柱融为一体。荧站在她身边,手中握着一个由月光凝聚的晶体。

“荧,求你了!”空喊道。

荧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五百年的痛苦和决心。“对不起,哥哥。但这一次,我必须走自己的路。”

她将晶体按向自己的胸口,光芒瞬间吞没了她。空尖叫着向前冲,但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整个祭坛爆炸了,不是火焰的爆炸,而是光的爆炸,无声但足以致盲。

当光芒消散时,祭坛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通往虚空的裂缝。荧站在裂缝边缘,回头看了空最后一眼,然后转身跃入虚空。月之祭司已经消失,深渊教团的成员也大部分在爆炸中消散。

空跪倒在地,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他又一次失去了荧,这次是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空。”琳妮特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空转头,看到琳妮特正扶着受伤的菲米尼。菲米尼的额头在流血,但意识清醒。琳妮特检查着他的伤势,动作迅速而专业,但空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走了。”空哑声说。

琳妮特没有回应,只是继续处理菲米尼的伤口。但她的眼神与空相遇时,那里有一种空从未见过的情绪——不是同情,不是理解,而是一种绝对的、黑暗的决心。

“我会帮你找到她。”琳妮特说,声音平静但充满力量,“无论她去到哪里,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我会帮你找到她。”

这句话听起来像承诺,但空听到了其中的潜台词:琳妮特不会让空独自追寻荧,她会参与进来,掌控这个过程,确保空不会在这个过程中受到伤害或迷失。

菲米尼看向姐姐,又看向空,眼中闪过一丝理解——和担忧。他看到了琳妮特眼中的光芒,那是一种危险的、偏执的光芒。

“琳妮特,”菲米尼轻声说,“也许我们应该——”

“我们会找到她。”琳妮特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一家人应该在一起。而空……现在是我们的一员。”

她扶着菲米尼站起来,然后向空伸出手。月光下,她的脸异常苍白,眼神异常明亮,像两个燃烧的银色火球。

空看着那只手,知道这是一个抉择时刻。接受这只手,意味着接受琳妮特的保护和引导,也意味着接受她的控制和限制。拒绝这只手,意味着失去一个强大的盟友,但也意味着保持自由。

他想起了荧跃入虚空前的最后一眼,想起了五百年的分离,想起了自己旅行的初衷。然后,他伸出了手。

琳妮特握住他的手,力道坚定而不可动摇。“我们回家吧。”

回家。对琳妮特而言,家是布法蒂公馆,是壁炉旁的位置,是精确的茶温,是记录习惯的小本子。对空而言,家曾经是荧所在的地方,但现在,这个定义正在改变。

他们离开霜月祭坛,身后是逐渐闭合的虚空裂缝和消失的月光。空回头看了一眼,仿佛能看到荧在虚空中远去的背影。他知道,他们的旅程远未结束,但接下来的路,他将不再独自前行。

琳妮特走在他身边,脚步稳定,目光坚定。她已经决定了空的未来方向,就像她决定林尼和菲米尼的一样。这是一种温柔的控制,以爱的名义进行的引导。

空望着前方的路,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预感:找到荧的道路将充满危险,但最危险的可能不是深渊教团,不是天理,而是身边这个发誓要保护他的人。

月光下,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像一场无法逃脱的魔术。而在远方,布法蒂公馆的壁炉已经点燃,等待着他们的归来,等待着新的家人加入这个温柔而坚固的牢笼。

琳妮特的手指轻轻收紧,握住空的手更紧了一些。这个动作微小但明确,是一个宣告:你属于这里,你属于我们,你永远不再孤单。

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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